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首日工作，怎么樣？吃的還習慣嗎？還不錯？”
“對，差點忘了，你是去劇組做后勤，吃什么倒是不用擔心。”
“你也別拘著自己，他給開多少餐費，你就好好吃飯，該吃吃該喝喝，該休息就休息。”
“別人每天工作時長都是有定數的，你可別私自加班，沒錢，也不討好，知道不？”
“住呢？三星單間？還行，要是有什么問題，別藏著掖著，知道嗎？”
“再給你安排一個任務，幫著看看詹姆斯，看看這個導演人品……”
跟孟冬聊了進一個小時，事無巨細，但發現，似乎用不到自己，但總的來說，算是放心多了。
……
翌日一早。
“別怪我沒提醒你，今天的試鏡，夏郁跟我都有一票否決權，不論你對雷蒙或者薇薇安，有任何的偏袒、同情、欣賞，演技不過關，我們可是不會因為他們選擇留下，而留下他們。”
八點二十五分，下樓的時候，莊菱警告阿什麗。
阿什麗翻個白眼，“知道了知道了，我會遵守屬于這個圈子的游戲規則……”
莊菱跟阿什麗已經習慣了，提前來上班，到破產姐妹公寓蹭頓早餐、蹭一杯咖啡——
提神醒腦。
一夜的休息，阿什麗精神滿滿，一改昨日困頓，一副要征服好萊塢的架勢。
反倒是拿了《暮光》第一部稿子回去的莊菱，看上去沒啥變化，但相比昨天的純素顏，今天卻抹了一層素顏霜，還有眼部應該抹了遮瑕？
跟夏郁她們這些小年輕不同，莊菱看著不到三十，實際上奔四了。
熬夜對她而言，還是有那么一點負擔的，加上眼睛里微微泛起的血絲，意味著，她昨晚通沒通宵不知道，至少熬夜了。
而且，這個夜，是深夜，比平時蹦迪到兩三點還要晚一些——
“知道就好！”
莊菱兩手扣在脖子后面，齊肩中發微微披散，凌亂不失美感，戴著一副黑色鏡框眼鏡，少年感十足。
夏郁看著兩人拌嘴，也終于明白，自己粉絲里，那些嗑CP的心態了。
這種事如果不是放在自己身上，確實很有意思？不是嗎？
八點二十六分。
幾人來到旁邊另一棟辦公室樓下。
這一棟試鏡影棚、錄音棚、后期剪輯等等設備所在的寫字樓。
簡稱。
【破產姐妹影視公司設備部大樓】
“誰規定只有四層的寫字樓不能叫大樓呢？”
這是當時夏郁跟阿什麗說的，她一時也無法反駁。
情感上，她嘴皮子利索，工作上就，遜色許多了。
剛好碰到了布萊恩·周騎著自行車進到公司，雖然自行車不新了，款式估計有幾年了——但整體被他保養得很不錯，看上去，就知道他很愛惜，停在大樓內部停車場一角。
他背了個包，手上提了一個有些舊的布袋子，應該是午餐，旁邊還掛了一個保溫杯。
他淡淡看了一眼三人，微微點頭表示友好，然后也不管三人，徑直進了設備部大樓。
夏郁什么感覺就先不說了，反正先看了一眼阿什麗，再跟莊菱對視了一眼。
‘瞧，這不又義無反顧，被人家的努力感動了一下？’
阿什麗轉頭就感應到了兩人似笑非笑的目光，義正言辭。
“努力，不值得贊揚嗎？”
“值得！”
兩人有句話沒說。
‘值得贊揚、值得欣賞，但千萬不要感動，別人努力，為的是自己，不是為老板！’
當然了。如果有的人懂得感恩，也有才華，還肯努力，兩人并不介意當個伯樂。
阿什麗又不笨，翻個白眼，“經過昨天的教訓，我已經明白了，你們放心，我不會犯蠢了！”
“最好是。”莊菱豎起大拇指。
試鏡棚在二樓，錄音棚在三樓，三人到的時候，試鏡棚旁邊的小型會議室已經開了門——窗戶也打開了，雷蒙跟薇薇安一左一右坐在兩個角落，正翻看著自己打印好的劇本……
看到三人到來，都微微點頭，而莊菱也難得對他們有笑臉。
“很高興，你們沒有當一個逃兵，也很高興你們能夠提前到來，希望今天的試鏡能夠順利圓滿？也希望我們都能夠得到，想要的結果。你們說呢？”
“所以三分鐘后的試鏡，兩位，誰先來呢？”
雷蒙跟薇薇安對視了一眼，雷蒙道，“女士優先，我選擇聽薇薇安的選擇……”
薇薇安也沒有矯情，她道，“非常感謝雷蒙先生，我覺得我還沒有完全準備好，就男士優先？”
“好！”雷蒙料想到了，深吸一口氣，“沒問題。”
莊菱看了一下手表，“既然你們已經有決定了，那么兩分三十五秒后，試鏡正式開始，祝你們好運。”
說完，也不在會議室坐下了，三人走進了旁邊的試鏡棚。
說是試鏡棚，實際上就一個一百平不到的排演室，是以往費圖影視公司，組建劇組圍讀所用。
用作排演。
據說，用的次數不多。
畢竟就算是好萊塢的電視劇，圍讀也不是所有劇組都用的，小制作成本的，基本上，都不會用到。
因為圍讀也是算工作時間的，圍讀一周，一個月就要額外開出一大部分的經費。
費圖影視公司，前期有錢精益求精，后期沒錢了是能省則省。
因為提前通知的緣故，昨天下午公司的保潔人員已經將試鏡棚收拾了一遍，還算干凈。
阿什麗架起了設備，調整好了角度，也沒坐回座位上，而是坐在座子上。
不是她坐不定，她私底下是比較跳脫，但工作上一絲不茍，單純就是緊張。
剛才嘴上雖然說，不會再犯蠢了，但昨天雷蒙那番話，就像是“投誠貼”，還是再次經歷背叛后，最后一次被堅定的選擇。阿什麗接受了自己看人眼光不準，但誰沒有個僥幸心理？
她倒不是為了反駁莊菱，只是覺得，總不能這么背吧？
莊菱也不是非得吐槽阿什麗，看她這副緊張的狀態，撇嘴道，“如果他的演技在這一年時間里沒有退步，過關，應該問題不大，你沒必要這么緊張……”
“希望如此！”但她仍然沒有做下來，哪怕雷蒙到來。
八點三十分，雷蒙走進了試鏡棚，他今天的打扮還算走心。
穿著比較日常，主要戴了一副眼鏡，比較符合他試鏡的幾個角色，算是取巧。
但能夠有這種小設計的腦子，說明用心了。
雷蒙深深鞠了個躬，沉穩問道，“試鏡可以開始了嗎？”
阿什麗，“當然！”
雷蒙拿到的五個劇本角色，科幻科研專家、殺人魔、精神病患、心理醫生、獨居老人——
涵蓋極多，而且這個五個角色沒有真正的臺詞劇本，試鏡題目只給出了身份、場景，剩下的內容，比如角色這層身份下又是什么身份，體態、為人，都看他自己這一天的琢磨。
比如“失心殺人魔”的劇本，莊菱出的題目是——一個剛作案結束，躲避警方追捕的連環殺人案變、態殺人魔。
地點：夜晚；
情節：如何從從作案地點離開。
雷蒙的表現就很不錯，他應該是有鉆研過，相關的影視，演技比在《狼人秘事》時有不小的提升，但事后，莊菱的評價是：“大概是一天的時間，太急了，五個劇本，他沒有能夠很好的平衡——演繹起來，有《連環事件》的表演的影子，導致沒有讓這個劇本的角色立起來。”
但根據莊菱對雷蒙演技的打分，這個劇本她打了個“C-”，算是及格？
夏郁打了個“C”，阿什麗則給這個角色演繹，打了個“C+”。
科幻科研專家、精神病患、心理醫生，這三個在夏郁看來都中規中矩，甚至都不能叫勉強達標，他仍然沒有將角色立意拿捏好，這說明了，雷蒙對于角色的挖掘，還有很大欠缺。
三人的打分分別是。
莊菱，“D+，D，D”；
夏郁，“D，D，D”；
而這一回，就連阿什麗也沒辦法偏袒了。
“D+，D，D+”她打分。
前面四個劇本，實在讓夏郁跟莊菱興致缺缺，沒辦法，雷蒙對決角色理解沒有錯，表演也可以，但太形式化了，這種表演老實說，在好萊塢的演員工會一抓一大把；
即便是阿什麗，都有些惴惴不安了，也有些替雷蒙惋惜。
‘如果繼續這種像是流水線工廠的表演，那么雷蒙在破產姐妹影視公司的事業，也就到此為止了……’
說不緊張，那都是假的，但期待嗎？阿什麗已經不做太多的期盼了。
直到最后一個劇情試鏡片段，確確實實讓夏郁三個都眼前一亮——
最后一個劇本，雷蒙飾演的，是一個喪妻喪兒喪女的孤寡獨居老人；
如果說前面四個角色，雷蒙飾演勉勉強強，但實在也就那樣。
那么這個獨居老人的表演，就已經在及格線以上了。
他的神態、行為舉止，都真正有了一絲“自己”的影子，而非前面四個角色的死板，就像是用莊菱給出的劇本，卻在對別的影視角色的“照本宣科”。
獨居老人的飾演，真要說多驚艷，倒不至于，主要是前面四個角色，有點細稀碎，這一對比之下，就精彩很多了——清湯寡水喝了一半，突然上了一碗加了香油蛋羹，頓時有胃口了。
當雷蒙表演結束，夏郁跟莊菱對視，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意思。
最后莊菱開口。
“雷蒙，你這一天應該是將大部分的時間，都放在鉆研這個‘獨居老人’的劇本上了吧？”
聽到莊菱一針見血的詢問，雷蒙眼神中沒有抗拒，一臉，‘我就知道無法隱瞞住這件事’的目光。
雷蒙還有一點獨居老人的影子，他慢慢將佝僂的背部支棱起來，眼神中微微的滄桑、渾濁點點清明，點頭，十分坦誠將這件事，從頭到尾交代。
他道，“我十分清楚自己的表演極限，我無法用一天時間，將這五個劇本都琢磨透，硬是鉆研，只能都是半吊子，任何一個角色，可能都表演不出他的角色靈魂。”
“所以，我選擇走了一條不同尋常的路子，我放棄了另外四個劇本，找了另外四個與劇本相近的電影角色揣摩，用了五分之一的時間，完成他們的表演。”
“剩下五分之四時間，都用在了《孤獨老人》這個劇本角色的塑造上。”
“很抱歉，沒有按照你們安排的步驟進行，我感到很抱歉。”
他臉上確確實實帶著抱歉，但他的眼神里，卻頗為淡定，冷靜。
唯有不時捏緊的手，暴露他心中可能存在一絲緊張。
一天能夠拿捏到這個程度，其實老實說，不論是夏郁還是莊菱，其實覺得冷萌已經達到了她倆想要繼續簽約的門檻。或者說，兩人都覺得是，小小的撿到寶了。
雷蒙在角色的塑造上，哪怕是《孤獨老人》，在兩人看來也就及格以上。
但那也要看跟誰比。
莊菱是電影學院教授級別的，平時教的學生，要么是戲劇人才，表現力極強，要么就是專門鉆研這一塊的，造詣都不低；
夏郁是自己上過非常多的體驗課程，身邊合作的，又都是余君豪、程志清這一類。
這些年合作里，表演水平最低的溫穗，因為角色貼合，在將江嵐這個角色上本色出演，又有戴承弼的調教，都在令人滿意的水平線上。
說白了，她進的每一個劇組，質量別說放在華夏的頂尖的，就是放在好萊塢，也是上乘。
不能夠拿這些天賦異稟的專業演員，跟龍套出身的雷蒙相比，他一個高中畢業后，就在好萊塢各劇組折騰，從一個小透明，到如今，總算有起色了，像他這樣的人才，好萊塢太多了。
華夏有句話叫什么來著？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阿什麗就是他這匹馬看上的伯樂。
當然了，不論是夏郁還是莊菱，都真心祝愿他們有一天真能夠互相成就。
看好雷蒙這件事，肯定不能表現出來，正常審核就行。
至于小心思？誰沒點小心思呢？
《孤獨老人》這個劇本的演繹，三人打分情況如下：
阿什麗，“B”
莊菱，“C+”
夏郁，“C+”
了解完雷蒙的表現。
莊菱道：“一個工作日內，會出結果，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不介意幫我們通知薇薇安試鏡吧？”
“謝謝，祝你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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