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通城。
趙澄和眾將站在城頭上，看著遠處黑壓壓奔襲而來的大軍，仿佛烏云壓頂。
周諾領著弓箭手上來布防。
程詡道：“副統帥，南周軍聲勢浩大，這人馬是全軍出擊了，城中各營都就位了嗎？”
趙演道：“已按照你的吩咐，每條巷道里都安排了人。”
程詡揮了下羽扇，道：“再調派兩個營運輸防御工事。”
“等一下。”
趙澄突然開口說道，向前走了一步，伸手去接從天而降的雨水。
“雨季到了啊……”
眾將不明白趙澄為何在這種時候討論天氣，程詡道：“時間緊迫，大將軍有話請直說。”
趙澄手掌一握，將雨水捏在手中，道：“撤退吧。”
“什么？！”程詡以為自己聽錯了，眾將也是面面相覷。
趙澄道：“我說撤退。”
趙演道：“大哥……”
趙澄瞪了趙演一眼。
趙演改口道：“大將軍，南通城是云荊中部交通樞紐，如此重要的戰略要地，打都沒打就送給他們？”
脫貼烏花也附和道：“對啊大將軍，就算出城迎敵，我也不怕他們！”
趙澄道：“沒必要在這里打。”
程詡皺眉道：“大將軍此舉，恕屬下無法理解！南通城糧草充足，軍械齊備，對方雖有三十萬大軍，但我們倚城抗敵，完全不懼！！”
趙澄堅持道：“既然是倚城抗敵，去江峽關不是更好嗎？”
程詡爭辯道：“可是把南通城讓出去，南周軍就會以南通城為大本營，能與我們在江峽關對峙了！”
趙澄忽然冷笑一聲。
程詡疑問道：“我說的話有問題嗎？”
趙澄在程詡肩上拍了拍，湊到他面前說道：“你有沒有想過，南周軍不是攻城，而是圍城呢？”
程詡愣了一下，道：“就算是圍城，我們城中的糧草也……”
“不是糧草的問題。”
趙澄抬起雙手，將左右手的食指都伸出來，然后往兩邊一拉。
“若南周軍真的圍城，那么他們就可以分兵，派出一支隊伍去攻打江峽關。若江峽關破了，我們就完了，江揚郡也完了。”
聞言，程詡的瞳孔猛地一縮，不再說話。
趙澄轉身朝城下走去，道：“就像你說的，時間緊迫，趕緊撤退吧！糧草能帶多少就帶多少，軍械不要了。”
大雨傾盆。
趙澄趕在南周軍到達南城門前從北城門撤退，率全軍往江峽關行去。
南周軍進南通城，看著武庫里的軍械，眾將都笑的合不攏嘴。
何彪看向灰袍的目光充滿了崇拜。
“軍師，你簡直神了！”
說著，何彪還跑過去抱了灰袍一下，笑道：“這意外收獲真不小啊！”
似乎不太習慣別人碰自己，灰袍趕緊掙脫，還刻意拉開了與何彪的距離。
“哈哈哈，軍師害羞了！”李赟慶大笑道。
羊慶之道：“不得無禮。傳令下去，所有士兵必須嚴格要求自己，善待百姓，不得燒殺搶掠，違令者斬首，所部將軍連降三級！”
“諾！！！”
……
趙澄從南通城撤退后，派趙演和脫貼烏花領十萬人鎮守江峽關，自己則在后方的山下搭建了荊山大營。
這場雨已經連續下了十天，南周軍對江峽關的進攻也持續了十天。
奈何江峽關易守難攻，趙演治軍嚴明，個人武力又高，硬是生生將南周軍攔在了關外。
關外的南周軍大營中，羊慶之和眾將帶著斗笠，披著蓑衣，遙望著江峽關的戰事。
崔無命從雨中走來，斜執著劍，雨水順著劍刃滑落。
看見羊慶之等人望向他的目光，他搖了搖頭。
“打不過。”
羊慶之沒感到意外，畢竟從崔無命和趙演第一次交手之后，崔無命就沒贏過。
羊慶之說道：“只是分不出勝負而已。”
崔無命走到灰袍身邊停下，道：“打不過就是打不過，趙演的確很強。”
灰袍道：“你是新晉宗師，趙演比你成就宗師要早。”
崔無命道：“此子才二十出頭便有這等實力，未來的成就不可限量。還有那楊桃枝，在劍道上的造詣居然達到了借全城劍的地步。趙澄雖然手無縛雞之力，但他的氣運太好了。”
灰袍道：“楊桃枝雖然不姓趙，但卻是趙歡的義女。這是趙家的氣運。此戰我們若是吃不下東靖，那東靖遲早是要被趙家吞掉的。”
李赟慶在前線作戰，何彪被灰袍安排在南通城守城，此間就只有笮竹和數名將軍。
有將軍提議道：“這么打下去戰士們的士氣會被耗盡的，大將軍，我們全軍攻城吧！”
羊慶之搖頭道：“江峽關的地勢靠人多沒用，若全軍出動還無功而返，戰士們的斗志就真的沒了。”
笮竹說道：“給我一隊死士，我悄悄翻山去偷襲荊山大營，殺了趙澄。趙澄一死，他們群龍無首，必然大亂。”
羊慶之想了一下，依然搖頭，道：“在江峽關冒頭的只有趙演和脫貼烏花，沒看見趙虎和衡文昊，說明這兩人在趙澄身邊，你帶死士去真的是去送死。”
灰袍道：“你能想到的趙澄也想得到，我說過他是個惜命的人，會擔心崔無命去刺殺他，必然會把那兩把刀留在身邊。”
“軍師有什么好主意嗎？”羊慶之迫切的看向灰袍。
灰袍沒回應，藏在袍子里的臉不知是何表情，眾將不敢出聲打斷他的思索，場間忽然變得安靜下來，只聽得見雨水嘩啦啦的聲音。
“我看過幾年前暮橋口之役的卷宗，那是趙演首次參與的大戰，他的表現很出色。后來趙歡清君側，趙演也發揮了重要的作用。他不僅是個武道宗師，更是個優秀的將領。”
灰袍抬起頭，雨水落進斗篷中，擊打在他的臉上。
他繼續說道：“破江峽關的關鍵是趙演。擊殺他，或者重傷他，趙澄軍中無論換誰來守江峽關，都擋不住我們。”
羊慶之道：“可連崔無命都拿趙演沒辦法，我們要如何敗趙演？”
灰袍道：“我想到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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