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氏等人七手八腳將容定坤扶起來;楊秀成這里招呼孟緒安坐下。
容定坤妻妾的慌張、女兒的茫然,容定坤奄奄一息的模樣,這一切孟緒安都看在眼里。
此間,他心中如何一陣喜悅,難以形容。
容定坤勉強坐直,道:“孟經理真是及時雨!”
他說:“眼下容某遇到一些困難,正要找孟經理幫忙。”
無怪乎容定坤這般,見了孟緒安,竟仿佛回光返照——實在是,欠債的之于銀行,欠的多了,反倒成了一種依仗。
孟緒安笑著,神態安逸。
他笑呵呵的:“容老板要我幫忙?”
容定坤道:“孟經理,你來的這么快,想必耳目通靈;不錯,我遇到了困難,資金斷絕。所以,我想請孟經理再貸一筆款子給我,利息隨便開!只要我緩過這一陣,該多少是多少;孟經理的恩義,我容定坤一定記著心里!”
沒有多余的時間掰扯,容定坤開門見山。
孟緒安笑了。
他笑聲越來越大,竟至于笑的直不起腰,笑的眼角眼淚都出來了。
他指著容定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隨著他的笑聲,容定坤臉上神色漸漸變化,剛如回光返照的臉色,復歸于慘白。
“恩義?容定坤啊容定坤,你也算是個人物了!”
孟緒安笑得歇斯底里,笑得喘氣不止,笑得眼鏡都險些跌落。
“到了這一步,都還能想著跟我借錢!你了不起啊!”
孟緒安咳嗽了幾聲,站起來:“你哪兒來的臉!”
語氣驟變,仿佛火山。
容定坤嘴角顫抖,卻咬牙道:“那兩千七百萬,除非永利銀行不想要了。”
孟緒安哈哈大笑:“沒關系!沒關系!”
他摘下眼鏡,擦了擦眼角的淚:“容氏的產業,都抵在我手里呢!沒錢,拿產業抵,我怕什么?”
容定坤眼角一抽:“為什么?”
“為什么?!”孟緒安的神情,一下子變得冰冷:“我等這一天,等了好久!”
“容定坤,你終于要完蛋啦!”
他冷笑連連:“兩千七百萬,你以為,我為什么如此輕易貸給你?你是個什么東西?!狼心狗肺的玩意兒!我等的就是這一天!”
容定坤再蠢,也看出了孟緒安眼中的恨和快意!
他顫抖著,半晌:“我與你無冤無仇...”
“無冤無仇?!”孟緒安逼近兩步:“容定坤,你當真是健忘啊!忘了二十多年前那個姓孟的姑娘,忘了你忘恩負義、狼心狗肺的勾當啊!”
容定坤神色怔滯:“二十多年前?她...你...”
孟緒安嘿嘿道:“那是我大姐!”
他戟指容定坤:“容定坤,你欺我大姐,騙我傳家寶,害我大姐死不瞑目,我孟緒安,今天報仇來了!”
他說完之后,施施然坐下,翹起二郎腿:“趙景陽曾跟我說,若要報仇,找幾個槍手,一槍嘣了你了賬;但我不愿意。我就是要看著你樓塌了,看著你一無所有!”
“現在,我的目的達到了。”
他笑著,對容氏諸人憤恨的神情渾不在意。
道:“我就這里坐著;你放心,我只看;收拾你的人,馬上就來。記得等會跪著我面前跟我求饒,說不定我給你說幾句好話。”
正此時,一陣嘈雜之中,一大群人涌了進來。
為首一個,胖乎乎笑呵呵,不是顧靜江是誰?
跟著顧靜江進來的,除了一個西裝革履的,便是沈達和一大群巡捕。
——容宅就在法租界。
顧靜江笑呵呵走到孟緒安面前,道:“孟老板來得早。”
孟緒安笑道:“我早就等不及了。”
而那個西裝革履的中年和沈達,則徑自走上前。
西裝革履者道:“容定坤,你事發了。我代表市政廳過來通知你一聲。”
沈達面容刻板,道:“容定坤,你的犯罪證據在我們手中,你必須要跟我們走一趟。請吧。”
他一招手,兩個巡捕上來,就要捉走容定坤。
容定坤的妻妾、女兒立馬上來阻攔。
黃氏尖叫道:“你們敢!”
“拉開他們!”沈達毫不留情。一群巡捕上來,立馬將些個拉開,那是哭天喊地一大片。
容定坤瞪大眼睛,看著這一切,神情恍惚。
種種許多,在腦子里一一閃過,連成一片,他忽然悟了。
他眼珠子轉動著,落在顧靜江身上,嘿嘿的笑:“好手段...”
卻并不放棄掙扎,說:“我容定坤縱橫上海灘十幾年,你們敢抓我?”
兩個巡捕捉著他的手臂,將他抬起來。沈達道:“你就是縱橫上海灘一百年,該抓也得抓。”
他說:“容定坤,證據確鑿,你沒得狡辯。”
然后看向楊秀成:“楊先生,作為人證,你也要跟我們去巡捕房走一趟。”
楊秀成站在腳落,聞言走出來:“好。”
容定坤猛地釘住楊秀成:“你!”
而黃氏,更是大聲咒罵:“楊秀成!你做了什么?!狗東西!賤皮子!該死的!”
楊秀成神色平靜。他抬了抬眼鏡:“姨媽,我只是不想出不起彩禮,你知道,余知慧跟我本來是青梅竹馬,可是我為容定坤出生入死喪盡天良,卻連幾千大洋都拿不出來,然后她投了容定坤的懷抱。”
“我只是不想被你逮著一句就罵我,狗東西,賤皮子,這些臟話,我不想再聽。”
“我只是不愿意繼續給容定坤做那些黑心事,我也應該是一個大好的青年。”
“我并不是你們容氏的一條狗,不是。”
然后對顧靜江道:“趙老板的許諾,能兌現嗎?”
顧靜江笑道:“老板一言九鼎。”
“那就好。”楊秀成點了點頭,然后跟沈達說:“走吧,早些完了此事,早些解脫。”
他神色出乎意料的輕松。
孟緒安這時候卻笑呵呵的說:“恐怕沒有必要了。”
他指了指容定坤。
被兩個巡捕挾著的容定坤此時垂著頭,沒了生息。
沈達皺眉,伸出二指在容定坤脖子上一按,幾個呼吸后,道:“死了。”
容定坤居然就這么悄無聲息的死了。
頓時,妻妾嚎啕。他兩個女兒,容芳林、容芳樺都呆滯著,仿佛木偶。
沈達沉吟了一下,道:“既然罪魁禍首已死,這件案子便須得從長計議。”
顧靜江笑呵呵說話了:“不必計議了。沈督察,容定坤既死,剩下的活兒歸我了。”
沈達皺眉:“可是容定坤犯下的事兒,涉及的不只他一個人。”
顧靜江笑:“沈督察,辦事要靈活;該處理的,我們老板自有區處。”
沈達猶豫了一下,道:“希望趙老板最后能給我一個合理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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