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超趴在地上，久久未起身，只有肩膀一起一伏。
眾人看了都覺得難過不已，劉備更是轉過身去，拭去了眼角的淚。
趙云立了半晌，彎腰拍了拍馬超的肩膀，擔憂地輕聲喚道：
“孟起......孟起......”
良久，馬超慢慢起身，轉頭看向趙云，只覺得眼前恍恍惚惚，看不清遠近，只用空虛的眼神掃過趙云的面容，失聲喃喃道：
“子龍哥......家父他......”
趙云心中一痛，也不知該如何安慰馬超，只是開口道：
“我們稍作休整便出發，前往并州，趕走外族，殺了匈奴王，為馬將軍報仇！”
馬超的眼神漸漸清明起來，里面卻已然藏著濃得化不開的仇恨。
我要殺了你們，我一定會殺了你們！為父親報仇雪恨！
馬超咬著牙將眼中的淚水逼回，強行壓住心中滔天悲痛，聲音嘶啞卻語氣堅定：
“玄德公，我一定會為父報仇！”
劉備聽到馬超出聲，心中松了一口氣，也低低開口，語氣卻是強硬無比：
“血債血償，這筆賬，我必要幫壽成將軍、三軍將士和所有的大漢子民討回來！”
馬超面色一凜，立刻單膝在地，對著劉備重重一抱拳。
看著馬超面上尚未收斂的痛色與周身靜如一灘死水的氣場，眾人一時感慨。
關羽見此，與荀攸對視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
......
冀州邊境，束州城。
太陽高掛，陽光明媚。
然而柔柔的日光照在空蕩蕩的城中，卻顯得無比凄涼。
束州太守府，籠罩著一片陰云，即使是燦爛的陽光，都無力驅散這股陰云。
“咳咳咳！”
“咳咳咳！”
“咳咳咳！”
一陣又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不間斷地從太守府后院傳出來。
若是循聲而去，就會發現，這停不下來的咳嗽聲，正是從袁紹所居住的屋子中傳出來的。
此刻，袁紹一臉病容，躺在床榻之上。
他額上蓋著一條帕子，閉著眼睛，口中不住的咳嗽。
床榻旁邊，袁譚正半跪在地上，手中端著一碗烏黑的湯藥，低聲道：
“阿翁，該喝藥了。”
袁紹經歷這一番大變，仿佛蒼老了幾十歲一般，面上滿是滄桑。
他聽到聲音，微微睜開雙眼，虛弱的聲音響起來：
“譚兒，去，把審先生和高將軍請進來！”
袁譚聞言，有些心虛，也有些著急。
自從那日樂城之戰以后，阿翁便突然病倒。
一日之內，能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
一旦醒來，就非得問前方的戰事和蹋頓屠城的事情。
可是事到如今，看著一臉病色的袁紹，誰敢說這些？
袁譚無法，只好繼續開口勸導：
“阿翁，不急在這一時，先將藥喝了吧！”
說著，就把藥碗往袁紹身前湊了湊。
誰知道，袁紹用盡全力，瘦成竹竿的手臂猛地一揮，一把將藥碗碰翻，厲聲道：
“還不快去！”
“咳咳咳！”
話音剛落，袁紹又控制不住地開始瘋狂咳嗽起來。
袁譚心中無比擔憂，目含水光，苦苦哀求：
“阿翁，您先喝藥。喝完了藥，我立刻去請審先生他們。”
但是袁紹毫不買賬，他雙目無神，眼底一片死寂，無力地開口：
“現在就去，快去！”
說著，伸手去推袁譚。
然而病重的雙手，連抬起都費力，怎么可能推倒一個精壯大漢？
袁紹伸手推搡了兩下，便無力地垂下了手。
袁紹心中更加悲切。
自己的身體，竟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嗎？
袁紹看著垂落在床榻邊的雙手，心中悲痛，胸前快速起伏，不住地咳嗽起來。
“噗！”
越咳越烈，一口鮮血直直地噴了出來，灑在了錦被之上。
而后，袁紹虛脫地往后倒去，臉上一片死寂。
袁譚心中一驚，連忙上前扶起袁紹，擦掉他嘴邊的鮮血，慌忙沖著門外大喊：
“阿翁！”
“傳醫師！快傳醫師！”
“不......”
袁譚懷中，袁紹微微睜開雙眼，細微的聲音傳了出來。
袁譚看著袁紹不斷張合的嘴唇，連忙將耳朵湊了過去。
“讓....審......先生，高......”
沒等袁紹話落，袁譚瞬間會意，連忙說道：
“孩兒知道，孩兒知道，立刻讓審先生和高將軍來見阿翁！”
看著袁紹無力的點頭，袁譚忍著心酸，開口商量：
“阿翁，我這就讓人傳審先生他們，您先喝藥，好嗎？”
見袁紹閉上眼睛不說話，袁譚只好沖著屋外大喊：
“快！讓人請審先生和高將軍前來！”
“唯！”
門外傳來袁譚親衛沉穩有力的聲音，隨后門口的腳步聲逐漸走遠。
袁譚見此，再次開口求道：
“阿翁，現在他們已經去請審先生和高將軍了。求您喝藥好嗎？”
袁紹雙目微閉，微微點了點頭。
袁譚大喜，連忙將袁紹小心放在床上，又去端了一碗藥，一點點喂給他。
等到審配與高覽匆匆而來時，袁紹正好喝完藥。
袁譚看到兩人前來，附耳在袁紹身邊輕聲道：
“阿翁，審先生他們到了！”
袁紹用力撐開眼睛，掙扎著想要起身。
袁譚連忙伸手，將錦被堆在袁紹身后，輕手輕腳地將袁紹扶起來。
審配見此，心中一痛。
他連忙上前半跪在地上，伸手拉著袁紹干瘦的手掌，心中愈加酸痛：
“明公！”
高覽心中也很是不忍，低頭抱拳，小聲喊道：
“明公！”
袁紹見此，面上扯出一個笑容，緩緩開口：
“正南、敬志，你們來了！”
“我有話要囑咐你們！”
此話一出，袁譚識相地開口：
“阿翁，我去外面等候！”
袁紹見此，緩緩搖了搖頭：
“譚兒，你留在這里，這些跟你也有關系。”
袁譚心中有些迷惑，心底突然有些不好的預感，但還是低頭應道：
“是！”
袁紹的眼神落到了審配和高覽的身上，眼帶悔意，開口命令：
“近日的......事情，都講......講。”
“還有......那日......樂城......”
審配聞言，連忙打斷袁紹：
“明公，近日沒有什么事情，您就放心養病吧，一切有我與敬志在！”
高覽也開口寬慰：
“不錯，明公，近日束州并無什么大事，您好好養病！”
袁紹的目光卻垂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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