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自衡弄清楚了事情原因,只覺得一陣頭大:
“你不把老頭子老太太氣死是不罷休啊。”
“可是我沒辦法,”俞正賢急的要跳腳,“我一人招架不住,我不知道該怎么辦,這回你們一定無論如何要幫我兜住這個場面,等把這事兒解決了,我任殺任剮,隨你們處置,但是眼前的難關,你們無論如何幫我渡過去,算我求你了!”
周自衡根本不想理這個惹是生非的大舅子,但是,偏偏現在沈瓷就在縣城的家里,他要是袖手旁觀的話,到時候家里肯定鬧的雞飛狗跳,他和小野也不得安寧,所以,為了家里的穩定團結,他只好答應下來:
“好,我回家去給你報信,你那邊盡量安頓好,別再給家里添亂子。”
“多謝多謝,這回真多謝你了,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他話音未落,發現那邊已經掛斷了。
“——”
顧不得想太多,也顧不得跟王場長打招呼,俞正賢撂下電話就跑出辦公室。
來到外面,沈鴻才仍然坐在爬犁上、牽著馬韁繩在等他。
俞正賢不敢直視沈鴻才,低頭上了爬犁:
“走吧,咱們現在就去縣城,我帶你去找沈瓷。”
俞正賢重新坐上了爬犁,抖了抖韁繩:
“駕!”
馬兒重新抬起四蹄,開始朝縣城的方向出發。
后面突然傳來一句問話:
“你們結婚,為什么不告訴我?”
“——”俞正賢的心立馬提到嗓子眼里,他絞盡腦汁,想不出一個合理的回答,因此一直沉默著。
“怎么不說話,有什么難言之隱嗎?”
俞正賢不是不想回答,他是不敢說話,不敢說真話,也不敢說假話。
但是面對老丈人的質問,他不得不回答,他怯怯地叫了一聲:
“爸——”
“別這么叫我,在我見到我女兒之前,你別這么叫。”沈鴻才發自內心的排斥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婿。
俞正賢不敢隨便套近乎了:
“好,那我叫你老先生,老先生,我真的不知道沈瓷沒有跟你說過這事,我跟她,確實了領了結婚證的,而且你放心,我也是一心一意想跟她過日子,我也會一心一意對她好,至于其他的,等你見了她面,她會告訴你的。”
俞正賢能說的,就是這些。
他無法昧著良心說自己跟沈瓷是真心相愛、自愿結婚。
他倆為什么結婚,他比誰都清楚。
所以只能讓沈瓷來回答這個問題。
到時候即便沈瓷跟她爸說了實話,他也沒什么好辯解的。
他感到自己像是陷進沼澤,現在只是淹沒了他的腳脖子,終有一日,可能會埋到他的腰,他的脖子,他的頭,然后完全將他吞噬。
到這時,俞正賢發現,他已經開始為自己犯過的錯付出沉重的代價。
而沈瓷,就是他唯一的希望、唯一的救贖。
如果沈瓷肯拉他一把,那周圍的沼澤就不復存在。
如果沈瓷見死不救,那他會徹底沉入爛泥里,在泥里一點點腐爛。
生與死,只在沈瓷一念之間。
就看沈瓷怎么做決定了。
如果說沒有發生薛嫂那件事,他其實可以用孩子挽留沈瓷的心,讓沈瓷救他一把。
可是他偏偏作死地犯了不可饒恕的錯,徹底傷了沈瓷的心,到現在,他還怎么敢有臉奢求沈瓷出手救他?
所以,他感到現在正站在一片荒草地里,等待沈瓷對他的審判。
命運之槍,已經子彈上膛。
就等著看沈瓷會不會扣動扳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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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城那邊,周自衡掛斷電話后,長長嘆了口氣。
他只得再次給俞家的人通風報信。
不過這次他沒有去找俞小野,直接騎上自行車去了農場的修配廠,在修配廠車間找到正跟人研究拖拉機配件問題的俞家輝。
修配廠車間的工人見場長來了,以為場長過來視察,一改剛剛的松懈,全都變得認真起來。
但周自衡徑直走到俞家輝面前。
俞家輝瞧著周自衡雖然面色沉靜、看不出任何異樣,但是他肯定周自衡不可能無緣無故來找他,一定有事發生。
“怎么了?”
周自衡直截了當:
“沈瓷爸爸找過來了。”
“??”
“沈瓷爸爸去林場找女兒,沒找到人,現在俞正賢帶著人往縣城趕,估計過不多久就到家了,要不——”
“讓他去死!”不等周自衡說完,俞家輝暴躁地罵了一句,罵的整個車間的人全部驚訝地抬頭朝這邊看。
俞家輝血氣上涌,臉紅的跟關公一樣:
“媽了個巴子,你讓他愛死哪死哪,別再找我們家晦氣,老子沒那個臉去見人家爹媽,你讓他趕緊走人!”
周自衡預料到俞家輝是這個反應,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所以盡管心里有點不安,面上仍然保持平靜:
“爸,別說氣話,沈瓷現在確實在我們家,總不能不讓他們父女見面。”
“媽-的,一開始就錯了,一開始就不該把人接到我們家,就該讓他們直接回林場,現在還真被他們訛上了!”
“現在送走已經來不及了,只能讓他們父女倆在我們家見面,所以,爸,你還是回去一趟吧。”
“老子不回!”
說完,俞家輝一扭屁股走人了。
周自衡亦步亦趨地跟上去勸:
“爸,你是一家之主,你不回去,家里誰能主持這個場面,讓我媽,還是讓翠花,難道讓老二回去,總不能讓我跟小野出面吧?”
“特-么愛誰誰!老子已經跟他斷絕關系、劃清界限,有事別再找我!”
“爸——”
“你別再勸,再勸你也跟他一樣,別進我家門!”
“——”
俞家輝雙手背在身后,大踏步進了修配廠車間倉庫,進了倉庫,直接反鎖,把周自衡擋在門外。
周自衡:老頭子無情!
車間的工人眼看著場長被老俞擋在了門外,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抻著脖子往這邊張望。
周自衡在眾人的矚目下,仿佛什么都沒發生,淡定自若地離開了車間。
騎上自行車,回家,搬救兵去!
這世上真的是一物降一物,唯一能勸得動俞家輝的,恐怕只有徐英了。
要是徐英都勸不動,那真的無解了。
所以,周自衡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回家找丈母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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