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科長有點好奇:
“場長怎么突然想起來到五分場視察去了。”
周自衡語氣平淡:
“散散心——”
顧科長笑笑:
“那行,讓財務科的小黃跟著場長下去跑一趟。”
兩人說著話來到前面的辦公樓。
進了場長辦公室,江秘書和辦公室另一個辦事員已經到了,水也打好了,衛生也掃好了,該拿的報紙和文件已經放到周自衡的辦公桌上。
周自衡在辦公桌前坐下,江秘書泡上一杯清茶送上來。
周自衡對江秘書說:
“等會兒我要跟財務科的人下去,你不用跟著了,留在辦公室盯著。”
江秘書狐疑,今天有這個安排嗎?
昨天完全沒有提到啊,怎么說下去就要下去了呢。
跟財務科的人一起下去,肯定是下去發工資的,發工資而已,也不用場長親自上陣,讓財務科的人下去處理就行了,從來也沒見著場長也要跟著湊熱鬧的。
江秘書作為周自衡的心腹,平時最貼近的人,真有點搞不懂。
過了不久,財務科的小黃帶著一包錢過來,畢恭畢敬地問:
“場長,我們什么時候出發?”
周自衡起身:
“現在就走。”
周自衡和財務科的人一道下樓,吉普車已經在前面等著了。
周自衡上了后座,進來后,才發現,今天給他開車的,是五分場的卡車司機李新春。
李新春看見場長坐進來,更是一臉愕然:
嗯哼,場長怎么來了?
不是李新春不愿意給場長開車,而是,上次給場長開車撞了人,他至今還留有心理陰影,想著以后無論如何也不能再給場長開車了。
就算他敢開,也怕場長不敢坐。
所以他的老戰友再找他幫忙給農場領導開車時,他都會跟老戰友提前說好,給別的領導開車可以。
要是場長的車,他不敢。
他擔心那次撞車事件,已經讓場長對他產生了不好的印象,要是再出點什么狀況,將來還有什么前途?
所以這一次,老戰友又找他幫忙,提前跟他保證過,只是帶著財務科的人下到連隊去發放工資,場長絕對不會跟著去,李新春才放心地過來幫忙。
他之所以過來幫忙,還有另一個原因,就是今天正好要到他們五分場去發工資,到時候肯定也會去八連隊,他要趁這個機會再到八連隊去一趟,打聽打聽,八連隊到底有沒有叫俞小野的?!
這事已經在他心頭盤桓了一天一夜,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越想越覺得心里發毛,一肚子謎團在心里堵著,他必須求個真相。
所以他來了——
結果,來了之后,怎么就這么不巧遇上了場長?!
李新春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有點發麻。
財務科的小黃坐進副駕駛以后,隨口問道:
“李新春,怎么是你,孟勇呢?”
“孟勇今天有事,讓我給他代一天班。”李新春聲音有些緊張。
“哦——走吧。”
李新春松開手剎,踩了油門,吉普車緩緩啟動。
幸好,幸好場長沒說什么讓他開車注意點的話,場長上車之后什么都沒說,一雙深沉的眼眸沒有焦點的望向窗外,讓人猜不透在想什么。
李新春的心情逐漸放松了一些,但是開車更加小心了。
————
八連隊這邊。
今天要發工資,連隊提前通知放了半天假,所以昨天晚上,俞家輝沒有早睡,等二兒子睡下以后,一家三口回了游艇,下漁網撈魚。
一共撈了八網上來,來不及分揀,都堆在甲板上,堆的跟坐小山一樣。
晚上睡的早,早上不用上工,就多睡了一會兒,天大亮才起。
今天連隊也格外的熱鬧,一出門就看見前面到處是人,要發工資了,大家的心情都格外的好,大人孩子一片歡騰。
吃過早飯,俞小野惦記著回游艇里把昨晚撈上來的魚蝦分揀分揀,就讓媽媽指使二哥出門去轉轉,到前面去湊個熱鬧去,跟連隊的人熟悉熟悉。
徐英哪里能讓俞二野閑著,給了他一個兜子,讓他出門撿柴。
俞二野只好重操舊業,繼續撿柴去了。
好在他還挺喜歡干這個活,在林子里走走逛逛,輕松悠閑,一點也不累。
二哥走了以后,俞小野就回了空間,分揀各種魚蝦。
她特別喜歡干這個,因為根本不知道能從里面撿到什么奇奇怪怪的生物,各種魚蝦,物種豐富,好多東西是她從來沒見過的。
她尤其喜歡撿到一些大蝦,最大的一只蝦,伸開來幾乎有她的手臂那么長,一只蝦估計有一斤多。
她把這只蝦就地扒了,也不用醬油醋,直接生吞,口感異常鮮嫩,自帶咸味。
一只蝦吃完,人也飽了。
以前對于那些不認識的魚類,不敢吃的,她都扔回海里,現在家里有了小雞,這些東西可以剁碎了用來喂雞,所以基本撈上來的東西都不會浪費。
能賣的留著賣,不方便賣的留著自己吃,自己不吃的,再給雞吃。
蹲在甲板上揀了一個多小時,把一大堆魚蝦分成十幾個小堆,再把甲板打掃干凈,然后搬了一桶蝦,回到廚房去做蝦醬。
她像一只勤勞的小蜜蜂,在游艇里忙忙碌碌,忙的開心又歡實。
小院里,俞家輝難得的享受了半天假期,兒子跟閨女各自去忙他們的事情了,老婆子又去弄她的菜園去了,他就雙手背在屁股后面,到前面辦公室門口等著領工資。
他在七十年代掙的第一份工資!
想想還是有點小激動。
到了前面,一群人聚在辦公室門口,男女老少,熱鬧的就跟趕集一樣。
老爺們兒有的下棋,有的在侃大山,婦女們坐著小板凳,一邊納鞋底一邊嘻嘻哈哈地嘮嗑,也有的在擇野菜、縫補衣服。
還有幾個不知廉恥的老爺們兒和老娘們兒互相撕扯打鬧,好像在舉行扒褲子比賽似的,都要扯下對方的褲子,看的一群人在那起哄歡呼,男的給老爺們兒加油鼓勁,女的給老娘們兒加油鼓勁。
小孩子們就更不用說了,追逐打鬧,各種游戲,風一樣在人群里穿梭,不是這個被撞倒了,就是那個被打起來了。
男知青們也三五成群聚成堆,不知在交流什么信息。
女知青們倒是不多,估計不愛湊這熱鬧,都待在宿舍趁機洗頭洗衣服、打掃衛生。
過了不久,有人喊:
“來了來了,發工資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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