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話實說，當凝哲看到堂內大廳中擺放著的琳瑯滿目的各類美食時，他確實是有些小懵逼的。
精致的擺盤，完美的菜式以及準備的極其充分的餐桌椅子，這一切無疑在表明著這次的“宴會”是有備而來。
仔細一瞧...嚯，竟然連杯子和筷子等都有著極其嚴格的位置處理，從這些細節處就可以看出往生堂內傳承千年的細小規則。
比如說在各自的方位,主客的順序，以及天時地利的種種因素影響下，甚至每一個位置的杯子和用餐工具都是規格不一的。
當然，如果只是精心準備的宴會，倒也不足以讓凝哲陣腳大亂...
實際上，當那位老人笑呵呵的把凝哲送上代表“主家”的椅子上，看著旁邊的同樣帶著笑意的胡桃時，凝哲才猛然反應過來——這可是主家位啊！
自己區區一個代課老師，何德何能可以跟堂主坐在一起啊！
不說地位的不同,就說在年齡上，他一個弱冠之年的少年人怎么能坐在一堆百歲老人之上呢...
所以...此行的真正目的也就暴露出來了......
答案非常簡單，他們關注的不是什么云海書局老板，也不是什么璃月使節...而是往生堂堂主的交往對象啊！
想到這里，凝哲掃了一眼已經入座的所有人，露出了一個非常僵硬的笑容。
我凝哲自幼游歷提瓦特大陸，什么大場面沒見過，什么大風大浪沒應付過？
就這...這場面他還真沒見過啊！
他該怎么做啊？該笑嗎？或者說該做些其他的事情？
“呵呵...小哲，不必客氣，當成自己家里就好。”
敏銳的瞧見了凝哲的表情變化，先前開口的那位老者又笑呵呵的說道：“我們這次吃飯不談政治，也不談其他的大事，只談風月。”
當成自己家？只談風月？
“好...好...”
凝哲聞言，下意識咽了咽口水,隨后露出了一個有些憨厚的笑容。
此時此刻，凝哲的樣子看起來頗為狼狽...這位走過大半個提瓦特，直面魔神，甚至能夠與當世神明談笑風生的少年人第一次顯得如此緊張。
而給予他如此壓力的，卻只是幾位笑容可掬的老年人。
“沒事的...”
看出了凝哲的精神狀況有些過于緊張了，胡桃悄悄的握住了他的手，輕輕的開口：”他們只是見到你有些興奮而已...”
感受到手中傳來的溫暖，和耳中傳來的溫柔話語，凝哲的心情稍稍平復了一些。
對...胡桃一直陪在他身邊呢，這有什么好擔心的。
仔細一想，好像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嘛，不就是吃頓飯而已，而且這些人對他的態度也是非常好的嘛。
一個個的熱情得不行，跟凝哲在講課之前聽到的爭吵比起來簡直是判若兩人。
特別是那個姓趙的老人家，整張老臉都笑成一朵菊花了...凝哲甚至懷疑這名老者比他和胡桃這兩個當事人都要開心。
“咳咳...”
就在這個時候，眼見情況有些收不住了，其中一位尚能保持冷靜的老人家輕咳兩聲，將眾人的思緒都給喚了回來。
都這么熱情干什么？萬一嚇到別人了怎么辦？堂主本就在港口內...咳咳，現在好不容易有個不管是才學、地位、性格都配得上堂主的，這種好事可不能他們這些老家伙給攪和了！
“小哲啊...你也知道咱們往生堂是掌管殯葬白事的組織，一般來說，整個璃月港的諸類事宜都會交由我們往生堂來操作。”
“不過畢竟是白事，所以大部分的人們都對這些事情有些忌諱......”
經過提醒,趙老爺子迅速反應了過來,接著他就正了正臉色，緩緩開口：
“不過對于你來說，這種事情顯然不成問題。老夫也曾拜讀過你的大作《石頭記》，其中黛玉葬花一段令我印象無比深刻。”
“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
“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吟誦完詩句后，趙老顯然有些陶醉，沉浸入了那樣的橋段之中。
“如此凄清而又美麗動人...不僅如此，書中的《流水知音，惜花惜人》也是值得回味的詞句...”
趙老越說越來勁，似乎完全忘記了自己正處于餐桌椅子上，也忘記了他先前的話究竟想說些什么。
“咳咳！”
見趙老又有越說越歪的跡象，先前的那位老者再次咳嗽出聲試圖阻止他。
而凝哲雖然心里有些疑惑，但對于趙老如數家珍似的贊譽著他的作品，他還是露出了非常真誠的笑容。
原來自己的書不僅征服了璃月作家協會的老家伙，連往生堂的老前輩們也一同征服了個遍啊。
真不錯！
“...老夫的意思是，你對葬儀一事已有非常充分的了解，甚至也有了屬于自己的見解，這一點非常不錯。”
經過提醒，趙老也明白了自己剛剛有些過于興奮，于是再次正了正臉色，裝作剛剛什么都沒發生。
“當然，既然我喜歡上了胡桃，對于這些事情自然是需要去了解的。”
看著這位略顯可愛的老頭，凝哲笑著搖頭說道。
說這番話的時候，凝哲的語氣非常平淡，就像是在述說著一件本該如此的事情——盡管這是他第一次當眾說出“喜歡”這兩個字。
“那就好。”
趙老聞言微微一愣，似乎是沒有想到這個小伙子居然這么直接，不過回過神來之后，他也是撫須笑著點頭。
“堂主也算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她的眼光我們自然也信服。”
此時，那位一直保持著冷靜的老者也輕輕開口：“我們不會問你以后是否會一心一意對待堂主，因為在見到你的那一刻，你的眼睛就已經告訴了我們答案。”
“老堂主還在的時候...他就擁有這樣的眼神。”
說完后，這位老者輕笑著搖搖頭，接著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而聽到這話，饒是凝哲都有些驚訝。
居然拿他跟老堂主相提并論？這對他的評價也太高了吧？
而且...其他的老前輩在聽到這話之后，也都輕輕的點頭，沒有一個人發出異議。
“......”
見到這種情況，凝哲已經徹底明白了過來。
“當然，我定不負眾位前輩的囑托。”
他握著胡桃的手沒有絲毫放松，臉上也沒有了剛開始的些許窘迫。
胡桃一直沒有開口說話，她只是攥著凝哲的手，一直沒有分開。
雖然老古董不在...但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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