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笑的說辭。”
秦青發出諷刺的笑聲，“你的惡事做的不比任何人少，你殺的人有多少，你自己還記得嗎？”
“不記得了。”
李易笑道：“我們這種人，生來就是如此，所有的一切早就注定了。還記得那句話嗎？從踏入黑暗的那一刻起，我們必將在黑暗中腐爛。我們的死亡，不會迎來親朋的悼念，只會迎來仇人的鞭尸。這就是我們，一群世間的臭蟲，散發著令人嘔吐的臭味，卻又覺得自己像個人，乃至于很多人還選擇洗白。”
“那你說，這手上沾了血，真的能夠洗干凈嗎？”
李易攤開手掌，這雙手失去了曾經的修長，細膩。
只如幾根麻稈拼湊出來的一般。
秦青冷眼看著李易，似乎沒想到李易會說出這種話。
他不是看不起這個世界所有陷入黑暗的人，他是連自己也瞧不上。
李易手指輕輕敲打桌面，“每一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力，是成為黑暗還是化為光明？我想這個答案是顯而易見的。若不是道貌岸然的人太多，若不是虛偽的正義太多，若不是規則限定了很多人的發展，我想他們都會選擇光明，而非是墮入黑暗。”
秦青恥笑，“你竟然在和我說教？”
李易笑道：“是人都會進步的嘛，二十多歲的我，就不可能是十六七歲時候的模樣。況且，這幾年我痛定思痛，也念過不少書，也是想著提高自己。不至于遇到什么事情的時候，除了說一些臟話之外，便無話可說了。”
秦青猛然怒吼，“在你死之后，你知道我有多么開心嗎？可那天看到了你的背影，從郝莊口中得到了你的消息，你知道我多么憤怒嗎？為什么你這種爛人還可以繼續活著！”
李易笑道：“因為我守規矩啊。”
秦青愣了一下。
李易笑道：“我剛才問過你，為什么我當年會放過你？因為那個時候的你還在守規矩。”
“力量強大，便代表著擁有制定規則的能力。”
“若是一個人實力強大且守規矩，那便是我認為的為數不多的仁義。”
秦青挑眉，“你在說什么亂七八糟的？”
李易笑吟吟的道：“我力量比你強，還愿意和你講道理，還愿意遵守規矩，那就是道義，就是仁義。你力量比我弱小，卻和我講道理，講規矩，那就是愚蠢。這就是這個世間的道理，很可笑，卻又是真實存在的……”
秦青怒叱，“別忘記了，你只是一個賊！”
李易微笑道：“是的，我只是一個賊，我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著自己。不僅僅是因為我自卑，而是這天下世人，多數者皆為賊。只不過，大家偷盜的手段，東西都不一樣罷了。就如同仙門養的那些家族勢力，仙門是巧妙的偷取了更多人的時間。那是力量和權力的碾壓，在那種規則下，偷也不是偷，只是弱小者的供奉。”
秦青自嘲一笑，“我大概是瘋了，竟然會在這里認真的聽你說出來的屁話！”
李易笑看秦青，“我問你一個有趣的問題。”
秦青冷哼一聲，不做應答。
李易笑道：“我的名字也算是人盡皆知了吧？那我想問問你，是那些實力強大的人害怕我，還是那些平民路人害怕我？”
秦青呆了一下，半晌沒反應過來。
“大家都說我作惡多端。”
李易笑吟吟的道：“可為什么普通人卻不害怕我？或者說，絕大多數不形成勢力的人為什么不害怕我？難道他們比你們這樣的大盜更強？還是說他們比仙門更強？”
秦青嘴唇一抖，依舊回答不上來。
“其實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李易笑吟吟的道：“他們知道我不會無緣無故的向他們動手，因為他們知道我恪守規矩，不管這個規矩是誰定的，只要有一定的道理，我還是會選擇遵守的。或者換個方式問問，你和我之間，隨便找一個路人，他們是害怕你，還是害怕我？”
秦青恥笑，“你還是那么的巧舌如簧。”
李易笑道：“這只是一個道理，一個三歲小孩子都可以思考的問題。答案你我都是心知肚明的，他們對你更加敬畏，因為你是蛇蝎大盜。蛇蝎雖然不代表你的心腸，但是卻代表著你的能力。”
話落，李易緩緩站了起來，“對于你的能力，我還是有所了解的，所以你明白我為什么要和你說這么多話了吧？可你終歸還是做出了選擇。”
秦青的目光竭盡全力的落在李易身后，在那個位置，有兩條被完全冰凍住的黑紅色的筷子長短的小蛇。
這兩條小蛇是非常珍貴且稀有的，名為溶血雙生蛇。
這是為數不多可以殺死頂級修仙者的蛇類，而且這種毒蛇每一次都會是雙子伴生，從來都沒有例外。
只要被咬一口，就可以將令對手的血液充滿劇毒，第一時間就令血靈消失不見，從而讓其慢慢的腐爛死亡。整個過程，甚至不需要十息的時間。
秦青沒來由的后心發冷，“你……竟然為了隱藏身份，轉修其他門道？”
修仙者到了一定地步的時候，都不會浪費更多時間去修煉和自己修煉道路無關的功法。比如說，術法一道。
主要也是，術法一道的功法太少了，真正強大的在圣道仙宗，尋常人即便能夠接觸到的，也只是一些最基本的罷了。
轟隆！
有悶雷聲響起，可外邊卻依舊是日光灑落大地。
秦青后退一步，感覺到了不對勁。
“世人常說，破而后立。”
李易笑吟吟的道：“那次險些死去的時候，我也想了很多。畢竟像我這種自卑的人，總是容易自怨自艾。我時常在想，我活著的意義是什么？是絕對的自由？又或者是一些別的什么？畢竟從一個男人的角度來說，找個如花似玉的老婆，有一雙乖巧的兒女，那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了。”
“也因此，能夠繼續以曾經的身份和曾經認識的人聊天，就是我今天最開心的事情。唯一讓我不開心的事情就是，我被人威脅，而且還要逼我殺人。”
秦青猛然大吼，“逃！”
所有人動了，但是已經晚了。
寒冰瞬間將整個茶館冰封，那外邊，許許多多人抬頭觀看，萬里無云的情況下，卻有雷海翻涌。
繼而，一道恐怖的紫色雷電化為這城中最閃亮的一道光，然后重重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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