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卓家。
充斥著檀香的幽靜的書房里，男人半跪在桌前，他的脊背挺直著，眼神凌厲冷漠。
卓逸憬抿著唇，他穿著白色的襯衫，白色襯衫上染了絲絲血跡。
他的腳邊，是一條粗礪的戒鞭。
卓逸憬的面前，白發蒼髯的老人一直低頭練著毛筆字。
卓老爺子是不是抬眼偷偷看著卓逸憬，卻見他依舊是冷漠淡然的一張臉，絲毫沒有認錯的跡象。
卓老爺子臉色更是難看，像是吞了蒼蠅一樣。
“卓逸憬，你已經跪了兩個時辰了。還是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嗎？”
卓老爺子斜睨著他，冷冷說道。
“……”
卓逸憬微微斂眉，神情冷淡，“爺爺，我不覺得我有錯。”
“你！你……”
卓老爺子臉色一變，瞪著眼睛看向他，“啪”的一下把狼毫毛筆重重的扔在桌上。
墨汁濺開，點點痕跡滴灑在卓逸憬的白色襯衫上，濺到他的臉上。
卓逸憬眼皮子都懶得抬。
“卓逸憬，你連自己錯在哪里都不清楚嗎……”
卓老爺子冷聲說道。
“你知不知道最近上面要來人了，你還敢弄出人命這樣的大事！！！你再封鎖消息總會有泄露的時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卓逸憬，你以前不在我身邊，怎么鬧怎么做，我都不管你。”
“可是現在呢，你小叔競選市長在即……帝都那位也要來視察。
你還敢頂風作案！
問題是，你做這一切竟然都是為了一個女人！
你把卓家的臉放在哪兒了，你把我的臉放在哪兒了？”
卓老爺子死死瞪著他，手心攥緊，氣的胸腔起伏不停。
“如果卓煜城不告訴您，您也不會知道，我會瞞的很好。”
卓逸憬聲音淡淡，眼神清冷疏離。
“啪！”
卓老爺子重重的往桌上一拍，臉色鐵青，他瞪著卓逸憬，手心緩緩收緊。
“卓逸憬！你不要把你做的腌臜事推給煜城！又不是煜城逼你做的！你為了一個不三不四的女人，還敢怪你哥哥。卓逸憬，你真是太不要臉了！”
卓老爺子咬著牙，厲聲說道。
“……”
聽到卓老爺子嘴里的“不三不四”，卓逸憬眉心緊蹙。
“爺爺，希望您注意措辭。我的女人，不是不三不四的女人。”
卓逸憬擰著眉，沉聲說道。
卓老爺子冷笑一聲。
“卓逸憬，我知道她是你的女人！我也知道，你讓人擬定結婚協議，但是我也告訴你，不可能！
這樣的女人，絕不可以進卓家。你可以不娶老孟的孫女，我也可以替你物色更好的結婚對象。
但是，這種女人，絕不可以進卓家。
否則，卓家繼承人的位置，再與你無關。”
卓老爺子越說越氣，一邊說著一邊拿著桌上的速效救心丸樣嘴里塞了兩粒。
卓逸憬攥緊手心，緩緩起身。
因為跪了四個小時，腿也有些麻了，僵硬的很。
卓逸憬差點沒站穩。
“爺爺，我也告訴您。我的女人，我會娶。我早就告訴過您，我不需要訂婚來鞏固自己的地位。
繼承人的位置，對我來說可有可無，從來都是枷鎖。
雖然如此，繼承人的位置，我也要。桑枝，我也會娶。”
卓逸憬抬眼，直視著面前的卓老爺子，目光堅定。
“你……卓逸憬，你要真想娶這個女人，就絕不可能再是卓家的繼承人。
你爸爸去世的早，你媽又早早的出了家。你是我養在身邊，一手帶大的。
你爸為了一個外面的女人鬧得死去活來，命都丟了。卓晏傾，為了你大伯家的那個養女也差點沒命，現在天天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你姑姑她……”
卓老爺子頓了頓，他咬著牙，臉色蒼白。
說到正起勁，他的眼睛卻通紅著，悲從心中來。
“你們一個個都是情種！你奶奶把你們養的真好！我精心栽培的繼承人一個個都為了女人鬼迷心竅。
卓家的基業早晚毀在你們手里！”
卓老爺子厲聲說道，因為太過激動，胸腔不停的起伏著，他下意識的伸手捂住心口，令一手扶著桌子，緩緩坐了下來。
“爺爺，我不是我爸，我也不是小叔。卓家，我要。桑枝，我也要。”
卓逸憬抬眼，重復說道。
“卓逸憬，那我也告訴你。你要敢娶這種不三不四的女人，你就給我滾出卓家。
你的身份，絕不允許你娶這樣的女人！誰都可以娶，只有你，不行！我是不會同意的。
你要真想娶，就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
卓老爺子冷笑連連。
“你們二房真真的都是情種！”
卓老爺子睨著卓逸憬，冷嘲熱諷道。
“爺爺，我娶誰，不需要您的同意。您的同意，跟我無關。”
卓逸憬抿唇，冷聲說道。
“你，你……卓允璋，你是真的打算氣死我嗎？”
卓老爺子氣的吹胡子瞪眼。
他一直都知道這個孫子是和吃人不吐骨頭的狠角色。
這也是他當時在幾個孫子里挑選繼承人的緣故。
這也是當初為什么他四兒子死后，他直接把卓逸憬養在身邊帶的緣故。
他以前是準備把卓家給小兒子的。
結果……
卓晏傾跟大房老大家的養女……鬧得滿城風雨，幾近死在那個女人手里。
后來，也不爭了。
反而搞起來權勢那一套。
也跟他似斷非斷的。
“爺爺，如果不是您當初太絕情，對大伯那個養女太狠，也不至于現在小叔還在恨您。
我事先說一下，您的那些手段別用在我的女人身上。
否則，卓家真的會毀在我手里。您老人家也清楚，我很少靠著卓家。”
卓老爺子臉色一沉：“……”
他早晚要被這個孫子氣死。
“允璋……我退一步。”
卓老爺子輕嘆一聲。
二房人丁稀少。
四兒子沒了，小兒子三十好幾了為了一個女人跟行尸走肉一樣。
他唯一的女兒……
卓老爺子攥緊手心，抬眼看了一眼面前眉目清冷的孫子，眉心擰緊。
“你跟語岑那個丫頭先訂婚。我名正言順的把卓家交給你……
你跟那個女人，可以不斷。我睜只眼閉只眼。你想怎么養著她都行。
但是娶她，不行。上不了臺面的女人絕對進不了卓家的大門。
謝家那個沈茹不要她，不也是因為她的家世地位嗎？就算她那個養父還活著，也只是小門小戶出身……”
卓老爺子語重心長的勸著他。
這樣，應該可以吧？
卓老爺子偷偷觀察著卓逸憬的神情。
卓逸憬面不改色，他瞇了瞇眼，眸色幽深暗沉。
“既然卓家門檻太高，那就從我開始，降低門檻。”
“或者，我離開卓家。我娶她，就沒有門檻了。”
卓逸憬緩緩抬眼，一字一句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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