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琴芬一心記掛著產房里的女兒，此時分不出心思關注這個女婿。
轉過身面朝著南邊的方向，雙手合十，口中低聲呢喃著什么。
徐老看了眼外孫，他知道軍人接到任務的情況下什么都能放棄，顧不上家人也是常有的，這種感覺其實很糟糕，但沒辦法，他們選擇當軍人，就會面對這種情況。
因此，徐老在外孫肩膀拍了拍，“趕回來就好，醫院這邊都安排妥當了。”
紀延川看著緊閉的手術室大門，又愣了片刻才慢慢扭頭，目光輕掃過外公的臉，同時也注意到他背上的大刀。
“辛苦你了，外公。”
徐老道：“家人之間不說這些。”
紀延川點點頭，最近幾日他接連趕路，在回程的火車上還遇到一樁意外又耽誤了些時間，連日來休息睡眠都極少，但此刻他并無半點困意或者倦怠。
只是看著手術室大門，眼里充滿擔憂。
這幾日他只要短暫的閉上眼睛，總會出現那個可怕的畫面，三個寶寶順利出生，但凌月亮……
心口傳來窒息一樣的銳痛，紀延川掐著掌心，用力閉了閉眼。
一切都很尋常也很正常，產房周邊沒有其他人出入，外公做好了周全的準備，醫生是他母親的老同學，也是省城這邊最好的產科醫生。
沒有任何不放心的地方。
但紀延川心臟還是跳的很快，一顆心懸著，只要里面沒有消息出來，始終不得安寧。
時間的流逝突然變得特別緩慢，也讓等待之人心情變得焦灼起來。
凌月亮發動的時間早，進產房也不過早上7點出頭，過了8點，對面的產房又有一臺新的手術。
產婦是自己走過來的，臉色有些白。
旁邊只有一名長臉的婦人跟著，口中還在嘮叨，“我勸你你非不聽，你說你男人都犧牲了，你還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做什么，以后誰幫你養，你還年輕，要替自己考慮，你帶著這么個孩子，以后誰還會娶你……”
“媽，你能不能別說了，我以后就算窮死餓死也不回家吃你一粒米行不行！”
產婦似乎無法忍受，終于回了一句嘴。
長臉婦人顯然是個掌控欲強烈的，見女兒反抗自己，當即更大聲叨叨起來，更甚至還上手推了女兒一把，“怎么跟我說話呢，我是你親媽，我還會害你不成？”
產婦捂著肚子小心往旁邊躲，突然聽見一聲小心。
胳膊被輕輕握住，傳來一股溫暖而堅定的力道，年輕的產婦微微愣神，抬頭就看到一張帥氣逼人的面龐，女人微微一愣。
手臂傳來的力道消失，紀延川已經往旁邊走開幾步，幾乎靠墻站著，長身玉立，目不斜視。
女人慢慢收回目光。
“我跟你說話你聽見沒有，不聽我的話，你等著后悔吧，早些時候讓你把孩子流掉你不肯，現在孩子在你肚子里長結實，馬上就要生下來，小崽子要吃要喝，我看你拿什么養，事到如今也沒別的法子，我看不如生下來之后把孩子賣……”
話剛出了口，長臉婦人突然察覺到一道鋒利刺骨的目光。
正是紀延川掀起薄薄的眼皮盯著她，“買賣孩子犯法。”
他目光像是有實質，盯的人心里發毛。
長臉婦人心虛不已，“我就是說說，隨口說說，”
紀延川盯著她的臉多看了兩眼，收回視線，沒再說什么。
長臉婦人等他不看自己了，小聲啐道：“我家的事關你屁事，年紀不大，管的挺多……”
紀延川聽見了，表情一分變化也沒有，這種人不值當他動怒生氣。
很快，那邊的醫生也到位，產婦進了手術室。
然而走廊并沒有因此安靜下來，長臉婦人是個話多的，她看紀延川和徐老不像是好招惹的，兩人氣勢特別足，她是不敢再去招惹，就把目光對上了一旁的林琴芬。
“老嫂子，你女兒還是媳婦生孩子？”
林琴芬目睹方才那一幕，對這婦人也生不出半分好感，“關你屁事。”
“你這人咋說話的，我就是問問，”
話音剛落，徐老直接從包袱里把大刀抽了出來，一看見那么一把明晃晃的大刀，長臉婦人嚇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哪里還敢多說話，就怕再多說幾個字，被人當頭砍一刀，嚇死個人。
耳根子總算清凈了，徐老把大刀放進包袱。
后面的時間，長臉婦人再不敢啰里啰嗦，乖乖坐在墻角。
時間再次過去兩個小時，距離凌月亮進產房已經過去了足足三個小時。
反倒是后進產房的產婦已經結束了手術，對方是剖腹產，生了一個男寶寶。
長臉婦人抱著外孫，開開心心的離開了。
走廊這邊再次陷入安靜之中，時間已經來到四個小時之后。
里面依舊沒有一點動靜。
徐老勉強沉得住氣，但他站不動，在椅子那邊坐著。
林琴芬靠著墻，兩只手緊緊握在一塊。
紀延川更是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沒動，渾身肌肉已經發僵。
因此當手術室大門突然被打開，紀延川立即想沖上去，第一時間竟然沒邁開腿，趔趄著還差一點摔了，用手在腿上用力錘了兩下，這才奔到門口。
“怎么樣了？”
出口的聲音沙啞的沒法聽。
好在護士已經看多了這種情況，貼心道：“生了，三個都順利生了，大人和小孩都平安。”
這話實在，絲毫沒吊人胃口，紀延川已經想問大人怎么樣，聞言總算是把心咽回肚子里，果然就是一場夢而已，不能當真的。
他狠狠松了口氣，一時竟覺得頭暈目眩。
護士已經轉過身去，里面還有個護士，推著小推車就出來，沒辦法，孩子數量太多不是抱不過來么，只見小推車上面三個剛出生的小嬰兒裹在漂亮的水粉色包被里，排排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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