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媽的傷怎么樣了？”
當時的情況聽著就是一片混亂，凌月亮想起徐素珍這個婆婆向來對她特別好，就算沒有這層關系，徐素珍是一名優秀的醫生，明明救了一對母女，卻遇上這種倒霉事。
就算是隨便什么路人，也要跟著擔心。
紀延川聲音痛苦，“具體還不清楚，電話是二姐打過來的，爸收到消息已經第一時間趕過去，大姐和二姐她們都請了假往那邊趕。”
凌月亮聽完也是當機立斷，放下筆走到衣櫥那邊，從里面拿出一個旅行袋，把紀延川的衣服裝了兩身進去，回到書桌這邊，她又打開抽屜，從信封里面抽出十張大團結，又放了好幾張全國通用的糧票進去。
“還等什么，趁時間還早，趕到縣城還能搭車，你也趕緊過去，到了那邊有什么消息隨時發電報過來。”
紀延川接過行李，面上還有幾分糾結，“可你……”
凌月亮知道他擔心什么，“我沒到生產的時候呢，再說就算真的要生，不是還有媽和外公在，聶玉潔也是大夫，還有聶司令和嚴校長他們，部隊這么多人總有能幫上忙的。”
“就算你留在部隊，你既不能替我生孩子，又不能替我疼，去吧。”
紀延川心中天人交戰，他已經做好各種準備，卻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意外。
他看著媳婦鎮定的模樣，自知也是虧欠，但這一趟確實不能不去。
“我去一趟，如果情況不嚴重，我再盡快趕回來。”
“嗯，希望媽沒事。”
凌月亮總覺得心口跳的有些快，不大踏實。
兩人來到外面堂屋，正好徐老鍛煉完從外面回來，一看外孫提著行李。
“怎么，要出任務？”
凌月亮和紀延川互相看了眼，夫妻二人迅速達成共識，如今徐素珍那邊情況不明，而徐老畢竟上了年紀，在事情沒有定數之前，暫時還是先瞞著徐老。
紀延川不動聲色道：“嗯，外公，我離開的這段時間，月亮……”
“放心，這邊有我坐鎮出不了亂子。”
“那就好，還有就是，媽她…工作忙，未必能抽出空趕過來，月亮懷的又是三胎，外公你看能不能找到比較不錯的產科大夫。”
“這事我來辦。”
事情交代完，紀延川留戀的看了眼媳婦，狠狠心提著行李往外走。
早去才能早些回來，遲遲不做決定反倒更耽誤時間。
目送紀延川大步離開，凌月亮面上忍不住掛了擔憂，希望一切都順利啊。
鑒于部隊經常會有突發情況，軍人也時常會被緊急召回，就算是在休假中接到命令也一樣要立即趕回去，因此徐老倒是沒注意到二人的異常。
先前他也以為讓女兒過來接生是最好的，女兒既然工作忙過不來，那倒是的確該另作安排。
徐老這次過來很低調，更沒有大肆宣揚什么，此刻瞇了瞇眼，心里也是有了決斷。
另一邊。
紀延川在路上花了差不多三十個小時才趕到醫院，并不是在京市，這時候條件和設備都不允許長途轉運傷患，所以就是在事發那個縣城的醫院。
但好在義診的隊伍中不乏出色的內外科醫生，然而盡管這樣，徐素珍的情況依舊不妙。
這也是紀延川到了這邊之后才知道的，大姐紀明雅和二姐紀明語早他幾個小時趕到，此時都站在病房外面，眼睛通紅。
紀振華則靠著墻，一言不發。
不知道為何，紀延川一看見這場面，心就涼了半截，一股涼意從腳底往上漫，兩條腿灌了鉛似的，幾乎走不動道。
喉頭也像是被水泥封住，他嘗試了好幾次才成功發出聲音。
“爸，大姐，二姐，”
紀明雅用力吸了吸鼻子，眼眶通紅，看見自家小弟，眼淚差點又要掉下來。
紀明語堅強些，“你來了，月亮那邊……”
家里人都知道凌月亮現在情況不一樣，女人生孩子的時候當然還是更希望自家丈夫能陪在身邊。
“她知道我過來，”紀延川急道，一雙眼眸掃過三人，“媽怎么樣？”
算上路上的時間，此時距離徐素珍出事已經過去了差不多要四十個小時，也就是快要兩天兩夜了。
聞言，紀明雅和紀明語姐妹紛紛低下頭。
紀延川著急的盯著紀振華，“爸，”
紀振華像是連續幾十個小時沒睡，眼圈發青，下巴一圈胡茬全冒了出來，眼睛里都是紅血絲，聽見兒子的話，他都是呆了大約半分鐘之后才有反應。
遲鈍的目光一一掃過面前三個子女。
“素珍她……趙醫生給我的原話是，素珍她受傷嚴重加上失血過多，好在搶救還算及時，但手術之后到現在還沒醒，情況不好說。”
紀振華嗓子啞的不像話，紀明雅拿出水杯遞給他，哽咽道：“爸，你喝點水吧，你這么不吃不喝怎么行，”
紀振華搖搖頭，“我不渴。”
“爸！”紀明語低喊。
紀振華依舊是搖搖頭，目光越過子女三人看向他們身后的病房，透過門上的玻璃，依稀能瞧見徐素珍一動不動的躺著，他的目光溫柔而繾綣。
“時間不早了，旁邊就有招待所，你們三個去休息吧，你們媽這里有我陪著。”
“爸，”
姐妹二人同時低喊，都是不贊同紀振華繼續陪著。
這時，紀延川開口，“大姐，二姐，你們去休息吧。”
兩人還想說什么，對上紀延川沉穩的目光，姐妹二人也是想到如今她們的弟弟早就已經結婚，也是快要當爸爸的人，是能撐起一個家的男子漢了。
兩人對視片刻，也是同意了，又說下半夜過來換他們，姐妹二人就先離開了。
病房外面安靜下來。
紀延川站到父親旁邊，背靠墻，這樣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見病房里的情況。
對著兩個女兒紀振華沒說實話，但此刻看著比自己還高了一個頭，已經很有一家之主模樣的兒子，紀振華眼中還是露出一抹欣慰。
“你媽要是……家里就交給你，你把小家經營好，還有你兩個姐那邊，你幫我們看著點。”
這一瞬，紀延川就讀懂了他爸話里的深意，心頭狠狠一跳，他爸的話像是在交代……
不，不會的！
“爸！”
紀振華沒再說別的話，而是抬起手，鄭重在兒子肩膀拍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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