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在場長辦公室門口貼了張照片。
又讓宣傳股的小包小趙開了廣播大喇叭,在大喇叭里講了這事,叫大家抽空來看一眼照片,如果有認出來的,或者聽說有類似失蹤情況的,一定及時上報。
另外,趁著年后組織各連隊民兵到場部開會訓練的機會,也給九個連隊的民兵說了這事,讓大家回去后在自己連隊打聽一下,看看誰家有失散的親人。
具體工作都做了,俞家輝沒有抱太大希望。
事實也跟他預料的一樣,幾天之后,這事沒有任何實質進展。
雖然有不少人說他們家、或者他們親戚家有失散的親人,但是過來看了照片,都說不是。
要么年齡對不上,要么性別對不上。
這事看來沒戲了。
至少在他們五分場是找不到瘦猴的親人了。
俞家輝也就慢慢把這事擱下了。
再后來有一天,老蒲和賽金花一塊到場部來。
每次賽金花跟著老蒲的馬車來場部,老兩口必定要到俞家吃頓中午飯。
順便帶來八連隊的新聞八卦。
這天中午也不例外。
老兩口把馬車放在場院里,又到代銷點買完油鹽醬醋,就步行著到了俞家。
賽金花帶了幾十個雞蛋來,把雞蛋放灶房里,然后陪著徐英一塊做飯嘮嗑。
賽金花的嘴是說起來不帶停的,把連隊里的事、誰家兩口子打架、誰家兒媳婦受氣要去投河、哪個知青偷了人家的狗殺了吃、還有洪大師和王寡婦那急死太監的眉來眼去,都跟徐英說了一遍。
賽金花說的開心,徐英聽的也開心。
說完聽完,飯也做好了。
正好俞家輝、俞二野收工回來,大家都到堂屋吃飯去。
六個人圍坐一桌,邊吃邊談。
俞家輝無意間問起了八連隊打聽人的事打聽的怎么樣了。
老蒲和賽金花都給問的一愣:
“打聽啥人?”
俞家輝也給反問的一愣:
“我不是讓八連隊的民兵隊長回去打聽連隊有沒有失蹤人口嗎,咋,那混賬東西給忘了?”
“還有這事呢,沒聽說啊。”
俞家輝當場摔了筷子:
“媽的,干什么吃的,這民兵隊長能當就當,不能當滾蛋,別占著茅坑不拉屎、不聽指揮!”
徐英瞪著俞家輝,不高興道:
“多大點事兒,你至于當著那么多人面摔摔打打,教壞孩子!”
老蒲問:
“到底打聽啥呀?”
徐英代為答道:
“就是二分場那邊山上,有個精神失常的人一個人在一座小木屋里住著,最近那屋子塌了,不能住人了,場長就把人從山上帶下來了。
這不以為這個精神失常的人可能是咱們農場的嘛,現在印了照片到處打聽,看看是不是誰家走丟了的,幫著尋尋親,不然沒法安置。
要是個正常人倒罷了,安排份工作掙點工資能過活,可惜腦子不正常,別說干活了,還會傷人,要是能找著他家人,估計能好點。”
老蒲聽了,微微點頭:
“哦,原來是這回事,我倒是沒聽說民兵隊長打聽過這事,說實話,民兵隊長是個知青,年紀還小,到咱連隊時間也不長,對咱連隊不了解,可能覺得咱連隊沒有失蹤人口,所以就沒張羅吧。”
俞家輝罵開了:
“他媽的,他以為沒有就沒有了,就算沒有,我讓他干這事,他為什么不干——”
正罵到這里,剛剛在出神的賽金花忽然大聲說道:
“誰說咱連隊沒有失蹤人口了!”
俞家輝住口了,扭頭望向賽金花。
其他人也一起望向她。
賽金花放下手里的筷子,兩眼放光地說:
“你忘了,咱連隊那個老武家,他家兒子不就走丟了嗎?”
俞家輝腦子里瞬間冒出了這段早就被忘在腦后的陳年往事:
“哦,對了,我想起來了!”
徐英也一下子想起來了:
“對對對,就是那個脾氣古怪的老武,他家兒子早年跟一個姑娘搞對象,但是兩家父母都不同意,后來倆人還是在一起了,那姑娘還懷了孕。
后來孩子生下來,兩家還是不同意他倆在一起,那女的爹媽還把姑娘鎖在家里,那姑娘一氣之下上吊了,上吊之后,那一家人搬走了,老武的兒子也變得精神不正常,然后突然就失蹤了。
我記得這事!
那姑娘家住的房子,就是咱們當時在八連隊的房子!
她就是在咱們家上吊死的!”
俞家輝聽徐英再次講述這件早被他們忘到九霄云外的往事,忽然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老蒲,你認識老武兒子不?見過沒!”
“見過!”老蒲在八連隊時間很長,在八連隊還是勞改農場時就在那了,自然見過老武的兒子。
“快幫我認認,看那個叫瘦猴的,是不是老武兒子。”
老蒲沒料到突然發生這樣的事,也很激動:
“照片呢,拿我瞅瞅!”
“照片,照片——哎呀,照片在我民兵股屋子里——老二,快去屋子里幫我拿照片,就貼在墻上。”
俞家輝解下腰間的鑰匙遞給俞二野。
俞二野二話不說,放下筷子拿了照片就下炕。
穿上鞋子就往外跑。
俞二野一走,屋里的四個老頭老太太都格外激動。
俞家輝拍著大腿懊惱不已:
“我這腦子真是糊涂了,虧的賽金花提醒,我怎么把這事忘的死死的!不應該啊不應該!”
老蒲安慰:
“也不怪你想不起來,連隊里大多數人都把這事忘了,說實話,我都沒想起來,還是金姐記的清楚。”
老蒲順帶著夸了一句賽金花。
賽金花得意:
“那是,我記事兒最清楚了,二十年前誰家吵過架、罵了什么話,我都能記著。”
俞家輝皺眉:
“說你胖你就喘。”
徐英冷靜了一下,提醒道:
“不過,也不一定就是老武的兒子,說不定不是呢。”
這幾句話像盆冷水潑在俞家輝頭頂。
俞家輝也冷靜了一下,心里抱有一絲希望的點點頭:
“不是就不是吧,等會兒看了照片就知道了。”
很快,院里想起俞二野沉重急促的腳步聲。
五個人全都緊張地朝窗外張望。
俞二野氣喘吁吁進了屋。
“快把照片拿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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