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小野回去后就在期待著,元旦快點過去吧。
快點過去,她好告訴小白她是有男朋友的人,早點讓小白死了這份心,省的周自衡心里都不踏實。
元旦之前是肯定不能說了,萬一說出來影響小白的演出狀態,這個責任她可擔不起。
好在,元旦一天比一天近了。
大家除了忙著排練,再就是布置元旦表彰大會的場地,還有就是在討論元旦過后回城探親的事。
俞小野知道北大荒兵團知青有一個月的探親假。
一般探親假,都是從元旦之后開始。
因為這時候天寒地凍,能干的活不多,基層連隊那邊除了開荒、修水利、堆肥、運糧、儲糧之類的,沒什么要緊的事。
機關里就更清閑了。
所以一般都選在這個時候開始回家,正好在家過一個年,過完年再回來。
想到小白可能元旦過后要回城,俞小野計劃著,演出一結束就跟他說這事。
可是,讓俞小野感到意外的是,今年冬天,小白居然不回城探親了,主動放棄了那一個月的探親假!
這事是那天在練功房里聽他們聊天聽到的。
宣傳隊的郭芳想托小白回申城探親時,順便幫忙買一塊男式手表,大概是要送給自己在部隊里的男朋友。
申城的東西是當時全國最先進、最時髦的,而且申城那邊有幾款手表不需要工業券,所以好多人會托申城知青幫忙買手表。
小白聽了郭芳的話,沒有直接答應,表情有點猶豫。
郭芳見他態度不干不脆的,以為他不愿意幫忙。
小白這才說,他今年不回城了,要留在農場畫一組宣傳畫,來年春天刷在農場的墻上,改換一下農場的面貌。
宣傳隊的人聽說小白為了畫宣傳畫而放棄一個月探親假,都覺得,這人腦子壞了吧?
工作什么時候不能干?
返城探親回來也能干啊!
反正北大荒冬天那么漫長,要一直等到來年四月份才開春,在那之前有大把時間,為什么要浪費一年一次、有的甚至是兩三年一次的探親假?
今年準許的探親假不休,等到來年想休,說不定又有什么緊急任務不讓休了。
實在犯不著為了畫宣傳畫而放棄探親的機會。
別人都勸小白珍惜。
小白低頭笑笑,不作任何解釋。
任憑別人如何勸說,絲毫沒有改變心意。
大家見勸不動他,也就不勸了。
不過對于郭芳讓幫忙買手表的事,小白說可以找他同學幫忙。
他有好幾個同學也在農場,等忙完元旦演出,他去問問他們有沒有要回城的。
郭芳沒辦法,只能讓小白找他同學了。
這邊小白和別人說的話,全一字不漏地落在一旁俞小野的耳朵里。
俞小野聽說白宗丹放棄返城探親,心里不禁有些打鼓:
小白不回城探親,應該,真的只是為了工作吧?
小白一定非常熱愛自己的繪畫事業,想為農場做出點實事,所以才那么干。
畢竟,藝術家們為了自己的創作,都愿意做犧牲。
犧牲一個月的探親假,又算的了什么?
對,一定是的!
——跟我沒有任何關系——
俞小野在心里悄悄說服自己,說的自己都信了。
而后,又過了一會兒,男隊隊長柴繼賢見其他人不在了,悄悄攬住小白的肩膀,曖昧一笑地問,小白不回城,不會是跟林副場長家的千金有什么進展吧?
是不是談戀愛了?
只有談戀愛才能讓人喪失理智,連好好的探親假都不要了。
為了工作,扯淡呢?
豬都不信!
白宗丹一下子緊張起來,連連否認,讓柴繼賢別瞎說。
柴繼賢嘿嘿一笑,又說,就算是的話也沒關系,雖然林大蓉長的不咋地,大餅臉,小眼睛,滿臉雀斑,還虎了吧唧的,但好歹是林場長的千金。
要是娶了林場長的千金,以后就是林場長的乘龍快婿了,有林場長罩著,還怕什么?
白宗丹氣的扭頭朝柴繼賢瞪了一眼。
然后,轉回頭時,白宗丹下意識朝坐在不遠處、正在整理鞋襪的俞小野瞥了一眼,看著這個聰明靈秀、身嬌體軟的小姑娘,心里像有微電流經過,麻了一下。
白宗丹不敢多看,連忙低下頭。
柴繼賢一看他這副含羞帶怯的情態,忽然笑了,說他一定是戀愛了。
白宗丹極力否認。
柴繼賢卻一個勁問那個姑娘是誰。
如果不是林大蓉,那還有誰?
是不是宣傳隊里的?
哪一個?
白宗丹眼見柴繼賢開始亂猜了,生怕真的被柴繼賢猜到,開始威脅柴繼賢,要是再啰嗦一個字,就把柴繼賢和丁露那檔子破事抖落出來!
柴繼賢見白宗丹急眼了,這才作罷,不再問了。
兩人一起走開,去準備別的節目去了。
留下了旁邊一臉懵的俞小野,還在堅持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跟我沒關系——
鐵定跟我沒關系!
————
時間進入一九七五年。
新年元旦,終于來了!
元旦節一大早,宣傳隊的鑼鼓隊便穿上整齊的農場勞動服,冒著零下十幾度的嚴寒,在農場機關大院門口敲鑼打鼓,歡迎從各分場、各連隊過來開大會的職工。
有些路途比較遠的,已經提前一天來到總場,住進了農場招待所,這些人也一大早收拾整齊,往大院出發。
院門正上方,掛著“歡迎各位職工”的橫幅。
大院外墻上,貼著“十三團蜜山農場元旦表彰大會”的大字,紅紙黑字,十分鮮艷醒目。
辦公大樓里也忙成了一片,各級領導都在為即將召開的大會準備著。
周自衡最后一次整理大會流程、發言稿、表彰名單、還有節目清單,江秘書過來匯報,獎狀和獎品全部準備好,已經送到禮堂去了。
而后不斷有各分場的場長過來跟總場長見面寒暄。
在禮堂后臺,宣傳隊的人也在忙著化妝,為節目做準備。
俞小野只有芭蕾舞劇這一個節目,而且被安排在最后,所以她不怎么著急,換好衣服、化好妝以后,就開始幫別人化妝。
正在忙碌著,邵霞悄悄溜進了后臺。
俞小野一看見邵霞,又驚又喜:
“邵霞,你也過來開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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