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騎砍戰記 > 第100章 身世與往事
  看起來領主大人獲得了不少好處,但仔細想想,這一系列事件之后,實際獲利最大的,其實是國王本人。

  首先是烈獅城的門戶,七岔要塞。

  其次,埃爾德雷德死于決斗,所以國王輕易的控制了七岔要塞的軍隊。這是上千名精銳士兵。

  最后,王城侍衛隊統領安德魯的職務被解除了,而烏爾里克并沒有任命其他人,數百名貴族子弟組建的侍衛隊現在由國王親自統領。這是數百名精銳騎兵。

  烏爾里克國王也顯然意識到了領主大人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所以,他對李昂和伯爵夫人之間的領地交易表示了認同,甚至對那1第納爾的價格也視而不見。

  私自交易領地其實是一種非法行為。

  為了避免土地被大規模兼并,領地交換或買賣行為都需要得到雙方最高領主的許可,這也是由貴族院管理的重要事務。

  所以,烏爾里克國王其實是在釋放一種‘公平’的態度。

  葬禮結束了,但領主大人并沒有立刻回去。

  他要陪艾米去探望菲麗娜女士。

  艾米的母親菲麗娜女士身體一直不好,前些時日又大病了一場,身體本就虛弱。

  聽說自己的兒子被指控叛國謀殺,她又連夜趕到烈獅城找烏爾里克問情況,結果焦急之下又病倒了。

  烏爾里克國王顯然還是很在意這個姐姐的,派了不少宮廷醫生來診治,但似乎效果并不好。

  菲麗娜下榻在國王的私宅,前潘德貴族院高塔。

  這是李昂第一次進入這棟烈獅王國最高建筑——雖然也只有十層樓的高度。

  與想象中不同,這棟建筑內部極為樸素。

  喜好黃金的烏爾里克國王,似乎并沒有為這棟建筑增加任何華麗的裝飾。

  看起來就像是普通的小貴族的私宅,只是樓層多一點,面積大一點。

  但是,底樓外面的花園,卻非同尋常。

  現在是一月中,全年最寒冷的時節。

  可這個花園,卻開滿了各種顏色的鳶尾花,黃金鳶尾、紫色鳶尾都有——這種花,花期通常在四到六月!

  也許是認為因為這片花園有獨特的生命力,因此宮廷醫生們建議菲麗娜女士先不要回去,在這里休養一段時間——這年代的醫生大多神神叨叨的,對神秘學的重視程度遠高于醫術。

  菲麗娜女士現在躺靠在花園里的軟榻上,即便面容憔悴,但看起來依然氣質雍容,年輕時一定是很出眾的美人。

  “母親!”

  艾米在床榻邊輕輕的喊著。

  菲麗娜有些費勁的側了側身子:“艾米……你怎么穿成這樣……戈德里克又在教你些什么鬼東西!”

  艾米穿著劍士服,輕便半身甲,高幫鑲嵌靴,腰上別著劍,還披著個騎士披風——這是李昂給他的見面禮,一套輕便的女式騎士裝,幾乎可以用于所有場合。

  “啊,這……這不是路上可能有敵人嘛……穿這個比較安全。”

  實際上,她一直穿著這身行頭——她很喜歡這身輕便靈活卻又有戰斗力的裝備,這能讓她覺得自己是個真正的女英雄……

  艾米看起來并不想讓母親知道自己在練武,大概菲麗娜希望她成為一個淑女。

  雖然這位淑女已經上過戰場,還親手射殺過敵人,但似乎有些擔心在母親面前露陷,下意識的給身后的李昂使了個眼色。

  隨后,菲麗娜也看到了艾米身后的領主大人。

  這位憔悴的女士突然眼就瞪大了,就像看到什么了不得的東西一般,仔仔細細的打量了李昂好幾遍。

  “年輕人,你叫什么名字?”

  菲麗娜的聲音竟然有些顫抖。

  “我是李昂·格里芬,菲麗娜女士,我的封地在白鹿堡旁邊。”

  領主大人表現得很有禮貌,畢竟菲麗娜女士肯定不希望她女兒和什么流氓之類的家伙混在一起。

  “格里芬?哈……虧他們想得出來……”

  菲麗娜突然笑了起來,眼神里流露出復雜的神采,似乎有寬慰,也有回憶。

  李昂大概能猜到,菲麗娜女士肯定是認識自己父母的,說不定比戈德里克還要熟一些。

  看了看周圍,侍從們都站得很遠,宮廷侍從都很懂事。

  李昂也不想一天到晚猜來猜去了,索性直接問道:“菲麗娜女士認識我的父母嗎?”

  菲麗娜也左右看了看,確認除了艾米沒人能聽到,這才說道:“你和你父親一模一樣。如果我沒認錯的話,你應該是從巴克利過來的……你父母還好嗎?”

  李昂愣了愣:“我和戈德里克大人說過,他們去世了。”

  菲麗娜的眼神在一瞬間便黯淡了下去:“怎么會……戈德里克居然沒告訴我……他是不相信我嗎……”

  “菲麗娜女士,當年,到底發生過什么事情?”

  領主大人的好奇心徹底被勾了起來,艾米也上前攬住了母親的胳膊,很期盼的樣子。

  “這要從我們年輕的時候說起……”

  ……

  ——三十年前,潘德歷325年,獅湖城。

  “萊昂納多,你不能這樣……那是國王的意志!”

  “國王的意志?戈德里克,我們是獅騎士!獅騎士只會守護國家,信奉俠義,尊重平民,恪守騎士精神——唯獨不侍奉任何國王!”

  “別這樣!萊昂納多,你不想恢復獅騎士團的合法地位了嗎?”

  “合法與非法,難道是國王說了算嗎?烈獅王的意志合法嗎?他們為什么要屠殺那個村子?殺害平民合法嗎?搶走婦女孩子合法嗎?奸淫擄掠合法嗎?這些就是那個瘋子國王的意志?”

  “萊昂納多,那些貴族借題發揮確實可恨……但你好不容易才讓國王默認了獅騎士團的存在……如果你這么做,獅騎士團會被徹底放逐的!你將無法在這片大陸容身!”

  “讓路!戈德里克!你不該保護那些瘋子!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愿意用劍指著你!”

  “可我有我的職責……我有孩子了,萊昂納多!你看到了,菲麗娜懷孕了!我不能再陪著你到處冒險了……”

  “菲麗娜公主!戈德里克,你帶她來獅湖城做什么!如果不是因為她瞎胡鬧發動貴族搞什么救濟,那個村子就不會被屠殺!”

  “這不是菲麗娜的錯,她也只是想幫助那些村民!”

  “可她的幫助卻害死了上千人,戈德里克!那是一千多條人命!我必須殺了那些混蛋!你最好帶上菲麗娜馬上離開我的視線……立刻!”

  菲麗娜當時一句話都不敢說,她被暴怒的好友嚇壞了……

  但她從此也知道了,想要幫助他人,首先要有合適的方法。

  她也知道了,那些貴族騎士們,并不像騎士小說里那么正直,更不像她這個騎士朋友這么有俠義精神。

  當晚,獅湖城的宴會廳中,總共一百四十五名貴族,有一百四十三人被殺。

  血流成河。

  他們死于一支精銳部隊之手,那支部隊身上,有鮮紅的獅子紋章。

  像血一樣。

  “阿爾瑪·霍頓?我知道你沒有參與那些混賬事,讓開……”

  “萊昂納多,如果國王死了,烈獅王國會陷入動亂!我也曾是獅騎士,你應該還記得獅騎士誓言的第一信條!”

  “我發誓維護國家的安定——可他現在的樣子,已經影響了國家的安定!阿爾瑪,僅僅因為一個女孩和一個傳聞,他就能下令大肆抓捕,屠戮村落!放任那些貴族奸淫擄掠……上千條人命啊!這樣的國王,還能維護這個國家嗎?阿爾瑪,你看看他現在的樣子——他已經迷失在酒和毒藥里……他哪有一分鐘是清醒的?”

  “萊昂納多,問題在于,如果國王突然死了,其他的貴族會怎么做?巴克斯帝國、菲爾茲威、凜鴉王國會怎么做?這不是簡單的光明與黑暗,俠義精神不能用來治理國家!今天死的人夠多了!我會封鎖消息,趁著國王還不清醒,你快走吧!”

  “好……阿爾瑪,你最好別讓我后悔!”

  唯一因沒有作惡而得以生還的阿爾瑪·霍頓,帶著醉得不省人事的國王逃回了烈獅城。

  幾天后,阿爾瑪受封為獅湖城領主。

  而這起慘案,就如同從未發生過一般。

  ——二十五年前,潘德歷330年,烈獅城。

  “你后悔嗎?萊昂納多,你是所向無敵的‘血獅’……原本你會成為王國的名將,伯爵,甚至公爵……”

  “后悔。我后悔當初沒有殺掉那個瘋子國王……你現在是這座城堡的衛隊長?這三顆鳶尾花挺漂亮……但是,你仍然要攔著我嗎?戈德里克伯爵大人?”

  “你確定要這么做?以你的身手和名聲,原本可以成為皇家騎士團的團長!可現在,你會被舉國通緝,格殺勿論的!”

  “一群強盜闖進我家里搶走我的未婚妻,我難道不該來救?如果別人抓了菲麗娜,你會怎么做?”

  “我也會一路殺進去的……哈哈哈……”

  “那你還攔在這里做什么?”

  “萊昂納多,我只想告訴你,瘋王死了,暴斃了!他死前,清除了所有與獅騎士有關的資料!繼位的烏爾里克國王不是瘋子,而且他什么都不知道,你其實沒必要這么做的。”

  “戈德里克……烏爾里克會怎么樣不關我的事,瘋王年輕的時候看起來也很英明,可結果呢?我只是要把我的未婚妻帶走,這和烏爾里克沒什么關系。”

  “行吧……我也沒想到瘋王臨死前還能抓到她。可是,你的騎士團呢?”

  “瘋王的人能從我的駐地把她搶走,你覺得我的騎士團會是什么結果?你以為我來這里是為了敘舊?”

  “……萊昂納多,你已經拼光了所有人,現在又傷成這樣,難道還打算一個人殺穿一座城?”

  “來吧,別說了。戈德里克,我知道你的苦衷,但我有我的原則……我是最后的獅騎士,我不能讓獅騎士的榮耀倒在我手里!”

  “嗯,以我的身手,當然攔不住天下無雙的血獅騎士——哎呀,你看,我受傷了……我的部下也攔不住……你特么還看個屁啊!說了這么久,你應該休息好了吧?趕緊帶著她滾蛋啊!”

  “戈德里克……”

  “快滾!老子不認識你這種沒腦子的蠢貨!……唉,菲麗娜,你來做什么?”

  “我來送送格里芬殿下……”

  “我不叫格里芬……菲麗娜,我叫……”

  “你就叫格里芬!記住,從今以后你只能叫格里芬!帶上這些錢快走吧!去巴克利,別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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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潘德歷355年1月20日,貴族院花園。

  菲麗娜女士依然在淡淡的講著故事,眼里滿是懷念。

  “就在他們離開之后的第二天,戈德里克辭去了皇家衛隊的職務,被派遣到了白鹿堡守衛邊境。原因是,他居然擋不住單槍匹馬的敵人……”

  “這其實是我讓烏爾里克下的命令。我和戈德里克都想遠離那些麻煩的事情。”

  “烏爾里克的父親,也就是瘋王,他是我的伯父。但是,當初如果不是戈德里克和烏爾里克護著我,我甚至都差點被他……哼……他真的是個瘋子……”

  “這個瘋狂的國王屠殺了很多人——僅僅只是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傳言……他已經完全迷失了心智,在他身邊那些只會吃喝嫖賭的貴族鼓動之下,任何不是人干的事兒他都干過了。”

  “其實,那時候,包括烏爾里克國王本人在內,所有人都盼著他早點死。”

  “但一直到二十五年前,他才醉死在王宮的廁所里。”

  “烏爾里克繼位以后,雄心勃勃的想改變這個國家。所以,他遇到了很大的阻力……在最初的十幾年里,他甚至一直無法建立起自己真正的力量。”

  “直到九年前,烏爾里克重建了獅騎士團,才算是真正掌控了這個國家。但可惜,這是一種妥協……”

  “用皇家衛隊建起來的新獅騎士團,和以前的獅騎士,不是一回事了。”

  “為國為民任俠仗義的獅騎士,已經沒有了。你父親萊昂納多,是最后一個真正的獅騎士。”

  “至于格里芬……那不是你母親的名字,而是她劍上的紋章……”

  菲麗娜女士終于講完這漫長的往事,看著李昂身上的紋章苦澀的笑了笑:“那個紋章,是金色的。”

  大概是說了太多話,菲麗娜明顯的有些疲憊,她扶著艾米撐起身來,再次打量了李昂一番。

  “你父母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也想知道……”

  領主大人苦笑。

  菲麗娜女士看著李昂沉默了一會,最終嘆了口氣:“不知道也好……”

  李昂也認真的點了點頭:“確實,不知道也好。”

  說完,領主大人看著貴族院高高的塔樓,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然后向菲麗娜恭敬的鞠了一躬。

  “感謝您的幫助,菲麗娜女士,但我還想知道一個問題……我的母親原本叫什么名字?”

  菲麗娜愣了愣,隨即明白過來,臉上帶了些惆悵的笑:“既然他們去世了,那確實應該讓你知道……她叫海倫,海倫·潘德拉貢。”

  艾米瞪大雙眼捂住了嘴。

  潘德拉貢……這是潘德王國的創建者,先王卡瓦拉的姓氏。

  李昂倒是沒表現出驚訝,他只是想知道名字而已,這個姓氏,他能猜到。

  能被瘋王抓進王宮的,當然只會是最后的潘德公主。

  “感謝您告訴我這些,請您放心,我已經完全不記得了。再次介紹一下——我叫李昂·格里芬,麥香領男爵。”

  領主大人知道,菲麗娜和艾米都一定能明白他再次自我介紹的意思。

  菲麗娜看著李昂平靜的臉,微笑著點頭:“很好,李昂·格里芬男爵……其實你可以叫我阿姨,我曾經和你母親‘格里芬’親如姐妹。”

  菲麗娜女士確實是相當明白的,因為她說的是‘格里芬’。

  “謝謝您的好意,菲麗娜女士……但我不能這么做,戈德里克大人也不愿意我叫他叔叔……”

  李昂認真的搖了搖頭,表示不想牽連你們一家子:“對了,戈德里克大人去哪兒了?”

  菲麗娜笑了笑:“我讓他從獅湖城那邊繞道回白鹿堡,大概還在路上吧。”

  艾米有些疑惑:“為什么讓父親獨自離開?”

  菲麗娜女士撫了撫艾米的頭發:“安德魯當時被指控叛國,如果戈德里克不回白鹿堡領軍……全家都在烈獅城,誰知道會發生什么事呢?”

  艾米懂了,眉頭輕輕了皺了皺:“您是在用父親威脅國王?烏爾里克國王已經不再愿意聽您的話了嗎?”

  “每個人都會這樣吧……年輕的時候可以有毫無利益關系的純潔感情,但任何人終究都會與他年輕時不一樣的。國王也是人……”

  菲麗娜輕輕的搖著頭。

  艾米眉頭皺得更深了:“那您住在這里可不太安穩……”

  “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沒有絕對的安穩。我在這里,能讓國王對戈德里克放心……而戈德里克在白鹿堡,能保障我和安德魯的安全……”

  “……軍隊與城堡,才是真正的保障。”

  說最后一句話的時候,菲麗娜女士是看著李昂的。

  領主大人點了點頭,再次鞠了一躬:“我明白,菲麗娜女士,再次感謝您。”

  軍隊與城堡,才是真正的保障。

  領主大人深以為然。

  由于自身并不是奧登伯爵的親屬,所以李昂沒有去克溫村參與葬禮,畢竟潘德大陸也不實興辦什么十人一桌的白事。

  告別菲麗娜女士后,他帶著艾米直接返回了麥香領,打算好好打造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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