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紛紛看向劉備。
荀攸尤其心驚，忍不住皺緊了眉頭。
先前被困在山上，這十天以來，是什么都不清楚。
若是烏丸已經在屠城，為何袁紹沒能阻止？
難道邊境情況已經失控了？！
那曹公又如何了？
能派夏侯將軍前來相助，是不是說明，并州還沒有很嚴重？
大軍如今都在冀州，邊境若是遇到外族大舉入侵，可如何是好？
劉備頂著眾人急切的眼光，轉頭看著夏侯淵，沉聲開口：
“原本是想留將軍在此休整兩日，但是并州外敵猖獗，備也不留將軍了。”
“曹公之意，我已經知曉。我即刻為將軍增派五千騎兵，隨將軍一并趕往太原！”
夏侯淵也憂心曹操等人的安全，如今比計劃中晚回去三四天，還不知道太原如何了。
聽到劉備此言，夏侯淵也不推辭，立刻起身，抱拳告辭：
“末將確實心憂曹將軍，便不多留，這就返程了！”
劉備點了點頭，囑咐道：
“還請夏侯將軍為我帶話給曹公，就說張文遠將軍即日起，便會率軍前往巨鹿郡與常山郡駐守，與曹公共筑防線，相互支援，還請曹公放心！”
夏侯淵眼中閃過一抹喜色，抱拳應道：
“多謝劉將軍！”
隨后夏侯淵又看著張遼，笑道：
“多謝張將軍！”
話落，張遼對著夏侯淵客氣一抱拳。
夏侯淵也客氣地點點頭，隨后便轉身離開了軍帳。
軍帳內，看到夏侯淵離開，荀攸忍不住開口，語帶急切地問：
“劉將軍，外族何時入侵？如今邊境如何了？”
劉備心中暗嘆一聲，想到自己今日剛收到的戰報，面上滿是沉重。
關羽、趙云、張遼見此，心中一沉。
幾人跟劉備已久，從沒有見過劉備如此沉重的表情，心知情況定然不妙。
劉備給了身后陳到一個眼神，陳到會意，上前一步，沉聲開口：
“并州、冀州、涼州突遭外族入侵，外族已經打到了三州腹地之中。”
“外族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所過之處，基本無人生還，如今邊境千里瘡痍，哀鴻遍野。”
“所幸聽聞諸葛尚書已經與鎮南將軍前往并州支援，而太史將軍與呂子明將軍也率軍前往涼州了！”
隨著陳到的話一句句落下，眾人的拳頭不由自主地握緊，胸中氣悶不已。
而劉備聽著這些話，只覺得心口徹痛不已，待稍微平復，才開口沉聲道：
“剛剛傳來消息，蹋頓在冀州肆意屠城，與袁紹已經撕破了臉，雙方曾在樂城大戰，目前卻都不知去向。”
“再加上此戰已經勝利，袁紹手中大軍最多還有兩三萬。”
“冀州的兵力，明日起就往并州、涼州調度。”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
劉備緩緩起身，一臉正色，開口下令：
“子龍、孟起，明日率軍前往并州！”
“公明、曼成，率軍前往涼州！”
“文遠即刻率領麾下大軍駐守巨鹿與常山，往北推進，保護百姓安危！”
“云長，明日起出兵北上，追殺蹋頓與袁紹！”
“唯！”
眾人紛紛起身抱拳應聲，而馬超抱拳之際，怔在原地。
并州，正是由父親馬騰駐守，如今并州有外族入侵，父親可還安好？
劉備已然察覺，默默看向了馬超。
馬超見劉備望來，立刻憂心問道：
“玄德公，我父親如今在何處？”
此言一出，劉備目光一痛，神色黯然。
馬超見劉備不語，又望向了劉備身后的陳到，陳到立刻垂下頭裝作沒看見。
馬超心中沉重起來，回首莫名望了一眼趙云。
趙云見此情景，不敢去想象心中的猜測，臉色也凝重起來。
見此，馬超急急上前一步：
“玄德公......”
劉備伸手打斷了馬超的話，嘆了口氣，低聲道：
“孟起，壽成將軍......已經不在了......”
此語一出，眾人皆驚。
馬將軍居然戰死了？！
并州已經嚴重到這種程度？
趙云聞言大驚，急忙去看馬超，滿目悲切。
而馬超如同被雷劈一般，心跳突然停了一拍。
瞬間，馬超有些目眩，不敢置信地盯著劉備，希望從劉備方才只是在騙他。
可劉備什么都沒說，只是垂眸，滿臉沉痛。
“不可能！”馬超的眼眶一下子紅了，聲音中透著一股倔強：
“家父縱橫西北幾十年，多少外族聞風喪膽，怎會說沒就沒？”
劉備的神色穆然，似乎是嘆了口氣，緩緩轉過身去。
關羽見狀，立刻走到劉備身旁，見劉備神色凝重，知道此事不假，也默然不語。
堂中一片死寂，只聽得到馬超的呼吸聲。趙云覺得心中發悶，不由轉身，抬手放在馬超肩上：
“孟起......”
馬超看了一眼趙云，滿眼急切：
“子龍哥，這不可能，你知道家父的......他弓馬嫻熟，怎會......”
說著，聲音都哽咽起來。
陳到臉上一陣不忍，不由上前道：
“壽成將軍高義，身陷敵陣，被匈奴左賢王劉豹、右賢王去卑合力圍攻，卻誓死不降，戰至最后一人，力竭而去。”
“此番壯舉，感天動地，不負忠義。將軍在天有靈，愿見邊境玉宇澄清，還請孟起將軍節哀，繼壽成將軍之遺志，全將軍生前之念......”
馬超眼中的急切漸漸冷了下來，怔怔望向陳到。
身陷敵陣，被合力圍攻，誓死不降，戰至最后一人......
每一個詞竟如此沉重，馬超的淚一下子就滾落出來。
突然他雙膝一軟。
旁邊的趙云一驚，還準備去扶他，卻見他“嗵”地一聲跪倒在地，深深地埋頭下去，朝西北大拜。
自己與子龍哥一起偷襲鄴城的時候，還說好此戰歸來，給父親一個驚喜，卻不知人間自有別離，而自己再也等不來這個機會。
平日里，自己闖禍有父親責罵，自己敗北有父親鼓勵，自己得意有父親潑冷水。
可人生從此之后，再也再沒有那么一個人在身邊了。
父親的音容笑貌、一言一語還鮮活在腦海，人卻......
若不是我當初執意要來冀州，而是留在父親身邊，或許可在此戰與父親并肩，救回父親一命啊......
父親，如今超已經是孤兒了。
父親，兒子不孝。
馬超越想越悲切，涕淚齊下，心緒激蕩，悔意鋪天蓋地翻涌上來，心口一陣陣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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