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明家。
幾個傭人搬著幾個箱子從外面進來。
明承康正巧從二樓走了下來，有些驚訝地看著那些箱子，問：
“這是什么？”
其中一個傭人停了下來，“是二小姐在世紀商場買的衣服，店鋪給送了過來。”
上周明承康就叮囑過葉棠，讓她帶江以寧去買些衣服，和準備禮服。
后來因為江以不舒服就作罷，這周補上，是應該的。
他點頭，“你們繼續搬。”
傭人經過他身邊時，不經意間看見了箱子上印著一個奢侈品牌的標志。
等傭人搬著箱子上了二樓，他才轉身去了偏廳。
葉棠正在練書法。
與其說是在練書法，還不如說是發呆。
她拿著毛筆，呆愣地望著書桌上的宣紙，連筆尖上的墨汁滴到雪白的紙上也毫無所覺。
明承康皺了皺眉，出聲：“阿棠。”
葉棠驚醒，手跟著抖了一下，一大滴墨汁染黑了宣紙。
“你嚇到我了！看！都沾墨了！”
明承康眉皺得更緊，“我進來都有好一會兒了，你在發什么呆？”
葉棠抿了抿唇，沒有回答，放下毛筆，將滴了墨汁的宣紙揉成一團，扔進書桌旁邊的垃圾桶里。
里面已經裝了大半桶的紙團。
“你工作忙完了？”
明承康看著她，隨意地“嗯”了一聲。
“那我去讓廚房準備晚餐吧。”葉棠簡單地收拾了下桌面，“你先去客廳喝杯茶休息一下。”
“別了，在這里喝吧。”
葉棠一聽，就知道他有話想說，又不想讓其他人聽到。
想了想，她也沒有反對。
“那你在這里等一下，我先去一趟廚房。”
“嗯。”
葉棠出去了，幾分鐘后就回來，還端著兩杯明承康常喝的大紅袍。
她把一杯茶放在明承康面前的茶幾上，然后坐了下來。
明承康抿了口熱茶，“今天累了吧？我剛才看到你給以寧買了不少衣服。”
葉棠微微一僵，隨即低下頭，含糊地“唔”了一聲。
“你現在對她好，我能理解。”明承康頓住，斟酌著該怎么說下去，“不過，你看，9月也快轉季了，衣服就不用一次給她買那么多，過季了穿出去也不好，等天氣變涼，再添就是了，還有，你怎么都給她買一家店的？我記得那家店是傾城最喜歡的服飾店吧？叫……calm的，都買給了以寧，那傾城呢？你總不能讓兩姐妹撞衫吧？”
葉棠的神色一瞬間里寫滿了一言難盡。
張了張嘴巴，想說點什么，卻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一個謊言開了頭，必須繼續用謊言瞞下去。
那些衣服根本不是她給江以寧買的。
恍惚間她的思緒回到兩個小時前。
暮沉將江以寧送了回來，沒有多作停留，叮囑女孩要多吃飯，就走了。
這一幕落到一直在等她的葉棠眼里。
“你還知道回來！”
江以寧一進屋，就聽到葉棠帶著怒火的呵斥聲。
頓了頓，決定當作沒聽見，她的腳步沒有停留，直接從客廳前走了過去。
“江以寧！你給我站住！”葉棠沖了出來，一把拉住她的手，“跟男人出去大半天！撒謊騙我去醫院！胡亂刷我的卡！你說，還有什么是你做不出來的！”
整個明家一片死寂，只有葉棠的訓斥聲在回蕩。
葉棠以為，聽到這些，江以寧至少會有一點點的羞愧。
可是，她卻笑了。
“你還笑——”
江以寧打斷她，“明夫人，請問，我刷了你哪張卡？”
“我——”葉棠卡殼了一瞬。
她不知道。
接了趙雪嫻的電話后，她就火氣攻心了，根本沒有去查。
“還有，我出門的時候，好像沒有說過我今天要去醫院吧？何況，我也不是第一次跟暮三爺外出了，您也從來沒有阻止過，難道是為了讓我的‘罪名’聽起來重一些，才故意說到一塊？”
葉棠被懟得無話可說。
江以寧看著她，語調散漫，“您就說一句話吧，讓我以后都不準再跟暮三爺來往，我聽您的。”
不準她和暮三爺來往？
明承康只怕會第一個跳起來。
有那么一瞬間，葉棠覺得，江以寧是知道了些什么。
這個想法很快就被她否定了。
到現在為止，她和明承康也只討論過一次，之后就很有默契地點到為止。
江以寧又怎么可能知道。
葉棠深呼吸，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
“好，媽媽錯怪你了，你也可以繼續跟暮三爺交朋友，但是……今天媽媽必須跟你講幾個道理，你到客廳來坐下聽我說。”
江以寧沒有動，“就這么說吧，我聽著。”
費盡全身力量才壓下去的怒火，險些又爆發了出來。
葉棠簡直不知道該拿這個女兒怎么辦！
又給自己做了半天的心理暗示，葉棠才緩緩開了口：
“以寧，你現在還小，很多事情都還不懂，你必須記住，女孩子不能隨便向男人伸手要錢，這樣會讓人覺得，你是一個可以用金錢來衡量的女——”
江以寧抬起手，做了個停的手勢。
“所以……明夫人是繼懷疑我偷刷你的卡之后，又覺得我在花男人錢，是這個意思嗎？”
葉棠真是被江以寧的態度給氣笑了。
“以寧——”
“不是偷刷我的卡，不是花男人的錢，你哪里來的錢買奢侈品。”江以寧看著葉棠的臉，神色淡淡，“你想什么，都寫在臉上了。”
她心里就是這么想！
葉棠臉色鐵青，“那你說，你的錢從哪里來的？”
江以寧往墻上一靠，神情疏懶。
“明夫人，你是不是覺得，你們不疼愛我，我就沒有人疼愛了？”
葉棠一直在忍，聽到江以寧這句話，整個人險些崩潰。
江以寧這話是什么意思？
嫌明家對她不好嗎？
給她好吃好穿，供她上最好的學校！
除了沒有把真正的身份給她，葉棠自問，已經做得足夠好了！
這一切，那個大山深村的家能給到她一分嗎！
“能。”女孩百無聊賴地看向天花板，她不太想看到什么都寫在臉上的葉棠，“我今天花的錢是奶奶給我的，卡可以給你拿去查，要嗎？”
當然，里面的錢也有一部分她自己賺來的。
反正都放在一張卡里，誰的就不用分得那么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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