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帶著蕭殺的味道，讓人莫名其妙地心生畏懼。
林菲心里止不住地發慌。
用上殺雞儆猴這個詞，她是有多自大？
可是，江以寧有多淡定，她心里就有多慌。
這個養女……難道還真能考過她不成？
韓霜降看了江以寧一眼，眼神里的欣賞濃了幾分。
這孩子也不是個挨欺負不還手的主。
然后，他轉向林菲。
“林同學，你怎么說？如果你現在給江同道歉，我可以試著幫你說情。”
韓霜降給了這個臺階，林菲心里一松，當然就想順著下了。
然而，她才張開嘴巴，江以寧帶著笑意的嗓音更快地響起：
“林同學一進來就表明了自己態度，我認為，她應該不想給一個養女道歉和求情的，而我，也不需要言不由衷的道歉。”
韓霜降點頭。
“也是，那行，既然你們兩個人都這么要求，那我來當執行人，誰輸了誰就滾出重點班。”
林菲的臉色瞬間白了。
“韓哥……”
韓霜降看她，“怎么？”
對上韓霜降那雙平淡無波的眸子，她從里面看出來一個意思：不是你自己提出來的打賭嗎？
林菲喉嚨一梗，忽然就說不出話來了。
“好了，問題都解決了，你們回去繼續上自修吧。”
江以寧轉身就走。
葉棠下意識喊住她，“以寧……”
江以寧頓住，沒有回頭。
“還有什么事嗎？”
把人留住后，葉棠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一分鐘之前發生的事，如同一個響亮的巴掌甩在她的臉上。
是從未有過的難堪。
本想在打賭結果到出來之前，阻止一切，保住明家、保住自己的臉面，結果卻更丟臉了。
葉棠能清晰地感覺到江以寧的抗拒，這讓她更難以開口。
“以寧，你為什么不跟媽媽說——”
“說什么？說我因為養女這個身份被人說閑話？”江以寧側過臉，漫不經心，“你不知道？”
所有知道明家的人，都知道。
葉棠徹底啞了，臉色憋得鐵青，胸口劇烈地起伏。
江以寧邁開步伐，手碰上辦公室的門把。
“寧寧。”
帶著涼意的聲音響起，江以寧一驚，朝著聲音方向看去。
視線對上男人那張清雋無儔的臉龐，她的腦子出現了短暫的空白。
暮沉。
他竟然在這里！？
想到剛才自己有點中二的發言，江以寧忍不住紅透了臉。
好丟人！
暮沉挑起眉梢，低笑。
“看見哥哥這么高興，嗯？”
江以寧：“……”
算了，也不是第一次被這人看到她丟臉的樣子，習慣就好。
“暮哥哥。”
江以寧無視他的取笑，裝作乖巧地打招呼。
“乖。”
韓霜降傻眼，臉上寫滿了問號。
超高智商還沒幫他解開這道人類迷惑難題，就聽到給他出題的男人對他說：
“正好明太太在，韓老師，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韓霜降一臉懵：“什么？”
“將江以寧的家長聯系電話換成我的號碼，以后江以寧在學校一切需要聯系家長的事情，直接聯系我就行。”暮沉頓了頓，“明太太應該沒有意見吧？”
怎么可能沒有意見！
葉棠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氣笑道：
“暮三爺，以寧是我的女兒！我是她法律上的監護人！憑什么把家長聯系電話換成你！你一個外人……是不是管得太寬了！”
暮沉雙手插進褲袋，神色慵懶散漫。
“我第一次見江以寧，她被人欺負，而她的監護人在旁邊看著，第二次，她還是在被人欺負，監護不僅不知道，還把她扔在馬路邊不聞不問，第三次，江以寧被陌生人接走，她的監護人沒有去找，只擔心她會不會給家庭丟臉，而這一次，江以寧被她的監護人按著腦袋給人道歉，而她的監護并不知道她的錯在哪里，既然明太太不愛管，那就交給我來管吧。”
話音落下，教師辦公室里另兩位老師，有些不敢置信地望著葉棠。
竟然還有這種的家長。
他們也知道江以寧只是明家收養的孩子，但……
收養是美德，而且收養了，就有養育的義務。
像這樣收養之后扔著不管的，反而多了一種道德敗壞的感覺。
葉棠渾身僵硬，臉上如同被人狠狠煽了四巴掌。
男人說的每一個字，都在指責她沒有當監護人的資格！
無盡的難堪從四面八方涌向過來，讓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暮沉鳳眸斂著冷意，不給葉棠逃避的機會。
“明太太，你猜，這些事傳了出去，會不會比孩子考試成績不理想來得更丟人？”
葉棠身子晃了下，臉色煞白。
沒有人去扶她，也沒有人同情她。
江以寧抿唇沉默了一瞬，而后慢慢道：“暮哥哥，你不用……”
她并不想麻煩他。
明家的態度，其實她一點也不在乎。
甚至，她希望明家能將這種態度堅持到她十八歲那一天。
她就可以毫無心理負擔，且理直氣壯地撇清與明家的所有關系。
“寧寧先去上課。”暮沉側臉，“這里交給哥哥。”
江以寧看著他，一時間五味雜陳。
不給她多說什么的機會，暮沉將裝了蛋糕的袋子，遞到她的手里。
“寧寧要乖，好好學習。”
拿著蛋糕的江以寧：“……”
韓霜降：“……”瞎了。
終于知道暮三爺家的小祖宗是誰了。
此時此刻，他仿佛在看一出搶女兒大戲。
如果不是親耳所聽，他真不知道原來暮三爺的話可以這么多！
江以寧不知道為什么暮沉會對她這么好，但她能感受到，他的關心是真的。
“……謝謝。”
最終，江以寧拎著蛋糕袋子走出教師辦公室。
和林菲一前一后回到教室。
一進門，班里眾人齊刷刷抬頭看過來。
只是一眼，所有人微妙地發現了不對勁兒。
江以寧還是一臉淡然，手上多拎了個袋子，最大變化的是林菲，沒了出門前的趾高氣揚。
“林菲，韓哥逼你取消打賭了？”一個跟林菲關系好的女生出聲，說著惡狠狠地瞪了江以寧一眼，又道，“別怕啊，我們撐你！”
江以寧腳步一頓，抬眸看過去。
“打賭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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