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傾國之亂 > 二十七 嘆今朝故鄉心碎 憶往昔異域魂驚
    <!--章節內容開始-->    筑風真就沒有離去,他蹲在浴池邊上,為屈巫輕輕地搓著背。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門主,您胸口的傷疤從何而來?放眼天下,誰能傷得了您?”

    屈巫苦笑著閉上眼睛,幽幽地說:“那是一個女人弄的。”

    “您為她做了那么多的事,她竟然還用刀傷您,簡直、簡直是太、太過分了!”筑風氣得不知如何來表達自己的憤怒。他想當然地認為那個女人是姬心瑤。只有她,才能傷得了屈巫;只有她,才能讓屈巫心甘情愿地受傷害。

    屈巫知道筑風誤會了,筑風那意思不用說也是指姬心瑤。

    屈巫的心猛地一抖。刀割的傷,不過是在皮肉表層。姬心瑤,你卻將我的心碎成了一地。

    若是有可能,我情愿你用刀將我的肉一片一片割下來,也不要將我的心碎得一塌糊涂。

    姬心瑤,我真的是看錯你了!一直希望你能好好地活著,哪怕是遠遠地看著你。想不到你為了一個王后之位,竟然這樣不擇手段!那樣骯臟的事,你都能做出來!

    是的,你是不會跟我走!因為我永遠也給不了你想要的王后之位!算了,你安享榮華富貴吧,這一世就當我們從未相遇!

    屈巫睜開眼睛,看著氤氳霧氣里的筑風一頭大汗,微笑著說:“出去吧,讓我一人靜靜!”

    屈巫將自己泡在溫水里,手不自覺地摸著胸口上的傷疤,耳邊隱隱地傳來胡馬嘶鳴與金戈交擊之聲,眼前又浮現出西風肅殺的草原,一個女人對自己邪惡地笑著,將手里的匕首一點一點地劃在自己的胸膛上,然后慢慢地說:“既然你愿意用心來換冰蠶,我只好成全咯!”

    “阿依古麗!”一個名字從屈巫的嘴里冒了出來。

    透過裊裊霧氣,屈巫仿佛看見自己在強烈的光線下醒來。他晃了晃自己的頭,十分艱難地睜開了眼,頓時嚇得他一咕嚕坐了起來。

    自己竟在一個異族女子的懷里!那張十分妖冶的臉正笑盈盈地看著自己。

    屈巫四下看去,明白自己是在天山腳下,山上鵝毛大雪,山下陽光萬丈。他摸了摸腰間,冰蠶陶罐不見了!

    屈巫的心猛地一沉。為了得到冰蠶,幾乎耗盡了自己的功力,拼命一搏才死里逃生。巴都生死不明,肯定兇多吉少。若是這樣莫名其妙地沒了,對不起自己,對不起巴都!

    屈巫朝那異族女子看去,沒發現她身上有藏匿東西的痕跡。難道自己在山上丟了?

    屈巫仔細地在腦海里搜尋著。記得自己從雪窟里沖出來的時候陶罐是在身上的,尋找巴都的時候也是在身上的。后來,又昏了過去,醒來時身邊只有這個女子,應該與她有關。

    屈巫努力地浮起一絲笑容,問道:“這位姑娘,我身上的陶罐可曾看到?”

    女子舉著一個羊皮囊湊到屈巫的口邊,屈巫聞到了一股羊奶香味。倆人連比劃帶猜,屈巫終于弄明白,她叫阿依古麗,是回紇人,就住在天山腳下。她從神廟出來,見屈巫昏迷不醒,就用隨身帶的羊奶喂他,才將他救了回來。

    屈巫再次提起了陶罐,而且強調陶罐里是冰蠶。阿依古麗只笑不答。

    日落黃昏,草原上很快就如蒙上了一層薄霧輕紗。剎那間,一切都變得異常詭異幽靜。

    屈巫只得跟在阿依古麗的后面回到了她的部落。阿依古麗游移飄忽的眼神讓他堅信了自己的直覺,他必須要拿回冰蠶。

    兩個月下來,屈巫已漸漸地聽懂了回紇語言。屈巫硬著頭皮努力適應這里的吃飯和睡覺。手抓飯,總是讓他食不甘味。到處都是羊膻味,總讓他在睡夢中窒息。

    然而,阿依古麗依然只字不提冰蠶。屈巫急得嘴上起了燎泡。再要上天山,自己的功力幾乎耗盡。自己現在一點氣都提不上來,恢復功力不知道要何時!眼看就到年底了,心瑤她等不起啊!

    更讓屈巫惶恐的是阿依古麗這個女人。阿依古麗,月亮花,部落里的月亮女神,有著與神溝通的本領,男寵無數。現在貌似看上了屈巫,屢屢拿話撩撥,屈巫只當是聽不懂而裝聾作啞。

    那晚,明月出了天邊,荒涼的草原浸在月光之中。

    屈巫躺在床上,西羌部落的勒勒公主與阿依古麗交替著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唉,屈巫,你還挺有女人緣啊!屈巫自我解嘲著,心底閃過了勒勒公主幽怨的眼神。

    勒勒,對不起,欠你的情只能下輩子還了!屈巫知道,自己策馬離開西羌部落的時候,碉樓上那個久久不曾離去的倩影,已在自 已在自己心里的某一角落長留了下來。

    “怎樣的一個女子能有如此福分?且不說我的女兒有沉魚落雁之美,就是這首領之位也讓多少西戎貴族子弟垂涎。屈公子竟是一點都不動心,執意要冒險去天山尋冰蠶。著實讓人欽佩!”萊薩首領又是搖頭又是點頭的,惋惜之余卻是大加贊賞。

    面對勒勒公主的深情,面對西羌部落的厚誼,要說一點不感動,心底不起一點漣漪,那是假話。可是,屈巫知道自己分身乏術。

    西羌人是豁達的,對幫助過他們的朋友也是尊重的。見屈巫執意離開,萊薩首領送了他們兩匹汗血寶馬,讓他們輕松地闖過了千里大漠。

    沒想到,終于拿到了冰蠶,卻困在了這個神秘部落。

    屈巫一聲輕嘆。思前想后,冰蠶絕對在阿依古麗這個女人手里,可她總是莫測高深地笑而不答。這位月亮女神,明擺著比豺狼虎豹要兇猛的多。唉,自己的麻煩大了。

    屈巫正在心中萬般糾結,忽然阿依古麗派人來傳,讓屈巫立刻去她的寢宮。

    這么晚了,讓自己去她寢宮?從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屈巫覺得腳底冒出了一股涼氣,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阿依古麗的寢宮外站著一溜青年男子,個個身材高大威猛,著勁裝,挎彎刀。護衛?男寵?屈巫在心里嘀咕著。

    紅錦作壁,繡毯鋪地,所有陳設都是奇珍異寶。屈巫僅一瞥,他已知這個寢宮不是用富麗堂皇就能形容的。

    阿依古麗一身紫霞紗裙,斜躺在云帳之中。緊貼她身子的是一個包裹著層層絲綿的陶罐,她似乎是在研究那絲綿套的活索一般,扯開,又結上,再扯開,又再結上。

    冰蠶陶罐!屈巫一陣激動,但很快冷靜下來,知道自己想從阿依古麗手中拿回冰蠶,絕非易事。

    “神主”屈巫與部落里的人一樣稱呼著阿依古麗。

    打從屈巫一進寢宮,阿依古麗的眼簾一直是垂下的,她終于抬眼看了看屈巫,臉上現出一種邪魅的笑容。

    “那個可以還我了嗎?”屈巫指著陶罐說道。

    “想要它?你用什么來換?”阿依古麗慢慢地說。

    明明是自己用命博來的東西,拿回來還要有條件?屈巫臉上黑光一閃,暗自運氣。然而,依然是內力盡失,絲毫提不起來。

    “你功力恢復了?”阿依古麗起身放下冰蠶,走到屈巫身旁嘲弄地說著。

    屈巫一怔,明白過來。難怪自己一直無法提氣,難怪自己這兩個月功力沒有絲毫的恢復,還以為自己沖出雪窟耗盡了功力,如此看來一定是在天山腳下自己昏迷的時候,這女人給自己下了散功的毒。竟然有這種毒讓自己一點沒有察覺!

    屈巫暗嘆一聲說道:“神主,求你把冰蠶還給我,有人等著它救命呢!”

    “哦?何人?說來聽聽?”阿依古麗瞪著她那雙妖魅一樣的眼睛,冷光直射。

    屈巫沉默了一會兒,看著阿依古麗定定地說:“我心愛的女人!”

    “哈哈哈……”阿依古麗一陣大笑,手搭上了屈巫的肩膀,她邪惡地說:“還是一個大情種!我是想給你啊,可你不能壞了我的規矩!你必須得換。”

    屈巫看著滿眼的奇珍異寶,知道阿依古麗沒懷好意,只得硬著頭皮說:“神主,你想要什么?只要有可能,我一定去找來。”

    “不,不需要去找,我要的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阿依古麗在屈巫的肩膀上拍了拍。

    讓本門主給你當男寵?除非我死了!屈巫在心里恨了一聲,假意不解地看著阿依古麗。

    阿依古麗邪惡地笑著,手慢慢地從屈巫的肩上移到了他的胸口,說道:“或者人,或者心。人,留下來和外面的一樣;心,挖出來下酒!”

    見屈巫默不作聲,阿依古麗也不再說話,轉身拿起冰蠶陶罐置于頭頂,竟然不管不顧地跳起舞來。

    阿依古麗的舞姿狂放而邪魅。那陶罐在她的頭頂上斜立著,忽地一下,掉了下來,卻見她用腳一勾,又立在了腳背上,突然間,那陶罐又在她左右手拋來拋去,猶如雜耍一般。直看得屈巫的心忽上忽下,大氣都不敢喘。生怕阿依古麗一不小心,將陶罐甩到了地上,冰蠶遁地而逃。

    “別、別跳了,我答應。”屈巫的心臟終于承受不了這種刺激,他無可奈何地喊了出來。

    “選擇哪樣?人還是心?”阿依古麗停了下來,捧著陶罐竟然一點也不氣喘。

    屈巫微微一笑,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