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人間最高處 > 第441章新榜
  下渡船上官船,此時也就辰時前后。

  稚子江上順流而下,渡船甲板,一人劍客裝束,怪就怪在他頭發是束起的,與大多數人印象中的劍仙區別很大。另外一人,書生打扮,三十不到的年紀,倒是像個讀書人。

  侍衛婢女皆退到了幾十丈外,甲板之上就兩人對坐,矮桌煮茶。

  劉景濁實在是喝不慣這勞什子好茶,一點兒苦味都沒得,不如泡樹葉子。

  呂點校當然看出來劉景濁不喜飲茶,于是笑問道:“劉山主不喜飲茶?那我們換酒?點校酒量差些,但陪著劉山主小酌幾杯還是可以的。”

  劉景濁擺擺手,輕聲道:“不必了,不愛喝酒的人,喝酒會誤事。我給你個小小的建議,抓緊時間,與呂夭去挨個拜訪昨夜被我所傷的人。免得我昨夜好不容易囂張一回,結果還白白囂張了。”

  事情已經談妥了,交換而已。

  昨夜劉景濁算是當了一次托兒,讓呂夭唱了個紅臉,算不上幫了多大的忙。所以也只是說呂點校萬一當了皇帝,多出點錢就是了。

  至于你品性如何,沈白魚說好,那便是好。我過路而已,順手的事兒,能為拒妖島多求來些周轉錢財,已經很滿意了。

  呂點校笑了笑,也沒強求,只是說道:“十大王朝互有碟子暗樁,這不是什么新鮮事了。我可以告訴劉山主,長安城里有個璃月暗樁,官職不高但權柄極大,所以劉山主年少從軍,滅妖鬼十國的事兒,我早知道的。那時年紀還小,劉山主不知道我有多敬仰你。”

  劉景濁微微一笑,輕聲道:“我現在與景煬王朝沒什么關系了,但你若是說,我倒是可以聽一聽。”

  呂點校笑道:“文書監秘書丞,張探酈。”

  劉景濁也是一笑,“大皇子就沒有發現拿到手的所謂情報,全都是無關痛癢的?”

  呂點校一愣,隨即苦笑,“他是璃月生人,又怎么會……”

  劉景濁實在是喝不慣這茶,便抿了一口酒,輕聲道:“他在景煬王朝的第五年就自己和盤托出了,但其實白龍衛那邊早有存錄這件事,即便他不說,我們也都知道。只不過他主動說了,那不管他是哪里人,都會是景煬人。”

  那個喜歡了望福客棧老板娘快要二十年的漢子,早在劉景濁未離鄉之前,就已經是真真正正的景煬人。其實長安城里諸多暗樁,半數都是雙面諜。

  呂點校笑了笑,輕聲道:“正好,我也想請教劉山主,為何獨獨景煬王朝,老百姓都會真心實意地心向朝廷?”

  劉景濁搖搖頭,“這就很復雜了,要是簡單來說,就幾個原因。首當其沖的,是景煬太上皇跟當今皇帝,其實骨子里都不想當皇帝,沒辦法才當的。其次,景煬王朝會放權,敢放權,內閣權柄極大。所以幾乎每一任首輔都會推行新政,一直在往好了變。再就是別的王朝不太做得到的,廣開言路。不說別的,就說你璃月,要是書院學子刊登文章罵皇帝,那還有命活嗎?但景煬不同,皇帝天天在挨罵,御史臺那些個言官,動不動就跑去皇帝寢宮外罵去了,潑婦罵街似的,喊著名字。”

  之前老三就說過,他前一天批閱了一夜奏折,實在是累得不成,就把那天早朝取消了,結果他剛剛睡下沒多久,御史大夫就拄著拐杖來了,站在宮門外聲嘶力竭地罵道:“趙坎小兒,你登臨帝位才幾年?就敢不早朝了?你個昏君,景煬危矣!”

  換個王朝試試?不把他剮了吊湯就燒高香去吧。

  呂點校無奈道:“全做不到。”

  劉景濁微微一笑,輕聲道:“中土的底蘊在那里,做忠臣孝子,青史留名,這才是他們想要的。”

  擦了擦嘴,劉景濁緩緩起身,輕聲道:“行了,蹭你一頓茶喝了,日后若是當上了皇帝,多把百姓看重些吧。”

  待人如何,人便待我如何,這是常理。

  劉景濁御劍而起,在云海之上打開了黃素給的玉簡,那道陣法之中,夾雜著四個字。

  “你娘沒死。”

  劉景濁微微一笑,心說下次見這位前輩,得有點兒好臉色了。

  ……

  一艘渡船懸停白鹿城外,有個頭發花白的老者落地,其身后跟著個赤腳挎劍的女子,船上婢女侍衛全沒下船。

  龍丘棠溪急忙趕來,沖著劉小北一笑,隨即說道:“趙叔叔一路辛苦了,快隨我進城,我爹等著呢。”

  這次沒叫皇帝陛下,因為人家是來提親的。

  趙煬嘆息道:“得虧船夠大,要不然得憋屈死我,好家伙,這一路要飛那么些日子呢?我也終于明白了那小子為什么一走就是大幾年,耗在路上的時間就不少了。”

  龍丘棠溪輕輕扶住趙煬,有些心疼,“怎么成了這副模樣?怎么不讓春官那邊想辦法調理調理?”

  結果她手搭在趙煬胳膊上,這才發現,身邊這位景煬王朝太上皇,生機在不斷流失。

  龍丘棠溪轉頭看向劉小北,沉聲道:“怎么回事?他才五十幾啊!”

  趙煬擺擺手,笑道:“瞞住了老二,沒瞞住兒媳婦兒,女子到底是心細啊!沒法子的事情,但吃些藥把命吊著,少走動,應該是等得到老二返鄉的。人生自古誰無死,何必傷感。”

  剛剛進城,就瞧見龍丘晾站在不遠處,已經在等著了。

  瞧見趙煬走路踉踉蹌蹌,身形更是有些消瘦,龍丘晾便也不管什么禮數了,邁步走去趙煬身邊,一把扶住趙煬,沉聲道:“親家公,一路辛苦了。”

  趙煬微微拱手,笑道:“給兒子娶媳婦兒有什么好辛苦的,我家那傻小子也不曉得上輩子蓋了多少菩薩廟,今生遇到個這么好的丫頭。”

  龍丘晾輕聲道:“走,咱們去我茶室,邊歇邊聊。棠溪,你帶著劉劍仙先四處逛逛,讓灑灑取幾株藥來,我要給你趙叔穩固生機。”

  龍丘棠溪這才一笑,也暗自舒展一口氣,本以為自家爹爹會沒個好臉色呢。

  劉小北似乎明白龍丘棠溪在想什么,等龍丘晾走后,這才笑著說道:“其實他們倆是一類人,年紀差了些,但都是癡情人。”

  龍丘棠溪點點頭,“我們的娘親,幾乎是先后離世的。”

  “走吧,帶你逛逛。”

  劉小北搖搖頭,“沒什么好逛的,白鹿城開始修的時候我就來過了,帶我去見見那個丫頭就行了。”

  龍丘棠溪詫異道:“這都認識?你得多大了啊?”

  劉小北笑道:“談不上認識,但斬他爹的時候我借了人間一劍的。”

  那時候的風伯雨師,其實就是被以某種法子召來人間的雷部二神。

  龍丘棠溪點了點頭,帶著劉小北往龍丘家走去。

  劉小北忽然問了句:“你打算一舉登樓?”

  龍丘棠溪點點頭,“我也打算合一條不同道路,暫時就不合道了。”

  劉小北笑了笑,“那登樓之后,別著急去往歸墟,先在浮屠洲砸下幾劍再說。”

  龍丘棠溪眉頭一挑,“那是當然。”

  ……

  一艘渡船落在驚云渡,是自白鹿城駛來,由青椋山出錢購置的。

  方家姐妹一同到了渡口,還有早就找來的會開船的人。

  方蕊兒一臉喜色,輕聲道:“姐,咱們也有渡船了啊!以后就不必再看人眼色,咱們自個兒的船往返中土,輕松多了。”

  方芽兒搖頭道:“方劍仙已經傳信說過了,這條船不能用以往返中土,暫時只能在離洲之內走動,日后用以往返瘦篙洲。”

  方蕊兒倒也沒有什么異樣情緒,只是笑著說道:“那就往返瘦篙洲,反正咱們青椋山的渡船,有一艘往返離洲的。”

  兩人正等著渡船停靠,有個年輕女子捧著邸報,笑著走來。

  方芽兒問道:“什么事這么高興?”

  那女子遞來邸報,笑著說道:“大掌柜,你看,魚雁樓重新修訂的天驕榜,共有兩榜,天門榜跟青云榜。各有九洲榜跟各洲榜,但上了九洲榜的再不會登上各洲榜單。”

  方蕊兒伸手去拿,一把就拿到了九洲青云榜。上寫著兩百歲內,以境界戰力以及歲數排名。

  榜首,登樓劍修左春樹,百歲而已。

  排第二的,是瘦篙洲沈白魚,一百二十歲,雙花琉璃身。

  排第三的,是中土余恬,儒家修士,登樓境界,四十歲!

  方蕊兒眼珠子都瞪出來了,結巴道:“四……四十歲?!”

  那可是自家山主的大哥。

  方芽兒掃了一眼,龍丘棠溪壓根兒都沒上榜,上榜之人,都是等同于登樓境界的。

  第四才是斗寒洲姚放牛,一百一十歲,登樓境界。

  第五是徐瑤,登樓咒師,一山兩上榜。

  方芽兒拿起中土榜單掃了一眼,一下子就有了笑容。

  中土青云榜,榜首劉景濁,三十四歲,神游劍修,武道琉璃身。

  山主破境琉璃身了啊!

  又拿來那道九洲天門榜,上寫著兩百歲以上,只論境界戰力。

  榜首當之無愧,斗寒洲人間安子鄭紅燭。這怕是天下人頭一次曉得安子姓甚名誰吧?

  舟子陳槳、漁子左珩川,依次位居第二第三。

  第四并列二人,龍丘晾。姬聞鯨。

  估計今日過后,天下人總不會詬病魚雁樓排名之隨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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