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遷都?”
陸遠話音落下,帳內當即一片寂靜。
眾人面面相覷,卻只有他們略顯粗重的呼吸聲。
無論揚州文武,還是兗州曹操,京城劉協,黃琬,都知道這才是陸遠所圖。
只是眾人心頭疑惑,此番圖謀背后,到底為何。
如果陸遠志在皇位,此刻自當領兵進京,一腳踏上明光殿。
這是董卓先例,可揚州軍兵強馬壯,遠非董卓西涼軍可比。
如果陸遠志在改朝換代,此刻也可效仿王莽,廢帝以自立。
即便劉氏皇族會偶有反彈,但大漢風雨飄搖,已經不足為慮。
何況有揚州軍保駕護航,改朝換代,輕而易舉。
而且揚州軍對陸遠的忠誠,無以復加,幾乎鐵板一塊。
揚州無論文臣武將,都不排斥陸遠所行。
甚至揚州軍政要員,多有激進者,正在謀劃此事。
可陸遠此刻卻要遷都,難道是為了大漢?
遷都事關重大,京畿要地,也與王朝命脈息息相關。
如果京城真到了北平,的確可斷了朝廷根基,簇擁者難以為繼。
哪怕黃琬這般大漢遺老,對大漢再是忠心,也無法在幽州北平,施展任何手段。
可在如此局面之下,遷都依舊是多此一舉。
可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這番言辭雖然不敬,卻又大義凜然,冠冕堂皇。
難道陸遠南征北戰,平定亂局,真就只為匡扶大漢?
效仿權臣霍光,大行不顧細謹?
雖是流言纏身,毀譽參半,卻又偏偏忠心耿耿!
可陸遠之前所行,明明只為推翻這個腐朽朝廷!
揚州規矩,也根本沒有大漢皇室容身之處!
一瞬之間,眾人心思急轉,卻也只覺光怪陸離。
好似所有猜測,都無法與陸遠心思吻合。
本來揚州文臣,收到商議遷都消息后,對此也多有推斷。
如同郭嘉等人,是覺得陸遠是要將朝廷遷都到揚州境內,一舉解除漢室隱患。
之后才如張儀為秦昭襄王所定國策,挾天子以令諸侯,徐徐圖之。
可此刻陸遠遷都,卻是要直接將朝廷推到邊境北平。
哪怕此舉可斷了朝廷根基,可他揚州對此,也將鞭長莫及。
荀彧原本心思復雜,不愿在此事上多言。
畢竟他忠于漢室,卻在荊州放手施為期間,深深為揚州規矩折服。
百姓富足,民生康健,已是他心中最大喜樂。
之前他根本無法想象,如此亂世,揚州治下竟然已無糧食隱憂。
甚至益州還在大肆釀酒,其名茅臺,醬香撲鼻。
雖是北方軍資,但他也并非迂腐刻板之人,專以圣人要求行事。
畢竟圣人也只會要求旁人,從未有過真正實踐。
當下糧食充盈,他偶爾也會小酌幾杯茅臺,引以為樂。
予民富足,予己心安,已讓他生活極為充實。
何況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
祖宗教誨,也讓他的大漢立場,漸漸松動。
原本不愿參與此事,只是覺得此番紛爭與他無關。
而且相比起來,他也更喜揚州規矩,寧愿此事順勢而成。
可現在心頭疑惑,卻讓他忍不住心生隱憂。
如果陸遠心志改變,真是只為朝廷,那之后揚州怎么辦?
難道他荊州八郡,還要再劃分八縣,奉養八位劉氏皇族?
難道他荊州百姓,還要再分八萬人,去皇族屬地為奴為婢?
他這一番思緒,實則正是揚州所有文臣心思。
荀彧深深吸了口氣,長身而起,言簡意賅:“將軍,他日揚州,何去何從?”
“文若,稍安勿躁!”
陸遠略顯詫異,卻還是淡淡一笑,云淡風輕:“議事而已,稍后自見分曉,你又何必急于一時!”
他知道揚州文臣都會有疑惑,因此之前不愿逐個解釋,枉費唇舌。
畢竟如他所言,議事之后,自見分曉。
可他卻從未想過,率先會提出異議的,竟然會是荀彧!
想來還是因為荀彧性情。
忠誠,卻有明確底線。
順從,亦有自身原則。
看似溫文爾雅,實則剛而不折,內心自有堅持!
而讓陸遠樂見其成的,是荀彧的堅持,終于到了他揚州。
與此同時,揚州一眾武將,實則也在內心糾結。
如果主公只為大漢,那么他們今后,何去何去?
即便真能匡扶朝廷,可他們這些手握軍權者,恐怕也只能和主公一起被秋后算賬。
從古至今,還沒聽說哪個權臣,能有好結果的!
如果主公真犯了糊涂,那他們無論如何,也得給主公勸回來!
“主公,朝廷給你送美人了?是不是黃琬這個老家伙?”
關鍵時刻,周泰這個滾刀肉挺身而出,言之鑿鑿:“主公你也知道,西施就是婊子養的!不說她睡過多少男人,就說吳王夫差對她那么好,她還睡死了吳國,這還是人嗎!”
陸遠怔了怔,看著帶著傷勢大言不慚的周泰,一時無言以對。
他還從未想過,此事怎么牽扯到美人身上了!
而且他當務之急,是要看劉協態度。
如果劉協愿意遷都,那就趕緊讓出洛陽。
如果劉協不愿,那就換個天子,繼續遷都。
無論如何,此事不容置疑。
“主公,這就是咱們家鄉的事,前車之鑒啊!”
周泰卻是喋喋不休,慷慨激昂:“末將今日就要效仿伍子胥,死諫……呃不對,勸諫!等末將回了會稽郡,就把那些西施的牌坊砸了!省得那些蠢貨還總去紀念,把這婊子當榜樣!”
這是他的最大硬傷,沒文化。
即便有心勸諫,也只能翻來覆去,從家鄉的事下手。
畢竟西施的牌坊還在,還總有蠢貨去祭奠,這事兒差不了!
“你……如果不愿回去養傷,就在這克制一下!”
陸遠沉吟半晌,才淡淡回應:“守得云開見月明,凡事還得有些耐心!事后你若還想死諫,就找個沒人的地方自己撞死!”
周泰張了張嘴,瞠目結舌,啞口無言。
本來自己就沒活夠呢,也沒想死諫。
最多悄悄摸進京城,砍了這個勞什子天子和太尉黃琬。
何況去沒人的地方死諫,那還能勸諫個屁!
“大將軍,你到底意欲何為?”
黃琬硬著頭皮,出言質問:“事到如今,大將軍又何必遮遮掩掩!如果此事你已有決斷,何不入主明光殿!”
他當然怕死,無論面對董卓,還是陸遠。
不過每次敢于在心驚肉跳中出面的,唯他一人而已。
畢竟之前董卓進京,連盧植都連夜跑路了。
劉協高居主位,面無表情。
雖未出言質問,卻也目光灼灼,等待陸遠回應。
他心中清楚,此刻人為刀俎,他為魚肉。
這位跋扈將軍的決斷,他無力改變。
不過他坐在此處,就得給大漢留下最后一絲體面。
“陸某所行,一切只為大漢!”
陸遠唏噓:“國恒以弱滅,獨漢以強亡!自古以來,因國弱被滅者無數,唯有我大漢分崩離析,名存實亡之際,還可對周邊蠻夷,保持強勢之姿!陸某只是覺得,就這么消亡,太可惜了!”
史家論述,絕非虛言。
大漢沒有外敵入侵,只因內亂隱患。
即便到了三國亂世,各方割據諸侯,依舊在吊打周邊蠻夷。
曹魏在北,險些將烏桓,匈奴摩擦致死。
甚至遼東高句麗諸國,皆為曹魏附庸。
可惜曹魏志不在草原,只為爭奪大漢。
蜀漢西南,也在奴役周邊越南,老撾,緬甸等前身。
可惜蜀漢同樣志不在對外開拓,一意爭奪大漢。
甚至北伐期間,主動引鮮卑南下,不擇手段。
東吳居東南,也在打擊海外諸國。
甚至寶島臺北,即當下夷州,就是在此時成了東吳領地。
此島也正因東吳的文獻記載,成了華夏主權的不爭事實。
可惜東吳同樣無意對外,只專注于國內亂戰。
即便海外進取,也只是為了補充國力。
“一切只為大漢?”
劉協卻是詫異一瞬,笑容苦澀:“大將軍,朕還未死,大漢也還未亡!大將軍有何圖謀,不妨直言!”
個人自有立場,無論對錯。
他只心系社稷,自然無暇考慮其它。
而當下他大漢社稷,最大威脅就是這位跋扈將軍。
若說此人是為了大漢,簡直是天方夜譚!
“事到如今,陸某無需妄言!當下所行,的確只為大漢!”
陸遠旁若無人,神色自若:“陸某之前逐鹿天下,火氣太重,殺戮太多!可際遇變幻,陸某股掌之間,只見到我大漢猛將如云,謀士如雨,卻都在同室操戈,何其可惜!”
他環視帳內,卻忽然心有所感,想起曹操那句名言。
涉使天下無有孤,還不知當幾人稱帝,幾人稱王。
想來曹操當時已經意識到,同室操戈的不幸。
可惜曹操終究只是梟雄,無法一統天下。
這個為后世無數人稱道的梟雄,實則遠不如歷朝開國之主。
“大將軍所行,只為大漢?”
劉協再次輕喃一聲,悵然所失:“大將軍所言,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深得朕心!同室操戈的無奈,朕也深有同感!可朕信不過你,朕若執意不遷都,你當如何!”
他聽著陸遠言辭,依舊覺得不可思議。
何況這位跋扈將軍,行事向來狡詐如狐。
此刻都已不屑自稱末將,他如何敢信!
“陸某的確只為大漢,不過無需陛下相信!”
陸遠若無其事:“陸某曾對孔北海說過,他擋我路,他死!之后他就死了!如果圣人門徒無法為陸某立威,那就不妨試試天子!天下大計面前,一人性命,不足為道!”
他笑容和煦,繼續道:“大漢尚有無盡宗室,總能有個聽話的天子,會相信陸某!”
雖然立場不同,但他對于劉協,還是另有同情。
縱觀劉協一生,不是在當傀儡,就是在當傀儡的路上。
如果能如蜀后主清心寡欲也就罷了,偏偏劉協時刻以恢復祖宗社稷為己任。
亂世之中,卻不得不看著漢室天下,步步沉淪。
如果是歷史上的劉協,在位三十二年,卻也年年心如刀絞!
相當于鈍刀子割肉,被生生割了三十二年。
相比于其它亡國之君,這位就明顯更為凄慘。
不可恨,不可氣,只是有些可悲!
起碼唐后主李煜,江山美人,享受過生活。
崇禎也聽著袁崇煥的構想,看到過希望。
只有劉協一生,沒有半分自主。
雖然見到過幾次希望,實則也都如夢幻泡影般迅速破碎。
而每一次的希望破碎的結果,都是絕望。
有了這份同情,他對劉協生死,反而更多是釋然。
如果劉協此刻死于他手,也算是早死早托生了!
“天下大計?大將軍言之過早了吧!”
劉協向后倚了倚身子,如同躺平咸魚,干巴巴一笑:“朕不畏死!可朕心中好奇!大將軍以臣子之身,如何為我大漢定天下大計!人之將死,聽聽大將軍圖謀,不為過吧!”
閱歷所限,他當然不知陸遠心思。
反而慣有思維,不奪皇位,如何號令天下!
沒有這份權柄,談何天下大計!
“陸某圖謀太多,一時倒不知該從何說起!”
陸遠搖頭失笑:“起碼要先平定天下戰亂,避免同室操戈之事!遷都北平邊境,以免世家之風再起!至于其它,陛下容陸某想想!”
他沉吟半晌,才轉身面向帳內眾人,再次朗聲開口。
這是在總結他揚州規矩,他也正要說與他揚州所有軍政要員!
“其一,我大漢百姓,總該吃飽穿暖!此事不難,為官者少些貪婪,別糟蹋糧食即可!之前世家權貴寧可府庫糧食發霉,也不肯分發百姓,這不是逼百姓造反嗎!”
“其二,我大漢百姓,病了總該有處求醫!此事也簡單,殺絕天下巫醫,各城布置醫館即可!之前朝廷將醫者定為賤籍,任由巫醫橫行!可我揚州,醫者有尊崇,巫醫必須死!”
“其三,我大漢百姓,人人有其居!此事更簡單,以糧食召集百姓,統一筑城建屋即可!之前朝廷賣地,奸商蓋房,尋常百姓哪買得起!可我揚州不賣地,奸商也都死絕了!”
“其四,我大漢百姓,解決了吃飽穿暖,衣食住行,總該有書可讀!此事也簡單,各城普及學堂即可!當然此事不怪朝廷,之前以絲綢,竹簡刻錄書籍,成本太高!我揚州也是剛剛研發宣紙,活字印刷!”
“其五,我大漢百姓倉廩足而有知識,閑暇必然好八卦!這是人之常情,百姓總不能終日勞作!此時我大漢百姓,就該有言論自由!此事簡單,我揚州不因言獲罪,不誅心殺人!”
“其六,我大漢百姓衣食無憂,言談隨意,卻還需要一項保障,免于恐懼的自由!免于恐懼官府,恐懼外族!此事有些艱難,我揚州也還在不斷摸索!時至今日,也只能做到,百姓的事,官府少參合!”
他頓了頓,忍不住笑道:“當然我揚州以法治民,沒有株連之罪,也不以個人喜惡計較是非!哪怕我對西域佛門多有不屑,西域康僧會,也終究沒有死于意外!”
揚州文武重臣默默聽著,各有所思。
劉協,黃琬,曹操等人面色變幻,也終究沒有出言打斷。
“我未因個人喜惡,誅殺康僧會,既是為了律法威嚴,也是為了我大漢百姓,不必恐懼外族!無論倭州百姓,還是西域百姓,甚至草原百姓,將來都會是我大漢百姓!”
“其七,我大漢百姓有了以上權益,才會真正心有底氣,以我大漢為榮!之前朝廷總讓百姓餓著肚子談忠義,純屬扯淡!他們不懂饑餓,就以為百姓自己也不在乎死活!”
“當然天下大計,起于百姓,卻終究要登上朝堂!”
陸遠語出豪邁,字字鏗鏘:“我大漢百姓無有畏懼,以我大漢為榮,才會在凌亂山河之中,重拾血性!武帝面對匈奴,給了我大漢前所未有的尊嚴!而我揚州要給大漢,前所未有的勇氣!”
話到此處,他才終于收聲,沒再多說!
畢竟他是實踐者,而非演講者。
揚州規矩至此,已經解釋完畢!
一眾武將懵懵懂懂,還在若有所思。
一眾文臣卻已個個熱血沸騰,目光灼熱!
這才是揚州規矩的根本,成就百姓,繼而成就朝堂。
人生在世,也只有這值得追逐,觸手可及的理想。
亂世之中,他們身處揚州陣營,正是人生大幸!
甚至曹操也不禁沉吟,回憶起當初與陸遠在黃河畔的暢談!
那是他們唯一一次敞開心扉,可惜是在爭辯。
可而今揚州日新月異,他們的爭辯,高下立判。
或許誠如陸遠所言,偶有百姓天生是跪著的,多數百姓還是自強不息!
這時,劉協呼吸微沉,忍不住向前傾了傾身子。
“大將軍豪邁,一如往昔!”
劉協面沉似水,語氣清清淡淡:“可惜大將軍行事,朕還是信不過!何況大將軍只言大漢百姓,卻從未論及我皇室未來!你若急于遷都,就不妨如你所言,換個天子!若是還有布置,朕倒有心看看!”
他聽著陸遠言辭,心頭難免動容。
揚州規矩的根本,的確不難。
而且以揚州富庶,即便養他大漢皇室,也絕非難事。
只是以這位跋扈將軍的歷來行事,恐怕難有這份規矩外仁慈。
甚至即便他同意遷都,自毀根基,也難以改變此人決斷。
畢竟正如此人所言,天下大計面前,可以隨時換個聽話的天子。
何況此人終究未說,大漢未來之后,皇室未來如何。
想來也是皇室傾頹,讓此人不屑解釋。
“陛下若是被董卓多囚禁幾年,怕是就難有這份血性了!不過如此也好!”
陸遠直視劉協,言笑晏晏:“天下百姓或可茍且,但我大漢天子,總該有幾分無畏!陛下倒也不必擔心,我揚州以法治民,并無株連之罪!外族尚可為大漢百姓,何況皇族!”
他略微沉吟,繼續笑道:“陸某應該說過,大漢始終會是大漢,陛下總能給祖宗一個交代!不過我揚州規矩,沒人可以不勞而獲!今后大漢,不會再有皇族了!”
劉協一怔,腦中不由一陣茫然。
這廝竟然如此直白,就這么血淋淋告知!
今后天下,他劉氏不再為皇族!
他們將再無封地奉養,無奴仆可用,只能自食其力。
可大漢卻能以另一方式保全,卻不知幸也不幸!
可惜亂世當道,只講刀兵的規矩。
他縱然一死,也終究無能為力!
“好了,既然天子還想看看,總該給他一份顏面!”
陸遠若無其事,向帳下陳群笑道:“長文,政務上已經無事了吧!我之前所述,筑城建屋,醫館學堂,以法治民,言論自由,甚至對待百姓,宗教態度,皆是我揚州規矩方向!”
揚州變法,他們都是摸著石頭過河。
陸遠自可提綱挈領,卻也無法細致入微。
例如百姓之事,官府少參合,就正是荀彧諫言。
他無法去揚州治下各地,逐個耳提面命般解釋。
這才召集眾人前來,趁著遷都大事,一次說清。
他也正想由此,徹底擺脫政務事宜。
此刻看似問詢陳群,實則卻已是在大肆放權!
“將軍,你難得關注政務,何必吝嗇一兩句口舌!”
陳群拂袖見禮,豪放不羈:“之前我已說過,我揚州治下,尚有襄陽縣令,綿竹縣令空缺!此刻細想,正有衛旌,焦仲卿兩位人選,不知將軍意下如何?”
他與陸遠私交甚密,當然知道陸遠心思。
不過他為變法先驅,同樣不愿接下這些政務瑣事。
他本就是開創者,在揚州才得以放手施為。
此刻只愿琢磨學堂發展方向,即科舉雛形。
哪愿為這些尋常政務羈絆,終日埋身案牘之中。
這是揚州古怪之處,真正掌權者,皆不屑手中權利。
畢竟只有以權謀私,才能感受到權利美味。
可這些人各有志向,還不屑尋常黃白俗物。
如同水鏡先生,甘愿隱居種地。
培養弟子,也只為結束亂世紛爭。
即便已經出任戶部尚書,卻也依舊清心寡欲。
只想盡快完成戶部任務,以便回家繼續種地。
反而是朝廷高官,即便只剩京城一隅之地,卻也還在對權利戀戀不舍。
“衛旌……焦仲卿!”
陸遠輕喃一聲,搖頭笑道:“檢舉人才,是禮部權責!人事考核,則是吏部職責!此事由吏部定奪即可,何必我來置喙!今后此類事宜,各部按權責處理即可!”
他對于衛旌和焦仲卿,倒是都有印象。
衛旌與步騭同來揚州謀生,不過步騭喜歡下跪,已被陳群逐出官場。
與步騭一起被驅逐的,還有一身軟骨的張昭。
而衛旌卻不畏強權,始終還在底層歷練。
想來此刻是時機已到,可以委以重任了。
而對于焦仲卿,他則更為熟悉。
先為居巢縣令,卻更喜改制農具。
之后也被他調到工部,專門負責農具一事。
不過農具無非那么幾種,改制成模,之后由普通工匠打造足以。
想來此時已是改無可改,又被陳群調離工部,重回地方官府。
不過州治縣令雖然特殊,但也都會在揚州規矩的大框架下行事,他也無意理會。
而且三省六部制,本就該各司其職。
既可束縛皇權膨脹,也可分擔閑雜瑣事。
只有雍正帝那般工作狂,才會日以繼夜的加班。
而他只要手握兵部大權,就已足夠。
“下官領命,必不負將軍所托!”
吏部尚書龐德公微一拂袖,再未多言。
他們都知道陸遠心思,畢竟陸遠連廣州政務都不愿理會。
不過陸遠偷懶,于三省六部制卻是好事。
總歸能先定好規矩,之后無人可以僭越。
既可上行下效,又可為后繼者表率。
將來無論何人繼承揚州,都不會輕易壞了規矩底線。
“好了,既然政務已無要事,那就看看遷都后的河北吧!”
陸遠揮手指向沙盤,準備提及真正要事。
畢竟無論劉協同意與否,遷都已成必然。
可惜他話未說完,一旁水鏡先生司馬徽,忽然急匆匆起身。
“將軍且慢,政務另有要事,此事你搪塞不過去了!”
司馬徽老邁之軀異常矯健,匆匆拽住陸遠,繃著老臉道:“將軍,戶部交給老夫,你就撒手不管!老夫多次書信,你也視若無睹!可你能撇下州牧縣令的小事,還能不管偌大揚州的戶籍經濟不成!”
他微微氣喘,又氣急敗壞道:“之前說好了,老夫只是去你揚州種地!可你把老夫騙入仕,現在還想累垮老夫這把老骨頭不成!”
帳內的揚州文武重臣聞言,倒是不以為意。
不過劉協,黃琬,曹操聞言,卻是瞠目結舌!
偌大揚州的戶籍經濟,這是何等大權!
天下諸侯圖謀揚州,豈不正是為了揚州這份偌大沃土,浩瀚民力!
畢竟大漢十三州,揚州獨占揚,荊,廣,益,徐,豫,司,涼八州!
而且大漢之外,還另有倭州,以及原安南,柔佛等地疆域!
這其中戶、籍、經、濟,堪稱揚州關鍵之最!
如此權柄,這老家伙竟然視作燙手山芋!
反而陸扒皮對此,竟然也敢放手不管!
陸遠看了看司馬徽,又看了看他緊抓自己的枯瘦老手,忍不住訕訕一笑:“老先生,有話好說!戶部要務,陸某豈敢搪塞!之前只是為軍務羈絆,一時懈怠而已!”
“將軍,老夫先說一事,是周瑜南征后的第一封回信!”
司馬徽老臉稍緩,卻還是硬邦邦道:“將軍不必介意!周瑜雖是兵部中人,但他知道你在關中大戰,給你書信你也不會理會!而他書信所請,事關戶部,因此才會傳給老夫!”
陸遠一怔:“公瑾有回音了?他南征情況如何?”
他在關中大戰期間,的確不會為周瑜南征分心。
不過此刻大戰早已結束,關中塵埃落定,自然另當別論。
只是周瑜遠在海外,想來還不知關中詳情。
“周瑜南征已久,已經找到將軍所說,寶島夷州!”
司馬徽板著老臉,沉聲道:“周瑜言稱夷州物產豐富,不過島上卻只有數千百姓!他需要百萬民力,大肆開發夷州!既可讓夷州成為我軍海外補給基地,也可讓夷州物產,充實我揚州!”
陸遠神色一亮,夷州物產豐富……
“將軍,夷州的確物產豐富,盛產香料以及各類礦產,值得開發!”
這時,廣州牧荀諶拂袖而去,言之鑿鑿:“下官見過海軍船隊帶回的各類物產,其充盈無法計數!不過礦產以外,香料正是西域行商所需,完全可以直接與他們交易,換取西域民力!”
番禺縣令蔣干當即長身而起,開口附和:“將軍,荀大人所言極是!西域昆侖奴骨骼壯碩,吃苦耐勞!甚至有人堪比大黑將軍……呃,不對,小黑將軍一般魁梧,于我廣州發展極為重要!”
他略微遲疑,又繼續道:“昆侖奴好似與大黑將軍是同一類人,都是渾身烏黑,毛發濃密,而且天生力大!他們在我廣州吃飽飯后,一人勞作,可比我廣州當地兩人!”
陸遠呆滯一瞬,昆侖奴?
那不是黑人嗎?
武帝時期的絲綢之路,倒是抵達過古埃及!
古羅馬也曾贈送過武帝,產自非洲花蹄牛!
那豈不是除了美洲之外,通過海上絲綢之路,就可聯通世界?
典韋卻是一臉迷茫,甕聲甕氣:“和老子是一類人?你這是什么意思?”
他晃了晃大黑臉,遲疑著抓起桌案上銅杯,大手漸漸發力,握得杯子吱嘎嘎扭曲成一團,這才狐疑道:“那些昆侖奴,都是這么天生力大?”
他只聽說是同一類人,卻也從未見過,心中自然疑惑!
這些人天生力大,甚至有人能和小黑一般魁梧,怎么會被人抓為奴隸?
如果真是大群小黑到了廣州,那豈不是成了他揚州治下隱患?
“大黑將軍誤會了!沒這般神力,絕對沒有!”
蔣干看著那被握成一團的銅杯,嚇得一個激靈,匆忙解釋:“他們雖然力大,但也就是比正常人強些,與大黑將軍,小黑將軍完全不同!就是看起來挺像!”
周倉也忍不住撓了撓大胡子,心頭糾結。
這話怎么說得這么別扭,難道自己不是正常人?
不過天下還有一群人,與自己一般黑的俊俏,這倒是件奇事!
其余人則都在看著被典韋握廢的銅杯,這他娘的本來就不是正常人!
只有劉協,黃琬,曹操等人靜聽此事,心頭愈發苦澀!
他們還在窩里橫,可揚州竟然已經南征,在海外又取了一個夷州。
而且揚州鐵蹄大戰,海軍卻已重新開啟了海上絲綢之路!
相比起來,也難免讓人心生頹然。
“好了,你們有空去看看就是,說不定真是親戚!不過現在先說正事!”
陸遠微微擺手,打斷典韋等人,向司馬徽樂呵呵道:“周瑜南征,夷州只是第一站!的確需要這個海外基地,一則作為海軍補給,二則周轉南征所得!他所需民力,老先生調撥就是!”
他心頭疑惑尚多,不過此刻卻只愿先解決兵部事宜!
畢竟他揚州大軍海陸并進,已經同時伸向了東南西北!
他也總需按部就班,逐個解決!
“將軍,看來你的確不知我揚州實情!”
司馬徽痛心疾首:“我揚州如果算上夷州之地,坐擁十州!治下百姓,經過倭州,司州,涼州遷徙,以及與西域獅子國通商,已有四千八百萬!不過除了廣州,各州卻皆有民力所需!”
他喋喋不休,繼續道:“雖然軍屯可保證土地耕種,不至荒蕪!可其它民生建設,哪一樣不需要百姓!而且筑城建屋,道路交通,水利灌溉,本可事半功倍!如今將軍卻只管軍屯,豈不本末倒置!”
他苦口婆心,又無奈道:“老夫知道輕重,當然也想給周瑜調撥民力!不過各州根基之地,豈可妄動!將軍雖然不愿理會政務,但也總該先定好章程,以免事倍功半,欲速不達!”
他一番言辭,卻聽得劉協等人心頭又是一酸!
十州之地,四千八百萬民力!
這個老家伙,難道是專門來炫富不成!
陸遠卻是忍不住揪了揪頜下短須,一時有些無奈!
民力所需,本就是他揚州掣肘,偏偏無法一蹴而就!
哪怕他揚州百姓終日造娃,也根本趕不上他的擴張速度!
他也是無奈之下,才放棄了司州與涼州,只做割韭菜的陷阱!
歸根結底,還是他揚州擴張太快!
這時,司馬徽卻又長吁短嘆:“之前老夫常常擔心,將軍動作太慢,讓老夫等不到未來!可現在老夫發現,將軍比老夫還要心急,也只想勸將軍慢一點,務必把根基打扎實了!”
陸遠一怔,試探道:“老先生的意思,我揚州另有隱患?”“老夫倒是沒有看到隱患,可我揚州還在變法,膨脹太快,本身就是隱患!”
司馬徽繃著老臉,凝聲道:“老夫不是讓將軍放緩戰事,只是將軍對于政務,得有所側重!要么側重地域,充實好一州,再發展另一州!要么側重工程,先修道路,或先筑城池!如此才可步步為營,而事半功倍!”
陸遠挑了挑眉,忍不住再次試探:“如果齊頭并進,不算司州與涼州,我揚州尚需多少民力?”
兵戈爭鋒,他向來喜歡以快打快!
政務瑣事,他也一慣雷厲風行!
此刻自然不愿放緩節奏,在后方步步為營!
“如今我揚州治下,四千八百萬民力,而廣州獨占三千萬!”
司馬徽鄭重其事:“當然廣州疆域太大,商貿繁華,又有各類生產治所以及西域來客,倒也正需這些民力維持!不過其它各州,將軍不妨以疆域權衡!”
他如數家珍,繼續道:“揚州至少需要人口一千萬,才配得上新農具開荒,以及筑城修路等等工程,如今卻已被抽調的只剩四百萬,維持基本農耕!”
陸遠匆忙揮手,悻悻笑道:“老先生,你說個總數即可!”
他精力有限,自然不愿理會這些。
而且曹操在場,他也不愿讓人了解太多詳情。
反正只需有個數量,他也好有的放矢!
之后的民力調配,交由司馬徽即可!
“最少三千萬民力,才可在將軍想要齊頭并進的同時,步步為營!”
司馬徽言辭正色:“其中三百萬民力,只負責各州筑城建屋!相比起來,這才是真正一勞永逸,事半功倍之事!此事由將軍提出,將軍自然明白其中道理!”
他言簡意賅,繼續道:“這三百萬民力,在筑城建屋之后,就可在當地興修水利,修橋鋪路!之后或逐州而走,或隨將軍大軍而動!”
陸遠倒抽一口涼氣,腦袋轟的一下大了!
三千萬民力,搶光草原都不夠!
不過他改革農具,提高生產力,此事也在情理之中。
畢竟他治下這片沃土,后世可養十幾億百姓。
只是他之后兵爭,要荒置的土地恐怕還得越來越大!
好似在提前退耕還林,不過也可成為他治下潛力!
畢竟多數王朝,資源分配不足而崩潰。
這是農耕民族的共性,土地面積有限,產出自然有限。
只要沒有生產力提升,人口就會壓垮任一王朝。
不過他提前將土地閑置,卻也能先行規避這一隱患。
只要軍屯疆域,糧食產出足夠即可。
而各州筑城建屋,的確可以事半功倍。
以縣城配合海軍陸戰隊,正可取締郡一級行政單位。
他治下四千八百萬百姓,二百四十城足以。
精簡舊式冗官冗費,以及其它繁瑣政務,不勝凡幾。
而且以他揚州規矩為大框架,各城縣令不至于出格。
各州州牧只負責維護規矩,也不會太忙。
只有廣州荀諶看似忙碌,不過后勤基地所在,整個揚州都在圍繞廣州而走。
反而各類生產治所用人,以及海陸商貿交易,荀諶能插手的不多!
起碼商貿交易,歸于戶部。生產治所,則歸工部與兵部。
各類書院學堂,卻又屬于禮部。
而百姓筑城建屋之后,興修水利,道路交通,同樣是事半功倍。
無論是水路運輸,還是灌溉農田,都可提高產糧和生產效率。
道路通商,抑或日常勞作,也可間接減少民力消耗。
對于軍屯來說,同樣利好!
之后隨大軍而動,怕是水鏡這老家伙擔心他動作太快了!
當然他動作的確會快,畢竟馬上曹操就得背井離鄉!
“好!老先生先調撥周瑜,以及戶部筑城所需!”
陸遠心念至此,當即一語決斷:“至于這三千萬民力所需,我兵部自會解決!無論如何,都會先讓我揚州當下疆域,徹底充實起來!”
他話語至此,則已表明對于之后征戰的態度。
哪怕再得疆域,也最多先行軍屯。
畢竟無論治世亂世,糧食都是根本。
“好,那老夫就沒問題了!”
司馬徽老臉終于松動,倚老賣老般一笑:“我揚州實則存糧夠了,益州不妨多釀點茅臺!老夫這把年紀,喝不了你幾口!”
陸遠卻是搖頭失笑,沒有接他話茬。
許定等人偷偷弄出點,他們喝喝也就算了!
如果他開口放開喝,存糧再多也得不夠!
何況這個勾兌的假茅臺,也不知這個老家伙能不能受了!
“將軍,關于海軍造船,下官還有諫言!”
荀諶見陸遠又走向沙盤,當即匆匆起身,鄭重其事:“當下海軍造船,皆在我廣州番禺,而海軍陸戰隊賦閑將士,也因此齊聚番禺!可番禺地域有限,卻已不堪其重!”
陸遠揉了揉太陽穴,略微沉吟,才淡淡道:“那依你之見呢?”
他屢次三番被打斷關鍵,也不禁心頭火起!
不過海軍的確事關兵部,除他以外,也無人可以代勞!
如果海軍影響了廣州發展,他也必須出面解決!
“將軍,下官以為,海軍不妨前往柔佛港造船!”
荀諶早有準備,從容不迫:“一則,柔佛港沿海面積更大,方便海軍將士施展!二則,我廣州與西域獅子國,在柔佛港多有貿易,有海軍將士前去,也可減少我廣州官府管制壓力!”
他遲疑片刻,才繼續道:“而且甘將軍曾言,早晚出征西域!海軍在柔佛港見見西域行商,也可提前了解敵情,有備無患!馬參謀也曾說過,將軍資運至柔佛港,并不會耽擱造船!”
陸遠怔了怔,隨意一瞥甘寧,似笑非笑:“你要出征西域?”
他本就要出征西域,也曾對甘寧坦言。
不過這等軍方之事,甘寧隨意透露,卻讓他稍稍不滿。
以小見大,這個水賊嘴巴不牢,終究沒有周瑜謹慎!
甘寧嚇了一跳,匆忙抱拳施禮,一本正經:“主公,末將只是隨口一言!不過末將始終在準備,只等主公一聲軍令!哪怕西域刀山火海,末將也在所不辭!”
陸遠微微點頭,虛手一壓:“行了,態度不錯,稍等吧!”
他有民力所需,遠征西域必不可免!
雖然還有沿海貿易,不過他更想以堅船銳士,主動前往獅子國。
畢竟他揚州細鹽,宣紙,白糖都是硬通貨。
大漢海軍的船體,也可以容他一次交易更多!
當然獅子國愿不愿意,則只看他野驢投石機夠不夠厲!
這種勾當,也還是得水賊出身的甘寧最為合適!
甘寧神色一亮,當即呼吸一沉,安心靜坐等候!
畢竟主公是讓他稍等,恐怕此次議事,就會議定他的遠征事宜!
而統領海軍遠征,在無垠大海上搏擊風浪,則正是他這個水賊的最高夢想!
“將軍見諒,下官還有諫言!”
荀諶卻并未落坐,尷尬笑道:“雖然司馬大人說我廣州,民力已經足夠!不過我廣州尚有無盡叢林,物產豐富不可計數!如果開山大軍南下廣州,必可得無盡物資……”
如今開山大軍,還始終在南嶺伐木,不斷開拓荊州,益州,廣州之間通道。
實則也是在云貴高原地帶,主要為益州開出南下通路。
這自然是極為浩大的工程,甚至在后世才勉強完成。
不過叢林中物資無盡,卻讓大軍嘗盡了甜頭。
起碼將士們個個富得流油,揚州也得到了足量的造船硬木,金絲楠木等等。
而荀諶所說叢林,則是后世的熱帶雨林。
這一工程相比起來,就已有些得不償失,不如暫行擱置!
畢竟云貴高原伐木,還可輔助交通。
將士們始終活躍一地,也已得心應手。
可熱帶雨林之中,卻還暗藏無盡危機。
如果民力足夠也就罷了,自然可向叢林逐步推進。
向大自然瘋狂索取。可他揚州當下局面,卻容不得亂來。
陸遠正要拒絕,陳群已經率先開口。
“我揚州處處缺人,你廣州竟然還敢索要民力!”
陳群言笑晏晏,調侃道:“這是將軍自有格局,不愿與你計較!若是換個主公,以你荀家所占權勢,還不知收斂,恐怕就要被滅門了!”
他既是玩笑,不過也是提醒!
畢竟荀家一門三州牧,的確樹大招風!
而且新一批荀家子弟,又剛剛入仕。
如此局面,荀家自然還該低調!
荀諶一怔,忽然搖頭輕笑:“陳大人說笑了!下官正是知道將軍性情,才敢公事公辦!如果因私廢公,何以擔當州牧!抑或將軍多疑,我荀家也只能出任謀士,豈能真正執掌政務!”
“好了,不必言語試探,不過廣州叢林的確言之過早!”
陸遠豪邁大笑:“你等地方為政,自當放手施為!若是畏首畏尾,何以司牧一方!不過廣州之地,既然已有昆侖奴交易,那就要記好我揚州規矩,不可區別對待!”
揚州的民族大融合,已經屢有先例。
先是廣州本土的百越山民,之后是安南,柔佛等外族百姓。
而后又有南中之地的夷族各部,之后則是倭州外族。
陸遠對此早有明令,率先廢除了大漢以夷制夷的羈縻制。
之后公平對待,統一開辦學堂,完成漢化教育。
哪怕黑人到此,也終有一日,可說一口流利漢語。
最終成為大漢百姓,并以大漢為榮。
總不至于以狹隘的民族主義,再將智人分為三六九等。
荀諶稱是,再未多言。
至此,揚州政務,也終于徹底結束。
沙盤前,陸遠環視眾將,神色一凜:“好了,商議軍務!”
眾將當即神色一肅,各自擺正姿態。
無論是大馬金刀,還是四仰八叉,都已正常坐直了身子。
畢竟是流程時間,主公的商議就是布置軍令,他們只需聽令就好。
不過態度不端,就可能隨時會被轟出軍帳。
“其一,文丑聽令!”
陸遠若無其事:“山地軍正式更名征西軍,定編三萬!文丑擢升征西將軍,負責茶馬古道上的西域來客,酌情配合顏良行動,詳情你稍后自知!”
他略微沉吟,繼續道:“我揚州需要民力,茶馬古道就只是生意!我揚州細鹽,宣紙,白糖,皆可與身毒人交易!只換我大漢未見物種,以及西域百姓!”
他打量沙盤,又含笑叮囑:“生意細節,多問問益州荀大人!不過此刻生意是補充民力,但此消彼長,同樣也是對西域釜底抽薪!能將西域抽空多少,就全憑你們本事了!”
生意細節,他也未曾多想。
不過荀攸文武雙全,卻正可為此出力。而且一箭雙雕之事,他也需要借荀攸智慧。
以便他日出兵西域,他揚州大軍能少些阻礙!
“末將領命!”
“下官領命!”
文丑與荀攸同時開口,前者更是格外振奮!
雖然早知此次議事,會帶著大戰封賞。
不過朝廷四征將軍,由他開始,還是有份格外殊榮!
而且征西軍,也才更像真正大軍!
陸遠并未多說,微微擺手。
文丑心頭了然,當即快步出帳。
這是主公習慣,不喜拖沓,安排完就趕人。
他也需要盡快出去挑選兵源,前往益州執行軍令。
而主位之上,劉協看了看黃琬,荀攸,卻忍不住心頭惆悵。
朝廷的四征將軍,由一個朝廷反賊當眾冊封,也著實讓他心中難堪。
可他連京城一隅之地都未保住,而揚州軍卻已在四處征戰,開拓進取。
相比起來,他卻不知該如何責問。
反而荀攸,荀彧,之前都是他朝廷官員,此刻卻都成了揚州重臣。
可惜這二人在朝廷之時,皆未受到重用。
尤其荀攸,他只當是個能言善辯的使者。
之后也是為了虎牢關,如同物件一般,主動送到的揚州。
此刻相見,他雖心有悔意,卻也無顏面對。
反而是他的太尉黃琬,除了忠誠,好似再無用處。
雖然敢于質問,卻終究無濟于事。
而曹操坐在一旁,卻忍不住心頭忐忑。
陸扒皮部署軍令,竟然沒有避諱自己!
這是什么意思,難道已經打上了自己主意?
偏偏這廝對自己的善意,始終無動于衷!
小女留在這廝軍營已久,竟然還是三個軍醫。
他堂堂一方諸侯的小女,竟然真的學了一身粗淺醫術!
不過這次無論如何,也得讓陸扒皮給自己份安心。
否則自己上了賊船,豈不成了一個廉價打手!
而且還不時要替這廝背黑鍋!
眾人心思各異,唯有陸遠好似一無所知。
“其二,顏良聽令!”
陸遠漫不經心:“即日起,無當飛軍正式更名鎮西軍,定編三萬!顏良擢升鎮西將軍,負責涼州,司州兩地的西域來客!不過我揚州需要民力,這兩州之地只是香餌,而非戰場!”
他神色稍斂,提點道:“鎮西軍平日駐守益州,伺機而動,將西域來客遷進益州!割過韭菜吧!不能連根拔起,總要留有余地,才可細水長流!至于時機與余地,多向荀大人討教!”
他并非詳細解釋,如何割韭菜,薅羊毛。
不過他相信荀攸在場,必能聽懂!
反正荀攸坐鎮益州,正可配合他的西域戰略!
補充揚州人口,對西域各國釜底抽薪。
至于顏良文丑,則正是執行此戰略的兩把快刀!
“末將領命!”
“下官領命!”
顏良與荀攸同時開口,一如剛剛文丑,顏良同樣振奮!
四鎮將軍,堂堂正正的朝廷高階武職。
無論是否改天換地,這都是他的榮耀!
何況他領兵在外,獨自鎮守一方,也正是主公信任。
而且同樣駐扎益州,還可時常與文丑見面。
至于割韭菜之事,雖然還能想個透徹,不過主公已經點出了明白人!
反正都在益州,多討教幾次就是!
他也并未多話,不等陸遠趕人,當即快步出帳!
雖然大軍已經齊聚,不過他也需盡快趕赴益州,執行軍令!
曹操卻是挑了挑眉,割韭菜?
世上怎能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可惜自己醒悟太晚,否則之前在虎牢關攫取關中物資時,就不該如此草率!
當時如果也是割韭菜,細水長流,就不至于被關中勢力打破計劃。
劉協卻是輕咳一聲,面無表情:“大將軍,你既然還尊我大漢,也知我大漢西域都護府,曾以疏勒為界,毗鄰大月氏!難道此刻對待西域,就只有這些卑鄙伎倆?”
“陛下坦蕩,自可去西域光明正大一戰,末將他日兵臨西域時會為你收尸!”
陸遠目光一挑,漫不經心:“如今北境鮮卑犯邊,我揚州軍還顧不得西域!不過西域是我大漢的西域,今后不會再有西域都護府,也無需西域小國,只會有我大漢州郡!”
劉協悶哼一聲,一時沒再理會。
他本就是心中不順,有意出言嘲諷。
可讓他光明正大去西域,當然也只能送死!
還會丟盡他大漢顏面!
太尉黃琬有心再頭鐵一次,出言質問。
只是見陸遠已經幾乎撕破臉皮,也只好隱忍一時。
畢竟只是口舌之爭,還不必激怒這位跋扈將軍,以免害了天子!
“陛下若是不敢,就不必妄言了,以免見不到陸某兵臨西域!”
陸遠卻是一臉不屑,反唇相譏:“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酒泉,龍城尚有匈奴活動,陸某不會隨意出兵!不過陸某出兵西域之際,總不至于在西域茍延殘喘!”
劉協怔了怔,猛地呼吸一沉,怒不可遏!
這廝愈發放肆,竟敢公然譏諷他不懂兵道,還茍延殘喘!
只可恨自己手無重兵,無力抗衡!
而且朝廷尚在,自己也需忍辱負重!
“好了,西路戰略已定,繼續議事!”
陸遠神色內斂,面如止水:“其三,徐庶聽令!即日起,徐庶擢升征北將軍!征北軍軍名與編制不變!暫時屯兵黃河,封鎖青州南下通道,等待與大軍主力匯合!”
當下黃河已有結冰跡象,海軍都在陸續撤入東海!
不過揚州軍已經結束關中戰事,倒也無懼河北勢力南下!
反而大軍即將北上,參與河北戰事!
征北軍落子青州,則是為河北勢力表明姿態!
“末將領命!”
徐庶清清淡淡,卻風風火火而去!
他也需盡快補全兵源,趕赴徐州黃河段,執行軍令!
“其四,龐德聽令!”
陸遠看著龐德,忍不住輕笑一聲,卻又迅速收斂神色,語氣淡淡道:“即日起,龐德調至征北軍,歸徐庶統領,以軍功立身!這就去吧!”
他并未細問,荀攸如何說服龐德!
不過龐德既然能來京城,有此結果,就已足夠!
而且以荀攸辯才,說服一員降將,算不得難事!
而徐庶麾下無猛將坐鎮,他也早有心為徐庶安排!
此刻龐德在此,倒也恰逢其會!
至于龐德的益州騎都尉,他則根本未曾提及。
畢竟益州只有一群衙役,談何武職騎都尉!
“末將領命!”
龐德面無表情,姿態與高順的面癱臉相仿,卻也風風火火而去!
他畢竟要歸徐庶統領,此刻也剛好幫徐庶忙碌出征一事。
“其五,許褚聽令!”
陸遠神色鄭重,凝聲道:“陌刀軍定編三萬,軍名不變!即刻北上,暫與徐庶部屯兵一處,等待與大軍匯合!未得軍令,不得妄動!”
他本該封一名鎮北將軍,以及一支鎮北軍!
不過他對此另有打算,而并非許褚!
此刻令許褚北上,也同樣是給河北諸侯的姿態!
當然更重要的,是許褚傷勢未愈!
此次兵爭,短期內他還不愿讓許褚上陣!
“末將領命!”
許褚一如既往,咆哮如悶雷!
一語落下,也已大步流星出帳!
他也是急于選取兵源,搶奪西涼戰馬!
之后才可去與徐庶匯合,靜等軍令!
“其六,高順聽令!”
陸遠看向高順,笑呵呵道:“即日起,高順調至陌刀軍,校尉軍銜!我軍以軍功立身,不過你卻可憑軍規立命!此去陌刀軍,照看點許褚,這廝沒多少腦子!”
他早知高順喜歡陌刀軍,此刻也有心成全!
而且諸多大將,不可能個個獨領一軍,更不能讓他們在親衛軍中蹉跎!
他也正要給他們一份前程!
反而諸多大將之中,他最為擔心許褚!
令高順前去配合,兩人性格也正可互補!
“末將領命!”
高順難得一笑,豪氣陡生!
心滿意足間,快步離去!
此刻既為許褚麾下,也剛好先幫許褚忙碌北上事宜!
至于許褚的暴脾氣,他則毫不在意!
許褚為人直來直去,實則最好相處!
“其七,張郃聽令!”
陸遠行云流水,繼續部署:“即日起,游擊軍正式更名征東軍,定編三萬!張郃擢升征東將軍,南下屯兵夷陵,與海軍匯合,暫等軍令!”
此處布置,才是他北征的真正殺招!
大軍自徐州進青州只是姿態,吸引河北諸侯注意,同時牽制袁術兵力!
不過海軍轉戰,卻可在青州橫插一刀!
當然河北混戰,他幫曹操牽制了袁術,此事自然也少不了曹操出力!
而且京城遷都北平,袁紹和公孫度的目光,也都會落到北平上方!
這也正是他出其不意,參與河北逐鹿的最佳良機!
否則他甘愿作壁上觀,靜等河北諸侯打出生死!
“末將領命!”
張郃神色一亮,看出蹊蹺,卻也并未多說!
當即長身而起,快步離去!
孫策抱拳告辭,同時尾隨其后!
他們都是一樣,急于補充兵源,搶奪西涼戰馬!
之后也要盡快南下,等待軍令!
曹操卻是老眼一瞇,只覺得當下場景,似曾相識!
之前揚州軍就是屯兵益州,經海軍轉戰徐州,從東海插了劉備一刀!
當然那一戰他也曾主動參與,是為兩肋插刀!
此刻揚州軍故技重施,而海軍轉戰,插徐州還是插青州并無不同!
不過當下揚州軍已經成勢,如果陸扒皮再不給他個安心,他也絕不會參與!
否則兔死狐悲,唇亡齒寒!陸扒皮插完袁術,就可能轉過來插他!
“其八,典韋,黃忠,趙云,周倉,廖化,鞠義聽令!”
陸遠環視眾將,眸光湛湛:“重甲騎兵,討逆軍,虎賁騎,斥候軍,后勤軍,軍法兵,你們六部大軍,按原計劃補充兵源,盡數前往夷陵,與海軍匯合,等待軍令!”
出其不意,自當重拳一擊!
最好摧枯拉朽,一戰滅袁術!
他也不禁為此集結全軍,不再保留!
當然對于鎮東將軍,他同樣并未封賞!
此事他同樣另有打算,暫時還不在眾將之列!
眾將皆是神色一震,異口同聲:“末將領命!”
隨即甲胄嘩啦啦作響,幾人連同魏延,一并離去!
畢竟魏延還在鞠義麾下歷練!
當下眾將也是爭先恐后,只圖先行挑選兵源,搶奪西涼戰馬!
否則以草原戰馬代替,戰力自然會落下一截!
“其九!蔣欽,呂岱聽令!”
陸遠神色自若:“你二人即刻趕赴夷陵,組織海軍,隨時等待軍令,準備轉戰青州!”
大軍轉戰,無需動用海軍陸戰隊,由他二人組織正合適!
而且此次北征,海軍是長途奔襲,不會止步青州!
他們十五萬鐵蹄,所動用的海船也不在少數!
“末將領命!”
蔣欽,呂岱同時抱拳,異口同聲!
他們二人見張郃離去,就已有了準備!
海軍出動,海軍將領卻只有他們賦閑,自然當仁不讓!
當下也未有遲疑,快步揚長而去!
他們雖然無需挑選兵源,卻也需緊急調動海軍!
“其十,郭嘉,賈詡,武安國,孫堅,許定,凌操,馬鈞聽令!”
陸遠間不容歇,繼續道:“大軍北征在即,不過揚州內務,卻不容間斷!你等各自回軍,按原計劃各司其職即可!此外北征還需奉孝配合,少喝點酒!”
眾將齊齊抱拳:“末將領命!”
他們本就不在戰場前線,此刻回去各司其職,也都在意料之中。
唯有孫堅,許定稍顯失落!
孫堅是感慨寶刀未老,卻已被踢出了戰爭序列!
如此厘定乾坤的大戰,他自然心中向往!
可惜他心中自知,孫策和孫權都在被重點培養,他就只能繼續駐守虎牢關!
從錘子變成釘子,暫時將天子關進籠子!
許定則是遺憾錯失大戰!
當然此刻戰事已起,事不可違,他也無法多說!
只怪荀攸承諾給他找繼承軍屯者,卻始終推脫沒有合適人選。
雖然軍屯大軍人多勢眾,但畢竟只是種地!
哪有與兄弟們一起引馬呼嘯,縱橫沙場痛快!
“好了,盡快回去吧!他日閑暇再敘舊!”
陸遠微微擺手,若無其事道:“許定負責釀酒,自己也要盯著點酒水!此次北征苦寒之地,我親衛軍就將在后帶酒前去,你別弄丟太多!”
許定呆了呆,猛地老臉一紅,訕訕笑道:“主公放心,末將親自看守茅臺,不會……弄丟太多!”
陸遠哈哈大笑,轉而看向郭嘉,揮手笑道:“行了,盡快回去吧!大軍轉戰在即,你我皆軍務纏身,也難得往日清閑了!”
“以將軍圖謀,還不知何時,能再聚皖城!”
郭嘉搖頭失笑,湊前低聲道:“我這便回去,以免誤了遼東戰事!”
他智慧超群,自然一眼看透北征關鍵!
海軍自東海轉戰,可插徐州一刀,自然也可插青州和遼東!
陸遠嘿嘿一笑,沉默不語!
眾人也沒再多說,當即呼啦啦而去!
帳內左側的武將坐榻,隨著他們一走,也當即空出一大片。
只剩周泰,張遼,太史慈,甘寧四人!
而曹操則是距離眾人尚遠,好似生怕招惹到麻煩一般!
周泰已經急得抓耳撓腮,只等軍令!
當然他心中關鍵,還是益州茅臺!
張遼和太史慈則是目光閃爍,始終欲言又止!
張遼有心加入重甲騎兵,太史慈則更喜討逆軍神射!
他們看著高順已經得償所愿,自己也不由開始心急!
畢竟在親衛軍中給周泰當麾下,總是覺得前途渺茫!
“時機不到,不必心急!”
陸遠看著三人,忍俊不禁:“我軍無需挑選兵源,不必急于出發!而且阿泰傷勢未愈,沒有大將在側,他也難得周全!”
他當然知道三人心思!
只是顧及周泰,才暫留京城,也并未急于安排張遼和太史慈!
何況以他看來,張遼可塑性更強,不必急于選擇。
“主公,末將傷勢早已痊愈!”
周泰梗著脖子,信誓旦旦:“末將就是想著,既然我軍還要帶酒北上,不如讓末將前去益州押送!免得許定送來,又要偷喝!”
“今夜出發,無需你前去押送!”
陸遠看著周泰神色,搖頭輕笑:“荀攸來時就已帶到了,否則等你前去,豈不誤了大事!”
他沒再多說,轉而看向甘寧,笑呵呵道:“怎么樣,知道自己軍令了嗎!”
“主公,末將剛剛就在盤算,我大漢海軍萬事俱備!”
甘寧眼睛一瞪,臉紅脖子租:“如今我軍擁有海船七千余艘,海軍陸戰隊將士四十萬!即便統領南征,主公北上,占用兩千艘!可剩余五千海船,依舊能讓末將走一趟西域,做次大生意!”
這是他水賊生涯的巔峰,實則早已急不可耐!
水賊到了海上,那自然得上一個臺面,堪稱海盜!
統領五千海船的海盜,那就已是海盜王了!
當然他只是想著去西域的大生意,想得心頭狂熱!
可惜還不確定,主公能許他帶上多少海船!
“生意還要常來常往,既不可做絕,也不能影響柔佛港貿易!”
陸遠不動聲色,循循善誘:“你也并非是去做無本生意,只是送貨上門!即便價格不妥,也還要分威逼和利誘兩種手段還價!而海上貿易行商,并非全部出自獅子國!你可懂這其中關鍵?”
這是東印度公司的手段,巔峰時期曾將拿破侖關押!
甚至林則徐禁煙,鴉片戰爭后割讓香港,皆出自他們手筆!
陸遠念及他揚州的民力所需,也當即想起了他們的手段!
“主公的意思……容末將想想!”
甘寧撓了撓頭皮,試探道:“如果生意要常來常往,那末將就不能登陸了,得堵著他們家門口做生意!在獅子國和其它行商之間,砍個不合作的立威,再與價格上有誠意的交易!”
水賊與惡霸,當然都是同一貨色!
他按著強買強賣的思路,倒也將此事猜了個七七八八!
無非是真心賣切糕,只是價格貴點!
而且貨都切好了,不切糕,就切人!
“你這想法……倒也差不多!”
陸遠不禁嘿嘿輕笑:“你先與郭嘉商議,把計劃補全!之后帶足我揚州白糖,宣紙,統領五千海船前去,免得辱沒我大漢威風!不過威逼利誘手段,并不需要殺人,一場軍演就好!”
他倒無意參與詳細計劃,有郭嘉足矣!
至于海軍全體出動,則只是為了帶回足夠物資!
此事他也無需明言,郭嘉自會替他補全!
“五……五千艘?”
甘寧一怔,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遲疑道:“主公,這么多海船,如果出事怎么辦……”
他倒是有過暢想,可以帶著五千海船出航!
不過這是海軍全部,他也未敢奢望!
何況周瑜南征,也才帶了一千艘而已!
雖然說著擔心海船出事,實則卻是試探主公心意!
難道主公真就這么信任,不怕他把海船拐跑?
當然此事絕無可能,畢竟海軍將士就不可能拋妻棄子,追隨于他!
而且除了揚州,他也無處可去!
總不能始終漂在海上,只靠打劫補給……“
如果這么多海船還出事,那你這海軍陸戰隊統領有何用!”
陸遠若無其事:“行了,少廢話!趕快追上奉孝,完善計劃!之后我領兵北上,你擇機出發即可!只是得記好了,我揚州急需民力!”
他當然知道甘寧心思,卻也無意多說!
只要有海軍陸戰隊將士在,他就無需擔心甘寧尾大不掉!
“主公放心,末將……都記得了,絕不會出錯!”
甘寧重重一抱拳,有心想說再多,可惜終究語塞!
士為知己者死!
無論主公是何想法,能讓他統領全部海軍,就是對他的信任!
此刻他也終于明白,為何徐庶領兵在外,敢于全權決斷!
為何周瑜南征,沒回消息,主公也從未過問!
陸遠瑣事纏身,卻也沒再啰嗦,安排完甘寧,當即走向陳群,笑瞇瞇道:“長文,此處殘局,就要拜托你了!”
他北征在即,不可能向治下文臣逐個道別!
而且他本就不屑以此手段,收買人心!
朝廷瑣事,有陳群主持足矣!
“將軍放心,我甘之如飴!”
陳群精神朗朗,笑容和煦:“將軍不喜寒暄,我卻最喜益州茅臺!之前許定偶爾帶出幾壇,哪里夠喝!”
陸遠怔了怔,哈哈大笑:“你喜歡就好!”
他是老卒出身,并不嗜酒!
對于勾兌出來的二鍋頭牌茅臺,自然興致缺缺!
安排好陳群,他也終于走向主位,看向劉協!
“陛下,該下旨了!”
陸遠和顏悅色:“遷都大事,如果只有末將代傳口諭,總歸有失體面!何況將士們都在等待,疏散京中百姓,護衛天子北上!”
劉協面色陰沉,一言不發!
聞言當即長身而起,大步走向帳外!
畢竟此刻覬覦,他無從選擇!
即便他不下圣旨,陸扒皮也有口諭!
甚至陸扒皮如果不急,可能還將換個聽話的天子!
與其如此,還不如他親自擔當這份皇室顏面!
只是他剛走幾步,卻也忽然一個踉蹌,險些當場摔倒!
無論如何,他終究只是一個背負太多的少年!
這時,劉協終于回身,冷冰冰開口:“為何不是揚州?”
實則他與黃琬商量,結論與郭嘉想法一樣!
即便是要逼迫他遷都,也該是把他軟禁到揚州!
之后才會玩弄張儀那套,挾天子以令諸侯!
待到時機成熟,他或許退位讓賢,或許死于非命!
只是陸遠把他遷到北平,卻讓他心頭疑惑,忍不住開口質問!
“天子該有天子的體面!”
陸遠含笑唏噓:“陛下許是忘了,你我曾于京城高處暢談,你寧死不愿再入囚籠!天行有常,這場變故后你若活著,即便不為天子,也能有份大漢百姓的自由!”
劉協恍惚一瞬,忽然想起之前司徒府情形!
可惜天意弄人,此人依舊給他留了份體面,卻摧毀了他的信念!
他輕嘆一聲,終究快步出帳,再未出言!
陸遠目送劉協遠去,終于最后走向曹操!
“老哥……”
“行之老弟,老夫小女何在!”
曹操面沉似水,一語打斷:“你將老夫小女拐騙至今,既無名分,也無說法!任天下風言風語,市井造謠生事,意欲何為!”
陸遠呆了呆:“啊?”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