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在蘇哲面前失態,于是立刻轉身往屋外而去。
而蘇哲此時執著筷子的手也停在了空中。
隨后蘇哲將筷子放下,看了一眼靚兒。
靚兒也低垂著雙眸,粉臉微有凄色。
蘇哲決定嚴肅地對待這個問題:“靚兒,我知道你二人是橋蕤將軍之女。”
靚兒大驚,立刻拜倒在地:“蘇公子饒命!我姐妹二人絕對無任何惡意!”
蘇哲嘆了口氣,上前扶起了靚兒:“靚兒,我沒有惡意。況且難道你不知道,玄德公的治下,一向是罪不及家人。”
靚兒聞聽此言,心下稍安,被蘇哲扶起來,重新坐下,一雙長眉微微顰起,如秋水般的亮眸看向蘇哲。
蘇哲慢慢說道:“你們的父親和兄長已經死于與曹軍交鋒中。母親也死于袁術手中,但是……”
靚兒聞聽此言,已經淚水如珠串一般跌落。
蘇哲扶住靚兒的肩膀:“靚兒,你一定要堅強。人死不能復生。你還活著,你還有妹妹,而且你還有一個弟弟尚在人世。”
靚兒從淚眼蒙眬中,抬起頭來:“我弟弟還在人世?”
蘇哲點點頭:“是被袁術的侍妾如雪救出來的。靚兒,如今袁術已經被梟首曝尸,你要堅強起來。”
靚兒從懷中取出絲巾,聽話地拭去了淚水。
蘇哲重新坐回椅子上:“如今主公已經歸來,我也醒了,今日便讓你們姐弟相見。”
靚兒苗條的腰身立刻重新拜倒在地,淚水漣漣:“蘇公子,如此大恩,讓我和婉兒如何答謝啊……”
蘇哲嘆道:“你們開開心心的,便是答謝我了!”
靚兒起身,一邊拭淚,一邊笑著說:“我開心,我開心,蘇公子,這是開心的淚。”
半個時辰后。
當如雪陪著小小的喬青出現在蘇哲小院的廊下時,靚兒和婉兒激動得難以置信。
婉兒第一個沖上前去,蹲下身子:“青兒,真的是你?”
喬青看到婉兒,不由睜大了眼睛:“婉兒姐姐!”
婉兒激動地一把把青兒抱入懷中,哭了起來:“青兒,青兒,姐姐嚇死了,姐姐以為你都不在了……”
青兒黯然說:“姐姐,可是我沒有把母親帶來。母親被他們抓走了。青兒也沒辦法。”
靚兒也走上前去,抱住婉兒和青兒,淚如雨落:“青兒,這不是你的錯,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這都是姐姐的錯。”
如雪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家三口抱頭痛哭,眼光柔和悲憫。然后緩緩轉身,準備離去。
蘇哲默默站在長廊的另一頭,見如雪要走,不由喊住了如雪。
“如雪姑娘。”
青兒一回頭,看到如雪轉身要走,便也高喊:“如雪姐姐,不要走。”
靚兒和婉兒也立刻起身,上前對如雪行了一個大大的拜禮:“感謝恩人姐姐,保我橋家一絲血脈。大恩大德,永世難忘。”
如雪回過身來,看著這兩個如花似玉的少女:“人生還很長,你們還有很多事要做,照顧好自己,照顧好青兒。”
然后蹲下來看著青兒:“青兒,你的姐姐找到了,再也不用害怕了,我也就該走了。”
說完,決絕起身,轉頭就走。
不知何時,劉備已經站到了如雪的背后。
如雪這一轉身,正好撞在了劉備身上。
如雪的粉面一紅。
劉備更是心如小鹿亂撞,柔下聲音:“如雪,你當真要走嗎?”
如雪穩住了瞬間紊亂的氣息。
面前這個男人,莊嚴而持重,但一雙明亮的雙眸里,卻壓抑著柔柔的深情。
這種熟悉的氣息,把她霎時帶回了幾年前。
那時的她,正是和靚兒一樣的年紀,少女懷春,知慕少艾。
她喜歡上的,正是這樣的一個人。
當心底的那朵花正在悄悄綻放的時候,一個冷冷的秋夜,結束了少女的一切幻想。
色相,曾讓她脫穎而出。
色相,也毀了她的一生。
亂世里,擁有色相,便如同懷璧在身,惹人覬覦。
于是,在別人眼里,自己只是一個擁有皮相的珍寶,可以搶來搶去。和夜明珠、珊瑚樹沒有什么兩樣。至于她本人愿不愿意,一點都不重要。
如今,一切已不可逆轉,何必貪戀?
如雪長嘆一口氣,抬眸望向劉備。
晶亮的眸子里恢復了平靜和淡然:“當日已經答應了將軍,只陪青兒幾日。如今既然青兒找到了姐姐,有了親人陪伴,我便沒有再留下的道理。”
劉備正準備再說些什么,突然親衛過來稟報:“稟主公,廬江主簿劉曄求見!”
如雪聞言眸子一震,眼神慌亂了起來。
劉備忙回道:“好!請告知劉主簿,我馬上來。”
然后盯著如雪的粉臉,眼神柔得能化成水,似央求一般:“如雪,你不要走,等等我,等我處理完公事,很快,好嗎……”
如雪的臉側到了一邊。
劉備戀戀不舍地再看了如雪一眼,然后后退一步,轉身快速朝中堂走去。
蘇哲從未見過劉備如此深情的時刻,不禁呆住了。
中年人談戀愛,還真是如同老房子著了火。
如雪在廊下呆立了半晌,突然邁步朝外走去。
她不想一錯再錯下去,她必須離開了。
青兒弱弱地叫了一聲:“如雪姐姐……”
蘇哲聞聲,立刻快幾步奔上去,一把拉住了如雪的肩膀。
如雪嚇了一跳,驚慌地掙脫了蘇哲的手。
蘇哲在接觸到如雪的一瞬間,突然大驚失色,愣住了。
他感受到了如雪的心意。
如雪的心中,深深藏著一個人。
而那個人……
中堂里,一身錦袍的劉曄正在安靜地佇立在中央,等著劉備。
見劉備風風火火地進來,劉曄躬身一拜:“廬江劉曄劉子揚,拜見玄德公。”
劉備忙扶起劉曄:“子揚免禮。”
仔細一看,兩個人居然一般身材,一般高矮,劉曄的氣質更是莊穆穩重,溫良敦厚,頗有大家之風。
劉備心中頗為喜愛,立刻請坐奉茶。
劉曄恭敬呈上書信一封:“玄德公,此為我廬江太守劉勛劉子臺的書信,特差遣我來感謝玄德公,免受謀亂之牽連。”
接著又是深深地一拜。
劉備立刻接過,打開看了一遍,信中言辭懇切,畢恭畢敬,充分表達了劉勛愿意臣服劉備的誠意。
劉備淡淡一笑,將書信放到一邊。
這封投誠信,早不送,晚不送,收了孫策才送。這個劉勛,也是個墻頭草。
比起劉勛,他更感興趣劉曄這個人。
此人氣度不凡,禮節齊備,門第怕是不低。
“子揚賢弟,你任廬江主簿有多少年了?”
劉曄一看劉備將書信放到一邊,心中便微微有些忐忑。
但面上卻是鎮定如常:“回玄德公,已有兩年了。”
劉備沉吟了片刻:“那子揚便是出自袁術的門下……既然姓劉,敢問祖上何人?”
劉曄忙一拱手:“祖上是光武帝劉秀之子劉延,在下不才,未能光耀門楣。”
劉備一聽,當場震驚。
這家世,居然是當朝天子正經的皇室親族!
劉備馬上起身,牽起劉曄的手:“如此算來,我們同為漢室宗親。”
劉曄微微一側首:“在下慚愧,未及玄德公半分雄心,偏安一隅,如今三十有余,卻不成大器。”
劉備見劉曄禮節俱備,對答得體,起了愛才之心。
“子揚,你并非無志,只是在那袁術門下,所托非人,難有用武之地。”
劉曄抬起頭來,看向劉備。
劉備一臉懇切:“子揚氣度不凡,任主簿多年,幫劉勛將廬江治理得井井有條,在這揚州亂地,居然辟出一片凈土,可見才學匪淺。”
“如今天下苦亂已久,漢室衰微,我等漢室宗親更應責無旁貸,領萬眾之勇,平四方之土,撫天下黎民!”
“若子揚愿意,何不與我執手,拯救天下于水火?”
劉備說得微微激動,眼中光芒大盛。
劉曄凝神看著劉備,微微嘆了口氣。
他身為七尺男兒,豈能無幾分血性?
只是這漢家天下,他早已看清楚。
朝綱崩壞,積重難返,諸侯虎視眈眈,天子能夠自保便已是萬幸。
他除了空有皇族血脈,又有何倚仗?
刀兵一起,徒增殺戮,百姓遭殃,不如躺平。
紛爭越少,這個天下便還可以多喘息幾口。
劉備頗為仁義,輔佐此人,或許可以庇護一方。
但,對于劉備他所知甚少,也不敢隨意托身,將自己陷于另一個泥坑。
況且,他早已無心出仕。
“謝謝玄德公美意,我亦不忍見天下陷于水火。但子揚如今并無斗志,慚愧!”
劉備只有深深嘆了口氣。
天下不乏有才之士,但大都不爭不搶,隨波逐流,將命運交到別人的手上。
又有幾人能像蘇哲,日夜為他籌謀,拼著性命之憂,也要逆天改命。
想到蘇哲,想到了蘇哲的小院,便想到了如雪。
劉備便拱手對劉曄說:“既然子揚無意此事,我便不強求了。不過子揚若是某日愿意來輔佐我,我不勝感激!劉太守的信件我已看過,如今揚州已經平定,境內都是自己人了,從此便不可再起刀兵,請子揚帶口信給劉太守。”
劉曄默默點頭,然后拱手一拜,準備告辭。
劉備心念一動:“子揚從廬江趕來,怕是還沒吃飯,在府中吃個飯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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