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劉備看蘇哲久久不語,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軍師不愿說,就不強求了。
“想必軍師已經倦了,那劉備不便打擾,軍師便早點歇息吧。”
劉備說完,緩緩施了一禮,便轉身走了。
蘇哲看著劉備走的身影,心中也明白。
劉備也是聰明人,能這樣問,說不定已經猜了個七七八八。
罷了,不去想這個了。
侍衛將蘇哲引入準備好的院中,推開房門。
蘇哲想著心事緩緩走了進去。
侍衛們關上門去院外戒備了。
突然有人從一側走來,嚇了蘇哲一跳。
定睛一看,原來是靚兒和婉兒。
二位佳人在房中等待已久,洗澡的水是熱了一遍又一遍,終于等到了蘇哲。正準備迎上去,卻看到蘇哲一臉驚訝。
二人立刻垂首細聲行禮道:“蘇軍師,妾身莽撞了。”
蘇哲立刻整理了一下形容,重新抬頭看了下二女。
如今在燈光下,看得更加清楚了。
二位佳人步履輕盈,舉止文雅。
正當二八年華,不施粉黛,面色如白璧無瑕,隱有朝霞映雪之色,不著紅妝,卻長眉連娟,皓齒星眸,手如柔荑,腰如約素。
“原來是靚兒和婉兒啊。你們怎么在此?”
這是不歡迎她們嗎?
二女抬頭緊張地看了蘇哲一眼:
靚兒鼓起勇氣小聲說道:“蘇軍師,您忘了嗎?玄德公讓我二人侍奉您。”
聲音如小溪流水,娓娓動聽。
蘇哲才想起來,劉備吩咐侍衛送到他院中。
蘇哲不免笑了笑,扶著額頭:
“今日這酒,我也只是小酌,居然微有醉意,竟把這事兒忘了。”
二女這才松了口氣,又娓娓請求到:
“我們已為軍師熱好了水,請軍師就浴。”
蘇哲雖為男人,但在此刻,二位絕世美女當前,卻難免羞澀。
況且今天一路上所見所想,大受震動,又確實累了一天,一刻未歇息,此刻并沒有太多心情。
“有勞二位佳人費心,你們出去吧,我自己洗就可以。”
靚兒聽聞,粉面失色,急急說道:
“公子,侍奉你是我們的榮幸,請讓我們在這里侍奉吧!”
婉兒年紀更小,一張小臉只是緊張地繃著,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蘇哲坐直了身子,柔聲道:
“靚兒,婉兒,我沒有疏離你們的意思。我只是累了,想要一個人靜一靜。”
然后起身到門口高喝:“來人!”
二女立刻如驚弦之鳥,兩雙美目淚光閃閃,哀求似的看著蘇哲。
蘇哲心底一聲喟嘆,忍不住上前,溫柔的拍拍她們瘦削的肩膀:
“乖,不要怕。”
侍衛匆匆而來。
“我這院中可還有空屋?麻煩你幫這二位佳人尋個屋子居住。缺少之物,一一添齊,好生對待,不容有失!”
侍衛垂首答道:
“軍師屋子西側便有一間客房,可供居住,我這就尋人打掃。”
蘇哲微微點頭道:“有勞了!”
然后回身看著二人,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憐惜:
“你們去吧,早點休息。有什么事情可以隨時喊侍衛。”
二女這才放心退出去。
看著屋子一角冒著氤氳熱氣的大木桶,疲倦之感,一瞬間便爬滿了全身各處。蘇哲自己解了衣服,跨了進去。
水溫微微發燙,剛好將冰冷的身體一寸一寸暖熱。
蘇哲微微一笑,這兩姐妹,為了保持水溫合適,必然費了不少心思吧。
蘇哲閉上眼睛,呼吸著桶中升騰起的濕潤的熱氣,心慢慢沉靜了下去。
漸漸,股股熱流從四肢的各個角落匯聚起來,逆流而上,最終流淌進了胸口,胸口慢慢燥熱起來,腦中卻越來越清明。
這樣的亂世,不光是草民難以保全,就連袁術手下大將橋蕤的女兒,都不能自我保全,飄零無依,只得尋求委身之所。
想起兩姐妹在廊下流淚的悲切,想起剛才兩人苦苦哀求的慌亂,想起靚兒瞬間失色的容顏,想起婉兒緊張的小臉,蘇哲心中隱隱痛了起來。
這都曾是父母捧在手上的明珠,如今卻父親新亡,城池陷落,無處棲身。
如果橋蕤在世,又該作何感想?
只是這兩姐妹的家人呢?橋蕤的家族也是大家,不至于只留下兩位孤女。
蘇哲泡了許久,泡出了些許倦意,擦干了身體,披上褻衣,四肢溫熱,愜意地躺在了塌上。
累了一天,此時確實倦怠極了,一瞬間就進入了夢鄉。
忽然,聽到外面有人聲。
蘇哲倏然睜開了眼睛。側耳一聽,外面的動靜漸漸清晰了起來。
“我要進去~”
這是諸葛均的聲音。
“軍師已經睡下了,卑職真的不方便去打擾軍師,小公子還是明日再來吧!”侍衛說道。
“不,我要進去,我要進去。”諸葛均的聲音有點急了。
“小公子,卑職真的不能讓小公子進去...”侍衛很為難。
“求你了,就讓我進去吧,我一定不打擾蘇哥哥。”諸葛均快要急哭了,聲調都略略變了。
“小公子,軍師剛剛睡著,卑職真的......”
突然,諸葛均聽到一聲熟悉的呼喚:“均兒——”
定睛遠遠一看,蘇哲披著外衣正站在房門口。
諸葛均一臉驚喜,繞過侍衛就跑了過去。
蘇哲從未見過諸葛均一路小跑的樣子。
諸葛家族,書香傳家,世代做官,在家教方面極嚴,個個都是翩翩君子。而進退有節、舉止有度最基本的行為規范。
如今看到諸葛均居然跑著前來,實在驚訝。
但下一刻蘇哲就明白緣由了。
諸葛均一下子就撲進了他懷里,哽咽了起來:
“蘇哥哥......我不是有意來打擾你的......我做夢了......夢到有人要...吃我......好害怕......”
蘇哲在心底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想必是白天淮南境內的慘狀,給這個少年留下了太大的心理陰影。
蘇哲伸手在諸葛均的背上一遍遍輕撫:
“我明白了,均兒現在不用怕了......那均兒今晚就睡哥哥這里吧......”
諸葛均抱著蘇哲點點頭。
蘇哲從來不習慣和男子同塌,即便是諸葛均。
可如今,他只是一個無助的孩子,無父無母,至親的哥哥諸葛亮還不在身旁。
蘇哲想起當初諸葛亮將諸葛均放心交給他的情景,有點后悔自己把諸葛均帶來了淮南,遭受了這無端的驚嚇。
淮南目前問題重重,他當時的心情過于放松了。
蘇哲帶著諸葛均重新躺回了塌上。諸葛均還是攥著他的袖子,過了很久才悄悄響起了均勻的鼻息聲。
這一折騰,蘇哲卻是睡不著了。
從東漢末年,到三國亂世,前前后后加起來,亂了將近七八十年。這眼前的慘還不是最慘的。
最后天下歸于司馬家,司馬家的后人卻給華夏留下了五胡亂華的彌天災禍,和一個橫桓歷史二百八十年的南北朝亂世。
在那段陰暗的歷史里,漢人女子被當做兩腳羊,白天做軍糧,晚上當玩物。而吃不完又帶不走的八千少女,直接被活活淹死,北方漢人幾乎滅族。那才是真正的災難。
直到581年,楊堅建立隋朝,才重新統一了全境,重整了河山。
如果他能幫助劉備統一這亂世,豈不是可將這些屈辱的歷史,全部抹去,重新規劃?
此時的蘇哲,終于明白了為何歷史上有人會不顧親族之血脈,君臣之厚恩,悍然造反篡位。
趙匡胤讓后周皇帝提前退休,是因為只有他才最有可能結束五代十國的戰亂之苦。
朱棣狠心奪了自家侄子的皇位,是因為他心中有一個鮮活的永樂盛世。
當你更有能力去解決問題時,你會開始慢慢渴望強大和力量,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庇護你想庇護的人,造就你才能達成的功業!
旁邊的諸葛均突然呼吸急促起來,嘴里喃喃道:“別過來....別....”
蘇哲輕輕拍了拍諸葛均的后背,諸葛均將蘇哲的胳膊攬進懷里,重新安靜了下來。
想退休嗎?能退休嗎?
蘇哲淺笑著問自己。
蘇哲這一睡,等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若不是因為肚子餓得厲害,估計睡到下午也不一定。
居然也沒人叫他。
不過這也正常,以前在小沛,也一向沒人敢來叫他起床。
除了張飛,其他人都不會來驚擾他的清夢。即便是劉備,那次拜軍師,也只是在廊下等待。后來大概是曉得他不喜歡早起,從此也不會一大早來找他。
說實在的,劉備這個主公,對蘇哲還真是又體貼又寬縱。
一骨碌坐起來,突然發現身旁的被子里裹著一個人,蘇哲心下大驚。
拉開被子一看,諸葛均的小臉埋在被子里,睡得正香,這才想起昨夜諸葛均和他同塌。
蘇哲笑了笑,這小子居然也這么能睡,不是每天都和他的家兄諸葛亮一樣,習慣晨起讀書嗎?
難道是跟我久了,變懶了?
這可不好,以后沒法和諸葛亮交代。
這么想著,蘇哲就尋思著得找個人來好好帶帶這小子。
凝神間,聽見隔壁的屋子里有動靜,蘇哲便豎起了耳朵。
兩個女子的聲音裊裊傳來。
“姐姐,你說軍師是不是不喜歡我們......”婉兒的聲音清幽如鳥啼。
“我看軍師也不像是嫌棄的意思。”靚兒的聲音如溪水潺潺。
“那他也不召喚我們,我們守在這里也無事可做,好悶。”婉兒有點委屈。
“婉兒,有個棲身之所,便已是幸運了,如今,咱們還不知道母親的尸身何在......”靚兒聲音飽含悲切。
“那個袁術......害了父親,又害了母親,害了我們全家人,我恨不得親手殺了他!”婉兒低泣了起來。
“婉兒,別讓人聽到,不然被當做叛臣家屬抓起來就慘了。”靚兒低聲提醒完,兩個人都壓低了聲音哭了起來。
蘇哲聽了半晌,嘆了口氣,起身正要穿衣服。
抬頭看見架子上掛著一件頗為厚重的水藍色錦袍,蘇哲嘴角不由微微彎起。
主公啊,總是這么貼心。
他穿好了中衣,將錦袍穿在最外面。
果然暖和多了。
他給諸葛均蓋好了被子,便邁腿走了出去。
侍衛聽到他的房門響,立即走過來拜道:
“軍師,主公說請你醒了去一趟。”
蘇哲點點頭,正要邁步出去,想起旁邊屋子里的兩姐妹。便朗聲叫道:
“靚兒,婉兒!”
兩個女孩早都聽到院子里的動靜,一早便抹了眼淚。
如今聽到蘇哲呼喚,立刻碎步走了出來,舉起雙手,施了個常禮。
“公子。”
蘇哲看到二人眼尾的紅暈,裝作沒有看見,只緩下聲音說:
“你二人幫忙收拾一下房間。另外,我弟弟在房內睡覺,不要吵他。”
“是。”
二人聞言臉色立即好多了,看蘇哲再無交代,便齊齊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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