南斜街上,僵持的戰陣終于在東翼取得了突破,可殺上去的人馬卻已經不再是殺得油盡燈枯的張叔夜殘部,而是那些先前被擊潰的禁軍逃卒。
他們遠遠地看到順德帝姬親自率軍頂上,終于有些人掉頭又跟了回來,或者仗著自己對地形的熟悉,三五成群地繞到女真人身后一陣沖殺。
這些零零星星的禁軍散兵匯成涓流,最后終于圍攏過來,要將女真那兩個精銳猛安壓垮!
“直娘賊——殺!這鳥甚女真猛安,也不過是肩膀上扛著一個腦袋,挨了刀照樣會死,有什么可怕!”范瓊那邊已經打發了性,他再度上前時早已是不管不顧的拼命打法,好在將官的甲胄精良,他雖然身上受創數處,可卻都沒有什么致命傷,如今提著銅錘已經成功地殺入女真人陣勢中央,將他們分割開來。
他提這一軍向北,明面上說是要奪回陳橋門,可暗地里的私心其實跟久了他的親兵都清楚。無非便是想要帶兵將自己家人孩子救出來。
說實話,若是早一刻鐘動身,說不得便真的讓他趕上,這四千甲士也便遮護著這范巡檢的全家老小退入內城,管他明日金人如何攻城,先活過這一陣再說。
可偏偏他們就差了這一刻!范瓊是個知兵的武臣,知道這錯綜復雜的巷戰之中最怕女真騎兵側擊,大隊甲士決計不敢再往前壓了,于是他們只得在南斜街沿線停住,就地列陣與入城的金軍廝殺。
如今這天傾之局,汴京城里的風雪火光煙塵遮蔽了太多視線,也讓城墻上的女真大軍看不真切。
他們多少有些托大了,聽聞入城巷戰的那兩個女真喊殺不斷,只道是正在街巷中追剿宋人大部殘軍,卻絕沒有想到這時候還會有宋軍在街巷中死戰不退!甚至還反過來將他們包圍!
直到黑云壓城,天色已經開始朦朦朧朧黑了下去,方才有將佐覺著不對,派出輕騎探查,才發現那兩個猛安竟然被宋軍甲士在街巷中圍住,并且正被圍殲!
見金軍援軍遲遲沒來,趙瓔珞也壯著膽子加入到了圍攻的陣列中。這個時候金軍后排陣列已經被殺得散亂,再沒有什么長槍如林的陣勢,宋軍甲士和金軍甲士互相抱在一起廝殺,戰場已經是一片混亂。而這正給了她廝殺的空間!
周桐帶著的那一隊禁軍也被沖散,如今只有四個人還死死護住她兩翼,她們結成一個臨時的隊伍,以趙瓔珞為鋒銳,同那些困獸猶斗的金軍甲士交鋒!
趙瓔珞雖然氣力不足,可劍術精湛。她舉著劍對著那些久戰已疲的甲士刺下,云紋鋼長劍輕易便穿透甲葉縫隙,一劍下去鮮紅的血水向外飛濺,殺了三個人之后她半個身子便被血染紅。
周老教頭擋在她身前想阻她一阻,可是這帝姬似乎也殺瘋了一樣,不管不顧,看也不看就轉向下一目標。
整個東側陣勢就被他們五個人帶動,有還能戰的女真猛士拼了命地想過來擋住這一隊宋軍殺神,可卻架不住他們這邊一槍一劍配合默契,再加上后面源源不斷壓來的宋軍禁軍,終究是開始有人丟下兵刃,開始向著那最開始就留出的破口處掙扎著逃去。
可就在此時,他們卻突然聽到了密集的馬蹄踏雪而來的聲音!
是輕騎!
是成建制的女真輕騎沿著陳橋門的官道闖了進來!
“直娘賊!他們終于反應過來了!”
趙瓔珞聽到有人大吼一聲,接著便是“列陣”的聲音響徹一片。那些女真人似乎也是感覺到了自己援軍就在左近,此時竟然又鼓起余勇將眼前這支頑強得都有些不像宋人的甲士死死纏住!
“張少將軍——張少將軍!迎上去!”混亂之中,她依稀聽見范瓊在拼了命的嘶吼。
其實不用他多加吩咐,張伯奮率領的那一指揮騎兵忽然就動了,這些騎軍雖然人數不多,可卻裝備精良,馬上騎士披著重甲,馬匹雖然只披掛了胸鎧,可相對那些來援的女真輕騎還是占盡優勢。
那些女真輕騎也是聽聞有兩個猛安被宋軍所困,倉促來援,甚至連怎么對付重甲步兵都沒有想好,只覺得自己一沖之下便能將宋軍逐退。哪里料到忽然會殺出這樣一指揮的騎兵殺神來?
領兵的謀克長只看到一個高大的青年將官揮舞著馬槊從側翼的坊巷中忽然殺出,他的身后是宋軍騎兵如水銀般傾瀉而來,輕易便截斷了這支女真輕騎的影子,雪霧中騰起一片人馬的嘶鳴!
“少將軍這騎戰的本事端的是漂亮!”范瓊眼見那大隊女真輕騎已經與張伯奮一指揮騎軍在長街上戰做一團,這街巷本就只能供五騎戰馬奔馳,被這兩方人馬在里面亂哄哄廝殺,擠做一團,哪里還沖得開速度?
見后路無虞,他當即豪氣干云地笑了笑,揮動銅錘,幾乎是獰笑著指著那些被圍做一團地女真人,暴喝了一聲:“殺!——殺了這些金賊!一個活口也別留!”
趙瓔珞此時已經深入金軍陣勢之中,沖殺之間只覺得四面八方都是那些女真戰兵。
她仗著自己手中長劍之利,生生斬斷面前一個甲士的胳膊,然后撲上去一劍刺進他的脖子中,腥臭得血濺了她半邊臉她也不管不顧,聽得四面響起的宋軍喊殺聲,也是跟著暢快地吼了一句:“殺——”仿佛要將壓在心口的那一股翻騰的血氣釋放出來一樣!
然而這一聲吼完,她只覺得腿上一軟,差點沒有站起來。緊跟著周遭便有金軍沖她這個衣甲鮮明的女子而來,幸而身后的周桐上前,將她遮護起來。
那老頭的長槍不知什么時候打斷了,如今手里拎著半截槍桿和一柄女真人常用的彎刀。他將這兩柄兵刃揮舞出耀眼的刀花,逼上來的金人甲士還沒看清,便被他低喝一聲,將斷槍刺進了眼窩之中。
趙瓔珞趁機掙扎著站起來,正瞅見一名女真甲士從側面撲來,她深吸一口氣,迎上去便是一劍刺去。
其實這一劍她已經失了準頭,但卻使出了十二分的力道,而那女真人本身也甲胄殘破,一劍之威竟破甲而過,刺穿了他的下腹。而那女真甲士拼死一刀也重重地砍在她的腰上,雖然被甲胄擋住,還是震得她氣血翻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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