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晚,皇甫嵩眾軍還在造飯。
袁譚所部已經吃好喝好了。
留有五十人于周遭哨探,其他人已經回營帳歇息。
袁譚的營帳設在皇甫嵩軍中制作的拒馬鹿角之外。
并未如皇甫嵩派人要求的那般放入對方的營寨中。
在袁譚看來,皇甫嵩的危險指數,遠大于郿縣塢堡里的董軍。
正規騎兵雖然配輔兵馬夫,但并不是說騎兵不會照顧馬匹。
只是騎兵要留精力作戰。
時局艱難,像這種短距離作戰,甚至長距離作戰,大都是騎兵自己照料馬匹。
而不像前漢強盛時,每幾名騎兵都要搭配輔兵馬夫。
如今每一隊人中,每日抽出幾人輪番照料罷了。
作為主將,袁譚的營寨和其他人卻是一樣的。
因為這樣比較安全......
袁譚雖然膽大,但是膽大并不意味著莽撞,也不意味著不怕死。
軍營之中,打鼾的聲音此起彼伏。
多日沒有沐浴更衣,各種汗臭味也比較濃郁。
由于距離馬匹休息的地方不遠,還有馬屎的臭味混雜而來。
在這種環境中,典韋可以大快朵頤,袁譚可以鼾聲如雷。
約莫過了子時時分,后世夜間快一點的樣子。
遠處傳來了沙沙的馬蹄聲,還有粗粗的喘息聲。
袁譚騰地坐了起來,帳外的親兵察覺到了動靜,連忙輕聲問道:“公子!”
“外面什么情況?”袁譚問道。
“似是有騎兵出動!”
那親兵回答道,“哨探的人正在上前查探,公子稍候。”
約莫小半個時辰的時間后,沙沙的腳步聲傳來,親兵帶來了哨探的騎兵。
兩個矯健的漢子遞上來一支箭,其中一人道:“征西將軍陣中約有數百騎,趁著夜色,在馬蹄上裹草,臨近塢堡邊,射進去百余支箭!
每支箭上都裹有絹布。”
袁譚急忙打開了觀看。
“天子有詔,只誅董賊,其余赦免。
賈詡、段煨、楊定、胡軫、徐榮等皆已宣誓效忠天子。
大軍到此,如明日前不能縛董賊來降,塢堡破之日,一個不留。”
看到上面的字,袁譚想起了之前王允所說,皇甫嵩在郿縣塢堡中實際上是有內應的。
此刻,頓時徹底醒悟過來。
皇甫嵩的內應,身份不低,拿著這些詔書,輕松可以說降一部分人。
這些人必然趁著子夜,綁了董旻和董璜,開城投降!
到時候少不了一場混戰。
“皇甫嵩這個老六,今夜要破城,卻不和我們說!”
說完之后,他下意識的左右看了看。
若是郭嘉或者其他謀士在此,大多都要接上一句為何了?
然后他說出原因后,謀士們接著一頓馬屁奉上。
......
但是現在,身邊就一幫糙老爺們。
一個個低著頭等命令,拒絕任何思考。
不,有一個人開始思考。
典韋。
他眼見袁譚說完話就左右看,便想起下午的時候也是這樣。
然后又想起以前的郭嘉等人。
典韋忽地醒悟過來,公子這是想找人搭話呢。
可是公子方才說的話,哪里有問題?
某應該怎么搭?
想了好半晌,典韋終于找到了疑問,道:“公子,這個老六是什么意思?”
袁譚:“......”
有心不想理他吧,好容易有人搭腔了。
而且親衛大將啊,于是耐心的解釋道:“咱們打仗,一般最小的就是伍,也就是五個人。
老六呢,就是指第六個人。
也就是不存在于伍中的人。
此舉用于諷刺那些太菜,或者太獨立,沒有團隊協作精神,而游離團隊之外的人。
然后呢,就引申為猥瑣老陰幣。
就是自己茍起來不管其他人死活,或者有好處也自己私吞,甚至不惜坑死隊友的人。”
“噢!”
典韋有點明白,又有點不太明白。
“去營帳外巡察,若是有監察咱們的探子,全部殺掉!”
袁譚也不指望典韋能明白,當即眼睛瞇起,對一名劍客親兵下令道。
皇甫嵩都已經行動了,他不能不有所表示。
他的親兵序列中,有不少是劍客。
此刻得令,迅速的潛入黑暗之中。
袁譚繼續下令道:“通知軍中屯將,全部到我帳中。”
不一時的功夫,八名屯將擠進了袁譚的營帳中。
袁譚看了看眾人,道:“皇甫嵩妄為大將,卻以為我等為董賊余黨,夾雜私怨想要誅殺我等。
接下來,不知道各位還有何打算?
眾人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道:“俺們原是大將軍召來的兵,跟著張都尉三年,從來都是聽令行事,何其竟成了董賊余黨?”
有一人道:“當官的沒一個好家伙,董賊前幾天還是相國呢,現在就是賊了!”
“管那些作甚,咱們是張都尉召來的兵,管他誰是將軍,只聽張都尉的就行!”
“就是,張都尉讓咱們聽管公子的,咱們就聽管公子的!”
“都聽管公子的!”
眾人很快統一了意見。
畢竟這幾日袁譚帶著他們打獵吃肉,彼此之間也算是親近。
過程中,袁譚并未說什么,此刻見大家意見如一,這才道:“當此時節,必須死中求活,你們既然愿意聽我的,那就聽我令行事。
萬不可有其他念頭,若是想走,現在速行!”
“管公子,你莫要試探了,咱們都是張都尉的兵,沒有一個軟蛋!”
“就是,就是!”
看著這些人堅毅的面孔,袁譚心中大定,張遼此人帶兵還是有些能力的。
于是安排其中二人道:“塢堡的正南,不到二里的位置,有一片樹林。
你們二人帶著本屯士兵牽著馬匹,帶著所有長矛,到那個位置等待我等,做好防備!
嗯,先給馬蹄上纏上茅草或布匹。
待皇甫老六開始攻城的時候,悄無聲息的過去!”
“唯!”
“唯!”
兩人得令,下去安排。
“其他人,先換上準備好的皇甫軍的服侍,在左臂上纏上一根白布。
隨我到大營門前一側埋伏,待皇甫嵩軍殺進去時,我等也隨著殺進去。
另外再設個軍中的口令,叫救白!”
“唯!”
典韋:“......”
暗道皇甫嵩軍中的服侍,公子你什么時候準備好的?
怎么感覺你也有點老六呢?
就在這時,一名身上染著鮮血的親兵進入帳中:“稟公子,皇甫嵩軍的探子,全部被殺死!”
袁譚點點頭:“干的不錯,派一個激靈點的,等一個時辰后去知會秦誼。
就說皇甫嵩要獨占攻下郿縣塢堡的功勞!今夜有內應誆開城門,讓他們早做準備!”
“唯!”
......
袁譚軍分作兩撥。
趁著夜色深沉,一撥潛伏于大營門外一側。
另一撥則趁著夜色,給馬蹄上纏些茅草之物。
又過了約一個時辰的樣子,天色愈發的漆黑起來。
郿縣塢堡的城門樓上,忽然突兀的出現了一個火把。
接著,皇甫嵩的大營之中,就開始有了動靜。
隨即,郿縣塢堡的吊橋開始放下,發出吱啦吱啦的聲音。
“踏踏踏踏!”
軍營之中,一隊隊的步兵,開始出現,加速向城門跑去。
“嘭!”
隨著吊橋落地,城門也開始緩緩的打開。
“什么人!”
就在這時,一個凄厲的喝聲響起。
接著城門樓上就傳出了廝殺和喊叫的聲音。
隨后,一道道火光開始在塢堡中升騰而起。
“反了!”
“都反了!”
“快跑啊!”
各種聲音,自塢堡各處響起。
“殺!”
皇甫嵩的軍隊已經沖過了浮橋,占據了城門。
接著就殺入甕城中。
“占據城墻,奪回城門樓!”
這時,城墻上響起了一個嘹亮的聲音。
“天子有詔,只誅董賊,其余赦免。
賈詡,段煨、楊定、胡軫、徐榮等皆已宣誓效忠天子。”
隨即有人厲喝。
“神機妙算的賈先生都投降了,你們難道還要與董賊陪葬么?!”
聞聽這么多涼州大人,甚至最擅長陰謀詭計的賈詡都已投降,不少人頓時失去了戰意。
“殺了董璜和董旻,拜將封侯,黃金百兩!”
之前出聲那人再次厲喝。
若是王國攻城那天,守護城門的屯將若在,自然會認出此人。
“殺了董璜和董旻,拜將封侯,黃金百兩!”
“殺了董璜和董旻,拜將封侯,黃金百兩!”
“殺了董璜和董旻,拜將封侯,黃金百兩!”
一時之間,喊殺聲震耳欲聾!
“叛賊,殺了他,某賞黃金一千兩!!美女十人!!”
董璜兩眼充血,大怒的喊道。
“殺!”
“殺!”
雙方人馬很快的絞殺到了一起。
甕城的城門很快也被打開,雙方進入了巷戰之中。
皇甫嵩的兵士還在源源不斷的涌入城中。
但大部分兵丁飛快的沖向董氏家族的庫房。
其中的金銀財寶和無數的糧食,才是這次前來的重中之重。
沒有這么多糧食,朝廷怕是熬不到秋收。
至于董氏賊人,小部分前去追殺就行。
畢竟城門在掌控中。
咄咄咄咄!!
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帶頭的赫然是秦誼,他瞠目大叫道:“皇甫將軍,奈何攻城,不知會我等!”
皇甫嵩軍中早有準備的一撥人迎了上去,為首一人喝道:“皇甫將軍有令,都尉秦誼率本部人馬,巡弋周邊!”
“什么!!”
秦誼登時大怒,“某從屬于奮武將軍呂布呂奉先,并不歸皇甫將軍統屬,讓開,讓某進城!”
“皇甫將軍有令,此乃攻城鏖戰之際,若有不服從軍令者,立殺之!”
那名將領面色冷峻,毫不客氣的回懟道。
“秦都尉但有疑問,請自去尋皇甫將軍。”
他們并沒有注意到,營寨門口,一撥步兵悄悄的加入了攻城步兵的序列,浩浩蕩蕩的開入城中。
“咦,這位將領面生啊!”
行進之間,一名將領模樣的人疑惑的看向袁譚。
“某乃是皇甫八!”
“噢,原來是皇甫將軍的家將族兵,失敬失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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