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金姐勞改釋放后,兩人終于修成正果,這一下,就是二十多年過去了。
小蒲終于變成了老蒲,當年風華絕代的賽金花,也徐娘半老、褪去了紅顏。
兩人的關系一直隱藏的很好,連隊其他人還以為他倆是在這里發生了感情,后來聽到老蒲酒后吐真言,才知道他倆原來淵源頗深。
徐英也是陸續從別人的閑談里知道了賽金花和老蒲的過往。
不過眼下還來不及說那么多,徐英只跟俞小野說了賽金花曾經是妓-院出身,而且蹲過勞改。
顯然,讓這樣一個身份有問題的人正式參與勞動節演出,賈頌確實有點擔心。
這年代的人,受到階-級觀念的影響太過深刻,難以根除。
但是俞小野是生長在二十一世紀的新青年,接受的是人人平等的教育,她完全不受影響。
最后,在俞小野的爭取下,賈頌同意讓賽金花組個秧歌隊,專門表演秧歌。
好了,又多了一個節目。
而后,俞小野想起自己前世會打快板,又決定自己再編個關于勞動節的快板。
賈頌答應的很干脆。
這樣就多出了兩個節目。
最后一個,俞小野無論如何也不能自己上陣了,不然真成自己的專場了,她必須找個其他人。
一打聽消息聽說連隊里居然真有不少人會才藝,不過有些才藝顯得有點不合時宜,比如,他們連隊居然有個唱京劇的大師,那人據說是京劇世家,他父親、他祖父都是京劇名角兒,他自己也是省文化單位的干部。
后來受到了父親和祖父的牽連,被下放到北大荒農場連隊,接受勞動群眾的再教育。
這可是個寶藏級人物。
別看這些人現在淪落到連隊里不受待見,一旦過了這段日子,人家重操舊業或者官復原職,那差距立馬顯現出來了,到時候大家就不是一路人了。
人家又成了藝術家,其他人,估計還是個種地的農工。
所以,俞小野在得知連隊里有這么位大師的時候,決定去聯絡一下,看看能不能請這位大師出山。
賈頌看著俞小野提出來的幾個節目,一點也不革-命,雖然心頭有點不滿意,但是既然把這事交給她了,也只能由她來辦理,全都同意了。
俞小野也向賈頌保證,如果演出成功了,榮譽是大家的。
如果演出失敗了,那么,責任是她的,她自己扛!
暫時商定好之后,俞家三口人離開辦公室。
但他們沒有立即回去,俞小野決定今晚就開始行動,一家三口兵分兩路,徐英和俞小野去找那位賽金花,俞家輝到男宿舍那邊拜訪那位被下放的京劇大師,看看能不能請他出山演出。
總之,這次任務,事關他們未來一段時間有沒有新衣服穿,必須全力以赴。
而且,能趁這個機會結交一下連隊里的人,也是件好事。
至于會不會得罪那位“大小姐”,三口人覺得,根本沒必要在乎她!
有時候,人都是捧出來的,越拿她當回事,她越覺得自己高高在上,她不會想到人家對她客氣,不是因為她多么值得別人客氣,完全是別人的禮貌和修養。
所以,俞家三口人覺得,根本犯不著為了這么個自以為是的大小姐束手束腳的。
三口人在路口分開,借著星光,俞小野和媽媽去了賽金花家。
到了賽金花家院門口一看,俞小野恍然想起來:
“媽,咱們剛到這的時候,好像就安排我們跟這一家人合住吧?”
徐英左右打量了一下,也認出來了:
“好像是哎,真是巧了,咱要是沒有海洋空間,估計就跟賽金花成鄰居了。”
母女倆走到籬笆墻外,看見堂屋的玻璃窗上亮著燈,窗上映著一個人人影,是賽金花的影子。
徐英手扶著籬笆墻朝里喊:
“賽金花?賽金花在家嗎?”
“誰啊?”
“是我,徐英,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在徐英喊話的時候,俞小野悄悄觀察媽媽的語氣和神態,驚訝地發現,現在的媽媽,已經完完全全融入了連隊的生活,沒有剛來時的局促和不安了。
連說話的口音都不自覺地跟著改變了不少。
堂屋門打開,賽金花披著件棉襖出來左右張望,看見東邊的籬笆墻外站著兩個黑影,問了一句:
“徐英——是咱們連隊剛來的徐英?”
“是,是我。”
賽金花很是意外,連忙跑過去給她們開門:
“哎喲,什么風把你們娘倆吹來了?”
徐英和俞小野朝院門走去,依舊是徐英來打招呼:
“沒事來找你嘮嘮。”
“快進!”
母女倆進了小院,賽金花一路熱情地把他們請進屋里,來到里屋,看見屋里還坐著一個男人,這男人其貌不揚,中等身材,看起來老實巴交的,不過還算白凈,臉上收拾的很利索,沒有本地老爺們兒那么粗糙。
這就是賽金花的男人——老蒲。
當年在妓-院里給賽金花當使喚小童的那個人。
如今的老蒲是趕大車的,每天負責往大田里送人、送飯,徐英坐過幾次老蒲的車,所以見過老蒲,徐英自來熟地跟老蒲打招呼:
“老蒲干啥呢?”
老蒲盤腿坐在炕上,面前一個圓簸箕,簸箕里面是去年曬干的煙葉子,他搓著曬干的煙葉子,悶聲悶氣地說道:
“弄點煙葉子。”
“哦,弄煙葉子啊?”徐英沒話找話地來了一句。
賽金花道:
“快,趕緊脫鞋上炕,外邊挺冷的,炕上熱乎,快上!”
徐英和俞小野也不客氣,直接脫了鞋上了炕。
鞋一脫,賽金花發現母女倆居然都穿著那種上好的棉襪子,吃驚道:
“喲,你們娘倆居然還穿這么好的襪子呢!”
徐英、俞小野意識到有點露陷,按理說,他們一家子這么窮,是絕對穿不起六毛錢一雙的襪子的。
這些天從沒到別人家串過門兒,也沒有脫鞋上炕,所以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
現在突然被賽金花指出來,才發現確實疏忽了。
俞小野笑著解釋:
“其實是殘次品,在老家的時候通過熟人買的,不貴,出門兒才舍得穿。”
“哦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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