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人間最高處 > 第三百一十章 只是戍邊人(五)
  顧衣玨沉聲道:“聽到了,看來束春臺不一定參與了,但她金月冉絕對參與了。”

  劉景濁抿了一口酒,沉聲道:“還有什么地方?與束春臺交好或是與象城交好的地方?”

  顧衣玨說道:“那就多了,至少看起來都是深交,但是不是各自心懷鬼胎,誰曉得。十年前那場滅門,做的隱蔽,知道的人沒多少。但十年前王家被滅門之前,閻若的夫人,也就是閻鈥的親娘,死了,死的離奇,分明是個元嬰修士,可好像不明不白的就死了。”

  劉景濁問道:“閻家夫人有無娘家?”

  顧衣玨搖搖頭,“有是有,但親人早死光了,剩下的這都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后輩了。”

  那就都是兄弟姐妹的后代子孫,估計連她這個老祖宗聽都沒聽說過。

  劉景濁點點頭,忽然問了句:“帕糯是王家被滅之后才到的象城?她自己說自己叫帕糯的?”

  顧衣玨迅速轉頭,“山主在懷疑什么?”

  劉景濁輕聲道:“回象城看看就知道了,你御劍帶我走吧,能快些。反正已經有了請柬了,到時帶兩個朋友去吃席,問題不大吧?”

  說走就走,收回那道地魂分身,顧衣玨故意以一道夸張劍光沖天而起,隨后消失在云海之中。

  想必這會兒束春臺修士,臉色極其精彩。

  象城王家宅子,今天姜柚帶來的是羊肉,一條羊腿,兩人各自一半。

  姜柚是有大家閨秀的模樣的,但有一種時候除外,就是吃飯的時候。

  曾幾何時劉景濁都懷疑姜柚的肚子是不是用乾坤玉做成的,那就是一無底洞啊!

  兩位姑娘,一個是活人,一個是女鬼,但兩人相處的極好。

  姜柚笑著說道:“小時候我這樣吃肉總要被爹爹教訓,娘親想護又護不住,所以我每次都跑去爺爺那里。爹拿著棍子,爺爺也拿著棍子。我爺爺會板著臉說,你敢打我孫女兒我就敢打我兒子。”

  帕糯哈哈一笑,輕聲道:“有這么個爺爺,真好。我就不一樣了,小時候家里窮,雖然靠著水,但婆娑洲不能漁獵,我爹娘就靠著種稻谷跟甘蔗養活我,雖然不至于吃不上飯,但肉總還是吃的少。所以呀!每次有肉吃,我就是餓死鬼投胎,狼吞虎咽的。”

  姜柚面色如常,笑了笑。倒不是笑帕糯說她吃東西狼吞虎咽的,而是覺得這位女鬼姐姐原來是有心眼兒的,有心眼兒就好。

  因為顧劍仙說了,帕糯生前不算是小戶人家的,那又怎么可能家里窮,怎么可能肉吃的少?

  撕下一大口肉,帕糯抬起頭,問道:“姜柚,你說你現在跟著你師傅走江湖,這都好幾天了,怎么不見你師傅啊?他跟顧念魚干啥去了?”

  姜柚搖搖頭,“不曉得唉!肯定是什么不方便帶我的事兒,要不然我師傅肯定不會撇下我。”

  一旁的女鬼神色古怪,心說這象城方圓,好像沒有那種地方的。

  她又問道:“你們接下來還要回中土嗎?聽說中土那邊氣候溫和,四季分明,我長這么大都還沒有見過雪呢。”

  聽到這話,姜柚忽的放下手里羊肉,從腰間拽下小荷包,笑著說道:“早說嘛!我別的不多,就雪多。”

  說著便掏出來個酸菜壇子,掀開之后,里邊兒可不是酸菜,是滿滿當當一壇子雪。

  她也是到了玉竹洲才第一次見雪,從沒見過雪的少女那時候的心情可想而知。所以她整整裝了六壇子雪,師傅都不知道。

  姜柚在一邊笑意不斷,可帕糯卻是忽然紅了眼眶。

  嚇得姜柚趕忙說道:“咋了咋了?”

  帕糯搖搖頭,只是伸手抓了一丟丟雪,哽咽道:“我娘這一輩子,前半生的愿望就是看一場大雪,后半生是想我回去看看她,可直到最后一刻,一個愿望也沒實現。”

  姜柚心中嘆息一聲,帕糯姐姐啊!你不去做戲子,真是可惜了。

  不過也是,顧劍仙不是說她是煉氣士家族嗎?怎的家人不管她,她也不回去落紅城?

  其實劉景濁與姚放牛還有顧衣玨,就在屋頂。

  三人異口同聲道:“有件事我得說一下。”

  話音剛落,三雙眼睛各自看向對方,隨即咧嘴發笑。

  三道身影返回四水歸堂的院子,這次酒水是姚放牛拿出來的。

  劉景濁抿了一口酒,輕聲道:“姚大宗主先說吧,有什么猜測?”

  姚放牛沉聲道:“這幾天查到的,當然了,去魚雁樓花了錢,也在我破爛山自家鋪子問了。那枚佛骨舍利確確實實是給了摩珂院,但那掌院法師并未收下佛骨,真正收佛骨的,是摩珂院掌律。閻家曾是貴霜五大翕候之一,他們害王全一家,奪佛骨舍利,應該是為了得摩珂院支持,自此脫離貴霜王朝掌控,成為一個真正可以自己做主的煉氣士勢力。”

  劉景濁笑道:“有道理,但全是猜測啊!有些事情光靠聽他人說是不行的。”

  他轉頭看向顧衣玨,問道:“你呢?”

  顧衣玨一笑,“我想的應該與山主差別不大,就是束春臺金月冉在背后為閻家出謀劃策,殺王全一家,奪佛骨舍利,隨后獻給摩珂院以獲支持。若是閻若日后能靠著摩珂院更上一步,邁入登樓境界,那這象城閻家,就是與貴霜平起平坐的一流勢力了。”

  劉景濁抿了一口酒,點頭,又搖頭。

  “你們說的都有道理,估計與事實相差不大。但少了好些事兒,顧峰主與我的猜測,出入很大的。”

  說著,劉景濁站起身,微笑道:“姜柚,帶你出去逛逛。”

  隔壁院子,羊肉吃的正歡的少女聞言,趕忙放下羊肉,輕聲道:“帕糯姐姐,別嫌棄啊!你都吃了吧,我師傅喊我,我得出去一趟。”

  說著便撒丫子狂奔起來,幾步邁過院墻,于半空中翻幾個跟斗,重重落在劉景濁面前。

  “師傅回來了啊?咱們上哪兒玩兒去?”

  劉景濁笑道:“煩勞二位登樓,先施展神通把我們帶去落紅城外的帕家墓地。”

  姚放牛喝了一口酒,問道:“你小子又要干什么?”

  劉景濁沉聲道:“破案,解謎,證實我的猜測。”

  說走就走,兩尊登樓瞬息千里不在話下的。

  也就是幾個呼吸,四道身影飄飄然落在落紅城外的一片墓地之中。

  半座山頭兒都是墳墓,越是往上修的越是奢華。

  姜柚看來看去,總覺得瘆得慌,她湊到劉景濁身邊,輕聲問道:“師傅師傅,大半夜的,跑來墳地干什么啊?”

  劉景濁沒有多做解釋,只是看向顧衣玨,輕聲道:“憑魂魄尋尸骨,不難吧?”

  可顧衣玨已經皺起了眉頭。

  他方才已經鋪開神識探查了整座墓地,愣是沒能找到帕糯的墳墓。

  劉景濁抬手指了指高處一座墓碑,輕聲道:“你們去那兒看看吧。”

  姜柚頭一個邁步狂奔,很快落下。師傅所指的墓地,上面刻著的愛女帕糯之墓。

  少女詫異道:“來帕糯姐姐的墳墓干什么?”

  劉景濁瞬身過去,伸手按住姜柚頭顱,微笑道:“一個空墳而已,帕糯尸身并未在此。”

  下方兩位登樓修士還是有點兒糊涂,劉景濁只是讓他們帶著自己與姜柚道帕家府邸,看過一遍之后,便瞬身而起,到了藍鳥河那座河婆廟。

  兩尊登樓呢,只落地一眼,便瞧出來泥塑金身之中暗藏尸體。

  劉景濁輕聲說道:“回去象城一趟,我才確定這里面的尸身,并非帕糯的。”

  姜柚皺眉道:“那帕糯姐姐的尸體呢?”

  姚放牛也有些無奈,開口道:“你就別賣關子了,要說什么就說啊,逛來逛去的。”

  劉景濁撇撇嘴,“這么怕麻煩的宗主,你咋坐穩那張椅子的?”

  姚放牛不氣反笑,“我當宗主,難不成什么事都要親力親為?”

  就這一句話,說的劉景濁那叫一個啞口無言。

  不過劉景濁轉頭看了看顧衣玨,輕聲道:“現在明白了點兒什么了吧?是不是感覺稀里糊涂的與你當年蒙冤,有些像?”

  姚放牛只得看向姜柚,少女也看向姚大宗主。

  師傅跟顧劍仙說什么呢?姚宗主明白嗎?

  誰曉得他們打什么啞謎呢?唉!沒法子,跟著看唄,看完了自然會解釋的。

  顧衣玨搖搖頭,“我被人扣黑鍋,極其干脆,沒有這么多彎彎繞。”

  劉景濁沉聲道:“那就移步束春臺,驗證我的猜測吧。”

  四道身影再次消失,等出現時已經在束春臺了。

  與落紅城帕家一般,此處張燈結彩,婚期未至便已經熱鬧至極。

  那位即將成為閻家少夫人的女修,此刻手捻著一枚藥丸子,估計是安胎藥了。

  四道身影隱匿與不遠處,劉景濁轉頭看了一眼顧衣玨,輕聲道:“現在明白了?”

  顧衣玨面色凝重,沉聲道:“這是怎么做到的?不亞于逆天改命了,別說束春臺了,象城閻家一個煉虛做得到?”

  他看向姚放牛,問道:“姚宗主做得到?”

  姜柚撇著嘴,她不高興,現在就她一頭霧水了。

  少女搖晃著自家師傅胳膊,嘟嘴撒嬌,“師傅!到底什么意思嘛?跟我說說呀!”

  劉景濁抬手指向金月冉,沉聲道:“王家宅子的黃庭女鬼,尸身在這兒。”

  次日清晨,顧衣玨返回王家宅子,提了一只烤雞。

  帕糯嗖一聲就跑了出來,咧嘴笑道:“大鯰魚,回來了?什么時候走?”

  顧衣玨搖搖頭,輕聲道:“先不走,我有個朋友被人偷走了很重要的東西,我得幫她找回來。”

  隔壁院子,劉景濁一笑,自言自語道:“我也有個朋友,被人偷了很重要的東西,我得幫他找回來。”

  不是景煬二皇子,不是中土劉景濁,不是青椋山山主。

  只是個來討公道的戍邊人,姓劉名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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