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蘇哲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徐庶急道:
“可若曹孟德靠此兵精糧足,玄德公豈不危矣?”
蘇哲舉起酒杯,不慌不忙敬了各位一杯,然后放下杯子,笑容如霽月般明朗:
“你們的恩師水鏡先生,可曾擔心過,教會你們,讓他聲名湮沒?”
徐庶立刻拱手在旁:
“恩師才學之淵博,見解之深邃,豈是我等能夠學完的?”
蘇哲滿意地點點頭,隨后朗聲道:
“那便是了。”
“追隨其后,學得再像,也只能永落人后,瞠乎后已。”
“況且,天下眾生,目光灼灼。曹孟德學得久了,怕也要尊重一下他的好師父吧!”
“再者,在大漢之外,外族也在虎視眈眈。若是大漢不興,漢人危矣。”
“故而,就算此舉便宜了曹操,最終也還是造福了漢人,有何不可?”
眾人一下子被震住了。
他們從來沒有想過這么深遠。
包括諸葛亮,都從未將目光放到漢人之外。
畢竟,天下十三州,都已經破碎至此,哪還有工夫關注外族呢?
說到這里,蘇哲的心情沉重起來。
此時雖然是亂世,卻也只是漢人的內亂,只要戰事稍歇,政治清明,還是可以慢慢恢復回來。
但誰料到,這亂世一亂,便亂了一百年,讓外族有了可乘之機。
一擁而入之下,這天下的漢民,便齊齊淪入了賤民之列,墜入了吃人的地獄。
五胡亂華一百多年,中原的漢人消亡殆盡,差點被滅了族。
蘇哲心中風云漸起,臉色也霎時變得凝重:
“我們漢人在中原拼得你死我活,相互殘殺,加上天災、蝗災,和五十年前相比,人口十去其八,何等慘淡!”
“而北方的匈奴、鮮卑、羯族、西部的羌族、西北的氐族,雖有局部戰爭,卻未有如此之慘烈。”
“當我們相互廝殺時,卻不知道,要不了多久,周邊的外族人口便會達到我大漢人口的兩倍。”
“屆時,如若諸外族,群起而亂攻中原之地,何人可擋?何以為兵?!”
蘇哲說到這里的時候,更是激動得拍案而起:
“而我泱泱大漢,無論誰人爭得天下,都必將亡于外族之手!”
“豈不見,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乎!”
最后一句,振聾發聵,直擊內心,讓眾人如夢初醒。
自從穿越而來,蘇哲從未如此激動過。
只是一想到五胡亂華之慘狀,一股莫名的恨意油然而生。
恨這吃人的亂世,恨這貪婪的人心,恨這一手好牌打得稀爛的華夏運數。
若是穿越一遭,明知國之運數,卻不去抗爭改運,豈不枉為華夏子孫!
靜了片刻,徐庶緩緩開口,聲音卻在微微顫動:
“難怪,玄德公出兵,多用計謀,從不硬拼。一旦戰勝,便不下死手,對待降卒也禮遇有加。”
“原來是體恤大漢之根本,不愿同族諸多殺戮。”
“如此仁德,真是讓天下梟雄汗顏啊!”
石韜、孟建也逐漸回過神來。
石韜長嘆一口,半天才喟然道:
“我等還常以為,玄德公多有婦人之仁。”
“不想,卻是我等鼠目寸光,一葉障目,只見一城一池一州之利,卻不見天下之凋零。”
孟建眼中已泛起了淚光:
“玄德公真乃大丈夫也!蘇公子真乃這天下最清醒之人!”
諸葛亮則如一尊雕像般,靜坐了許久。
蘇哲是后世之人,知曉華夏千年之風云。
而此時竟激動至此......
必是因為,在這亂世的硝煙之后,一扇萬劫不復的地獄之門,正悄悄打開。
必是因為,就算他諸葛亮是千古賢相,也未能改變大漢的運數。
因為,所有人都在局中,只見這十三州之地,卻不見更大的天下。
正如他說的,曹孟德不畏強敵,卻總是小看弱敵。
而他們,不也是自詡為大漢子民,小看了偏遠夷族嗎?
想到這里,他第一次體會到了如芒在背的感覺。
諸葛亮將手中羽扇一放,離開坐塌,將青衫一撩,跪倒在地,語氣沉痛:
“煮豆燃萁,相煎何急?飽了他人之腹,空留一把殘灰!”
“天下士子,若不明白這個道理,枉讀詩書,恥稱賢才啊!”
“蘇公子一席話,語如奔雷,讓我等受教了!”
“請蘇公子受亮一拜!”
說罷便跪拜在地。
其他三人一見,也立刻離席,齊齊跪拜在地。
“請蘇公子受我等一拜!”
蘇哲大驚,正準備去扶起眾人,卻聽諸葛亮的語氣激昂了起來:
“天下梟雄,唯玄德公有此胸懷。”
“我,諸葛亮,愿追隨玄德公,救天下漢民于水火,扶大漢江山于永固!”
三人一聽,立刻大聲說道:
“我等,也愿追隨玄德公!護佑我華夏子民!”
蘇哲眼眶一濕。
當一群人,追隨一個人,不為錢財,不為功名。
而僅為拯救這片熱土上的兄弟姐妹,僅為護佑下一代,下下一代,世世代代的子子孫孫,還有什么能夠阻擋他們呢?
蘇哲默然將眾人一一扶起,再默然坐回自己的坐塌上,看向堂外,眼中已然泛起了淚光。
諸葛亮四人坐定,也順著蘇哲的目光看向了堂外。
堂外,大雪紛揚,安寧靜謐。
孟建的聲音慢慢響起:
“崔兄說,這天下,他看夠了。”
“他哪里看夠了?也是同我們一樣,沒有看清吧!”
眾人皆笑。
突然,屋外傳來一聲大呼:
“什么沒有看清,雖然下著雪,我老張的眼神可是銳利得很!”
“蘇兄!看我今天給你打什么回來啦!”
話音剛落,一個魁梧的身影踏入堂中。
眾人一看,紛紛起身。
張飛手里提著一只狍子,興沖沖進來,見堂中這么多人,不免驚訝:
“呦!蘇兄有客人。”
然后提起手里的狍子:
“那這個,就給諸位朋友加菜啦!哈哈哈哈!”
蘇哲還沒顧上介紹,諸葛均一身短裝,身上背著一把小弓,跟著劉曄走了進來。
石韜一見便叫道:
“這不是均兒嗎?”
“我就說許久沒見到你,原來你在這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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