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抬起頭,那雙清澈透亮的眼睛仰望著俞正賢,看得俞正賢心里陣陣酸痛。
俞正賢一把將兒子摟進懷里、緊緊抱著,啞著嗓子一遍遍說:
“長寧,爸爸來看你了,爸爸來看你了,對不起,爸爸才來看你,爸爸想你,每天都想你,爸爸每天每夜都在想我的長寧——”
兩行滾燙的熱淚涌了出來,積壓在內心多年的思念,全都隨著淚水被釋放出來。
摟著懷里的小人,摸著這個真實存在的肉體,他思念的人終于不再是照片上那個模糊的影子,是站在他面前、真實存在的人。
他最親愛的兒子!
他只見了沒幾面的親兒子!
今天終于見到了!
俞正賢控制不住的流著淚,把胖丫和長寧都嚇壞了,胖丫木呆呆的望著這個大爺,要不是確定這是自己親大爺,胖丫都要懷疑這是不是人販子了?
俞正賢抱著兒子哭了一通,終于能稍微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緒了,他松開兒子,抹了把眼淚,仔仔細細地盯著兒子看,跟照片上的人做對比。
似乎試圖把一張描紅覆蓋在原件上,等照片上的人終于跟眼前的人重合了,俞正賢哭著點頭:
“是我的長寧,是我的長寧!”
長寧眨巴眨巴眼,開口了:
“你真是我爸爸嗎?”
聽到兒子跟他說話,俞正賢趕緊點頭:
“是,我真是你爸爸,兒子,我是你爸爸。”
胖丫也在一旁幫著印證:
“長寧,我奶奶說了,這就是你爸爸,你爸爸在東北養鹿的,就是他!”
長寧望著俞正賢,大概是父子天性,長寧并不排斥眼前的人,他望著自己的爸爸,終于露出一絲略顯羞澀的笑:
“你是我爸爸,我有爸爸了。”
說完,長寧那雙臟兮兮的小手拉住俞正賢的手指,把他往胡同里面扯,走到幾個捏泥巴的小孩面前,大聲跟他們說:
“胖虎,埂子,鐵皮,你們看好,這是我爸爸,我跟你們說過,我也有爸爸,這就是我爸爸!”
一句話聽的俞正賢又想掉眼淚。
一個六七歲的男孩站起來,仰頭瞄了高大健壯的俞正賢一眼,咽了口唾沫。
胖丫見一向囂張的胖虎這么老實,狐假虎威地走上前,雙手叉腰:
“哼,胖虎,你以后再敢說我弟弟沒有爸爸,我讓我弟弟的爸爸揍死你!”
叫胖虎的男孩捏著手里的泥巴惡狠狠道:
“我不信他敢打小孩,讓他打個試試,我告訴我媽!”
胖虎話剛說完,胖丫忽然一拳頭狠狠打在胖虎肚子上:
“哼,他不敢,我敢!我就敢打你胖虎!”
胖虎嗷的一聲慘叫捂住了肚子,雙膝跪在地上然后開始打滾:
“啊!哇——哇——”
俞正賢:“——”
院子里傳出了一個女人的喊聲:
“誰哭了?是不是又打架了?”
“胖虎被打了!胖虎被打了!”
俞正賢見狀不妙,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兩條胳膊已經一手夾住一個孩子撒腿跑了。
跑不是因為怕惹事,而是不愿這副哭唧唧的樣子去見人,回頭不光給兒子丟臉,也給沈瓷丟臉。
他不能一來就給他們娘倆臉上抹黑。
眨眼工夫,俞正賢一個咯吱窩夾著一個孩子躥出了胡同,胖虎他媽跑出來時都來不及看是誰打了他們家胖虎。
俞正賢拖著倆孩子跑出胡同,倆孩子覺得好玩,都嘎嘎大笑。
聽著孩子的笑聲,俞正賢心頭無比歡快,又加快了步子:
“胖丫、長寧,好玩嗎?”
“好玩!好玩!再快點!”
“好,再快點!”
俞正賢像是漂浮在云端里似的,渾身輕快,抱著兩個加在一起七八十斤的孩子絲毫不覺得累,他一口氣跑出去老遠,等孩子笑累了才終于停下,把孩子放了下來。
這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出了一身汗。
但他無比快樂,看著倆孩子紅撲撲的笑臉,他感覺自己從來沒這么開心快樂過。
眼里的淚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干了,他彎腰看著兒子的笑臉,問道:
“兒子,看到爸爸開心嗎?”
“開心!”
“叫爸爸。”
長寧跳起來大聲喊:
“爸爸!”
“誒,好兒子!”
“我有爸爸了,我終于有爸爸了!爸爸!”
“誒,好兒子!”
“爸爸!”
“誒,兒子!”
“——”
“——”
父子倆樂此不疲地喊著對方,好像要把這么多年來虧欠的一次給喊出來。
至此,俞正賢一路上提著的心,終于落地了!
家人沒有對他冷眼相待,媽媽看到他回來,特意為他做了兩大海碗面條,就連這個幾乎沒有見過面的侄女也那么歡迎他。
最主要的,是他的兒子,跟他沒有任何生疏,父子倆剛一見面就認定了對方。
到底是他親兒子!
還在娘親肚子里時,他就知道兒子是他的福星。
這么多年的期盼和思念,終于圓滿了。
這些年吃過的苦、走過的路、熬過的不眠之夜,終于換來一個讓他無比感恩的結局。
他一次次把兒子抱進懷里、感受兒子還幼小的身體。
兒子仰起臉問他:
“爸爸,你可以一直留下來、一直當我爸爸嗎?我喜歡你當我爸爸。”
俞正賢被兒子天真的話逗笑了:
“兒子,你記住,我永遠是你爸,這是永遠改變不了的。”
“太好了,那你永遠留下不走了嗎?”
俞正賢沒有立即回答,盡管他很想答應兒子,但是現在不敢確定究竟能不能留下,萬一答應了兒子又不能做到,兒子肯定特別失望,他不想讓兒子失望。
“兒子,你放心,我會努力留下的。”
“什么意思?能,還是不能?”
“可能會留下,不一定。”
長寧有些失望:
“為什么不一定?”
俞正賢不知道該怎么跟兒子解釋,他干脆摸著兒子的腦袋說:
“兒子,你放心,爸爸一定會留下來陪你的。”
“太好了,我想讓爸爸留下,你留下,我看胖虎他們以后還敢不敢說我是沒有爸爸的小孩!”
俞正賢心酸道:
“以后沒人敢這么說你了,再有人敢這么說,爸爸一定揍他!”
“哈哈,太好了!”
胖丫插話:
“大爺,不用你揍,我來揍!我一定打他滿地找牙!啊!!”
胖丫握緊拳頭、做出要吃人的樣子。
俞正賢暖心地摸著兩個孩子的腦袋:
“你們都是我的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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