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聲名狼藉程新月 > 第111章 亂世若至,安天下者,必司馬也!
  “這......”

  程昱被這樣一說,倒費了躊躇。

  實際上。

  他沒有離開東阿的想法,建功立業更是為時尚早。

  不過,如同好友荀諶一般,選個軍隊歷練歷練,倒是個不錯的想法,尤其經過此次力保東阿不失的經歷,雖然整體效果不錯,但同樣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

  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骨感的!

  有些奇思妙想看似厲害,但落實起來,卻是艱難無比,因為尋常人的思想高度,難以與自己保持一致,如此必然導致分歧,分歧越大,執行難度越大。

  然而......

  這種事情不是讀書可以解決的。

  遙想當初,若非自己獨斷專行,密遣數騎在東山上高舉旗幡,逼得薛房等人不得已云叢,或許東阿早已成為人間煉獄,又豈有今日之大勝。

  是以!

  必要的歷練還是要有的。

  誠如荀諶,雖然兩年未曾相見,但程昱能明顯感受到,眼前的荀諶,比之兩年前而言,已經成熟了太多,而自己仍在原地踏步。

  人生如逆流,不進則退!

  如此淺顯的道理,程昱又何嘗不知。

  “報—!”

  正當程昱準備開口時,殿外再次響起悠悠一聲傳報。

  程昱抬眸望去。

  但見......

  自家侍從急匆匆入殿,欠身拱手道:“公子,濮陽陳公臺說有要事求見。”

  程昱眉頭緊攢,捏著頜下一縷美須髯:“哦?陳公臺?他竟然來我東阿了?”

  侍從點點頭:“沒錯。”

  “這......”

  程昱扭頭瞥向王昊,明顯是在詢問王昊的意思。

  畢竟,雙方現在所談之事,也算達到了一定程度,而且王昊先來,若他不愿意見陳宮,那便只能請對方去會客廳暫侯了。

  然而......

  王昊內心卻是無比激動。

  方才拜訪了程昱,結果又來一個陳宮。

  這種買一贈一的事情,他高興還來不及,又豈能拒絕:“四海之內皆兄弟,陳公臺既是仲德的朋友,那便是我等朋友,請來相見即可。”

  程昱面上浮出一抹淡笑,旋即頷首示意:“請公臺入殿相會。”

  侍從揖了一揖:“喏。”

  旋即。

  躬身離開大殿。

  不多時,一個身姿挺拔,眼睛明亮,清澈如水,眉宇間充滿自信,臉頰上掛著從容自若笑意的男子,款步走上大殿。

  顯然。

  侍從已然告知過陳宮大殿之上的情況,因此對方面容上沒有絲毫驚詫,反而落落大方地朝著程昱、王昊行禮:

  “宮冒昧前來,叨擾了諸位的雅興,實在無禮,望企見諒。”

  “哪里。”

  程昱擺了擺手,示意陳宮一旁落座,面帶微笑地道:“誠如王司馬所言,四海之內皆是兄弟,今日公臺既來,證明與司馬有緣,咱們權當是交個朋友。”

  “來。”

  程昱擺手指向王昊,輕聲道:“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便是在秦亭密林伏擊卜巳的王昊,乃是皇甫嵩帳下佐軍司馬。”

  陳宮趕忙起身,欠身拱手:“王司馬大名,如雷貫耳,宮豈能不知,今日能在東阿相遇,實乃三生有幸。”

  王昊拱手還了半禮:“哪里,虛名而已,不值得一提,倒是閣下,能與仲德為友,必定是飽讀智士,既懷才學,當上報國家,下安黎庶,豈能碌碌于鄉野?”

  “司馬言之有理。”

  “是以。”

  陳宮朝著王昊拱手一禮,輕聲道:“在下已經接受兗州刺史的征召,成為其幕僚,現在更是將仲德舉薦給使君,希望憑我等合力,可以蕩平兗州黃巾,保佑一方平安。”

  “你......”

  王昊直接僵在原地。

  他原以為這是買一贈一的活動,沒想到陳宮不是贈品,而是競爭對手,居然跟自己搶起了程昱,簡直豈有此理。

  “仲德。”

  陳宮揖了一揖,朗聲言道:“使君聽聞你力保東阿不失,想要征召你來刺史府當幕僚,暫時充當兵曹從事之職,如何?”

  兵曹從事。

  乃刺史屬官,掌兵事奏諫等。

  即便是王昊本人,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官職的確比較適合程昱。

  而且,這可是州級別的官職,可要比自己這個郡級武官,強出不止十倍。

  王昊捫心自問,如果自己是程昱,也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后者,畢竟其中天塹一般的溝壑,絕非靠時間能夠彌補的。

  剎那間。

  王昊直接蔫兒了。

  早知如此,又何必讓陳宮進來?

  程昱明明已有意動,如今忽然殺出個陳宮,當真是要壞了自己的大事。

  一旁荀諶似乎察覺出了王昊的失落,趁著程昱未做出回答時,便立刻打斷道:“公臺,你覺得現在兗州,還需要請仲德出山嗎?”

  “據我所知,如今兗州刺史主政,橫掃兗州黃巾,屢戰屢勝,勢如破竹,這種毫無懸念的作戰,仲德即便做了兵曹從事,估摸著也不過是無用之人而已。”

  “對于兗州刺史而言,其實仲德的身份更大于他的才學,你奉命前來征召仲德,難道沒有看出兗州刺史的丑陋用心嗎?”

  狠!

  太特么狠了!

  當真是一針見血,直戳要害!

  但不得不承認,荀諶對于兗州局勢的掌控,以及刺史的丑惡用心,心知肚明,這便是世家豪族的先天優勢,他們自幼便接受這樣的教育,更能洞悉人心。

  兗州刺史與王允一樣,乃是新上任者,需要收買人心,而當地的世家豪族,便成為了最主要的人選。

  若是在戰況前期的招攬,或許還是真心誠意當做個人才,但如今兗州的局勢幾乎大定,再以這樣的借口招攬,便成了別有用心。

  荀諶絲毫不給陳宮面子,但這樣的話,同樣是說給程昱聽的,雖說自家司馬那里的官職比較低,但卻無疑能真正得到歷練,乃是真心實意欣賞他的才華。

  他相信!

  程昱與他一樣,絕非是為建功立業。

  否則,憑程昱在東阿的勢力,早與王昊一樣,踏上了征伐之路。

  “這......”

  陳宮抬起雙眼,眸色幽深。

  同為世家豪族出身,陳宮又豈能不知兗州刺史的用心。

  但他卻以為,黃巾造反之后,士人得到解禁,對于仁人志士而言,乃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又豈能就這樣平白錯過。

  如今,自己被人誤解,自然是要澄清:“仲德,黃巾造反,陛下解除黨禁,此正是我輩志士仁人奮起之時,你我不是常懷報效國家之意嗎?”

  “哼,你......”

  一旁荀諶正欲開口,便被程昱擺手打斷:“公臺乃是飽讀之士,自然深知飛鳥盡良弓藏的道理,怎么今時卻是糊涂了呢?”

  “陛下何以解除黨禁?不過是為黃巾造反脅迫而已,一旦黃巾平定,那么陛下又當如何,恐怕誰也說不準。”

  “程某佩服你報效國家之志,但此刻接受征召,成為兗州刺史的幕僚,絕非良機,程某不愿冒這個險,便勞煩你回絕了使君吧。”

  陳宮似乎有些不甘心:“可是仲德,你這一身的才學,莫非要埋沒于鄉野?一旦錯過這次機會,真不知將來又當如何,你可千萬要三思吶!”

  “多謝公臺美意。”

  “不過......”

  話鋒一轉,程昱捏著頜下一縷美須髯,饒有興致地道:“此事便不勞公臺費心了,實不相瞞,在下已經答應王司馬,要陪他去冀州闖上一闖,不為功名利祿,只為磨練己身。”

  “王司馬?”

  陳宮一臉的不敢置信,扭頭望向王昊。

  但見......

  其人正襟危坐,一手捧著酒爵,緩緩飲下,眉目之中閃爍著勝利者的傲然:“實在抱歉,你來遲了一步。”

  “不過......”

  王昊倒也不客氣,直接懟了回去:“照目前情況來看,恐怕即便沒有王某,仲德也不會應征,成為兗州刺史的幕僚。”

  陳宮自然明白王昊話中含義,長出口氣,徹底釋然:“好吧,不管仲德作何選擇,宮自然全力支持,不過冀州如今有董卓在,恐怕也輪不到皇甫將軍出手。”

  王昊沒有過多廢話:“能不能輪得到皇甫將軍,咱們拭目以待吧,在下只能說,公臺似乎對董卓的了解,尚未達到一定程度。”

  “哦?”

  陳宮不由驚詫:“看來王司馬對此事,極有把握。”

  王昊淡笑,搖了搖頭:“七、八成把握而已,咱們拭目以待即可。”

  陳宮不信邪,狡然一笑:“好吧,既如此,在下只能拭目以待了,但不得不承認,仲德,你錯過了千載難逢的一次機會。”

  程昱舉酒示意,面上浮出一抹淡笑:“公臺,這是我自己的選擇,至于結果如何,我程昱認了,決不反悔。”

  陳宮嘆口氣,承認自己徹底失敗:“仲德之抉擇,令宮敬佩,不管怎樣,咱們都是一生的朋友,預祝你能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啊不!”

  言至于此,陳宮搖了搖頭,轉而瞥向王昊:“應該先預祝司馬,冀州戰局果真如您所料才是,只有這樣,仲德才能真正大展宏圖。”

  王昊舉酒示意:“拭目以待即可。”

  陳宮頷首:“然也。”

  “其實......”

  王昊聲音略微拖長,再次言道:“如果你也想為朝廷效力,我王昊同樣舉雙手歡迎,畢竟現在出仕,于公臺你而言,的確有些不太合適。”

  “當然!”

  不等陳宮開口拒絕,王昊便率先搶斷:“公臺也別忙著拒絕,先考慮考慮,不妨等朝廷的詔令下來,再做決定,猶未晚矣。”

  陳宮眉目舒展,敬佩王昊的胸懷,當即欠身拱手:“多謝王司馬給某機會,此事宮會仔細考慮,您放心便是。”

  王昊淡笑:“如此甚好。”

  程昱舉酒相邀:“來來來,喝酒。”

  眾人紛紛舉酒示意,一仰脖子,酒倒爵干,氣氛歡愉。

  陳宮半途而來,沒有多喝,休息一夜,便于次日,返回刺史府。

  而王昊、荀諶等人,仍在東阿盤桓,每日暢聊兵事、政事,各自發表自己的意見。

  若是此前的王昊,自然難以與荀諶、程昱論兵,但有了隱藏屬性統帥的增加,腦海中有著海量的兵政知識,倒也能與他們聊個五五開。

  當然!

  最令荀諶、程昱佩服的,絕不是王昊的軍事能力,而是王昊對于時局政治獨到的見解,實在令荀諶、程昱大開眼界。

  程家西園。

  八角亭。

  程昱放下茶盞,望著亭外花團萬蹙的繁盛精致,眉目中卻帶著一絲悲涼的憂愁:“是啊,黃巾不過是想活命,又有何罪?”

  “誠如司馬所言,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若是陛下經此一役,仍不知悔改,而繼續重用閹宦,只恐蒼天當真要迎來滅亡。”

  王昊則是站起身來,極其淡定地道:“其實,造反之事在我朝已然平常,熹平元年,東南沿海會稽一帶,便爆發了許昌、許韶父子的叛亂。”

  “而同樣是熹平元年,三輔地區還出現過一個叫駱曜的巫師,通過傳授一種叫做緬匿法的隱形術,來煽動叛亂,只不過也被迅速撲滅。”

  “......”

  王昊脫口而出便是一些實例證據,說得荀諶、程昱是驚心動魄,倍感震驚。

  但偏偏......

  王昊面色淡定,始終沒有流露出半點奇異表情,倒是令荀諶、程昱愈發感到驚異,皆是雙手捧日之夢境,緣何你竟如此優秀?

  程昱既敬佩又羨慕,揖了一揖,輕聲詢問:“叛亂之法雖然不同,但卻有同工之妙,昱心中不解,緣何張角可以發起一次近乎于顛覆王朝的政變?”

  “還請司馬,不吝賜教。”

  時至今日,程昱對王昊已然心生敬佩,不自覺會以征求其人意見,甚至會以其獨到的見解而完善自己學識上的不足。

  “很簡單。”

  王昊轉過身來,面對程昱,朗聲道:“因為張角清楚,單純依靠巫術惑人,不足以建立起與強大漢庭對抗的勢力,他需要有自己的政令主張。”

  程昱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熟悉的讖言:“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王昊點點頭:“沒錯,自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后,實際上遵從的已不再是單純意義上的孔孟儒學,而是帶有神學色彩的馭民之術。”

  “或許,董仲舒不會想到,在數百年后的今天,張角會利用他的天人感應學說,而要顛覆他賴以守護的大漢天下。”

  “從某種意義上說,這句話若是不死,太平道便不會死,即便張角死了,依舊會有千千萬萬個黃天的使者冒出來。”

  “他們將代表天下最底層百姓的夙愿,與漢庭對抗到底,它會像是一條打不死的吸血蛀蟲一般,不斷蠶食大漢已然孱弱的軀體,直至其徹底倒下。”

  “而能真正阻止這一切發生者,只有皇帝陛下,他若是能幡然醒悟,大漢尚且可以茍活,如若不然,只怕真正會迎來一場曠世劫難。”

  程昱下意識握緊了拳頭:“閹宦禍國,當真該死!但愿這一次,各地仁人志士能夠團結起來,一舉將閹宦打到!”

  “難吶!”

  一旁荀諶吐口氣,搖了搖頭:“難如登天!我倒寧肯相信亂世將至,必有英雄豪杰趁勢而起,收拾舊山河,開創萬世太平。”

  王昊急忙提醒:“友若慎言。”

  荀諶淡笑:“司馬,您沒有相助王使君一臂之力,不正是不相信陛下能悔改嗎?”

  “我......”

  王昊沒有否定,也沒有承認。

  他能從荀諶的眼神中,感受到那一股篤定與期望。

  自己內心的想法,似乎已經被荀諶看穿,甚至還有自己的野心:“友若,不論何時,務必要謹言慎行,小心隔墻有耳。”

  荀諶瞥向門口駐守的許褚,柔和的目光轉向程昱、王昊,旋即淡笑一聲,攤開雙手:“今時、今日、今人,我荀諶,何懼之有!”

  “司馬!”

  言至于此,荀諶雙目炯炯地凝視著王昊:“若亂世當真會來到來,您必將是平定亂世之英雄,我荀諶愿助您一臂之力。”

  王昊心中感動,但面上依舊保持冷靜,沒有沾沾自喜:“若這一天當真到來,我王昊必定當仁不讓。”

  “報—!”

  正在這時,八角亭外響起悠悠一聲傳報。

  王昊等人扭頭望去。

  但見......

  許褚帶著一個熟悉的身影趕來,乃是陳到:“司馬,朝廷詔書下來了,您目前已是皇甫嵩帳下的別部司馬。”

  王昊頷首點頭,內心波瀾不驚:“可還有其余命令否?”

  陳到嗯了一聲:“有!皇甫嵩將令,命我軍即可啟程,兩日內與朝廷大軍匯合,然后北上冀州,接替東中郎將董卓之職,剿滅冀州黃巾。”

  “哦?”

  程昱最是驚詫:“董卓果真敗北?”

  陳到搖頭:“末將不知,但從命令上判斷,的確如此,而且皇甫嵩將令急迫,只怕冀州的戰況比當初預計的,還要差上許多。”

  “必然如此。”

  程昱捏著頜下一縷美須髯,對于王昊的敬佩,愈發深厚:“司馬,事不宜遲,咱們立刻啟程回營吧。”

  “好。”

  王昊不假思索,當即下令:“既如此,咱們今日便返回軍營,明日一早,直奔濮陽,與朝廷大軍匯合,不得有誤。”

  眾人齊齊拱手:“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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