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漢大軍席卷南周、蕭洛風勸降羊慶之的同時，文晉終于忍不住了。
文護以文晉柱國兵馬大元帥的身份，點都吁成都為東出大都督，文邕為副都督，國師駱巫山為東出軍師，駱影和許青山為左右統帥，張大連為先鋒，領兵二十萬對趙漢發起傾國之戰。
這幾年文晉的經濟與軍事遠比不上趙漢，若是趙漢不南征，文晉不敢發起這樣的戰爭，但文護嗅到了戰機，在趙漢和南周鏖戰之際，文護撕毀盟約，向趙漢發起戰爭。
但文護也很懵，他原以為趙漢和南周是鏖戰，卻沒想到南周敗的那么快，在文晉大軍進入固涼郡的時候，周景琰自縊的消息就已經傳到了文晉。
所以文護只能求快。
越快越好！
只是令人沒想到的是，作為文晉的優秀將領，文護派張大連為先鋒，卻把王玉巒留在了雍涼鎮守。
作為大靖至上年間的四大小將，死去的袁琪不說，蕭洛風和都吁成都都已成為各自國家的軍方頭目，而王玉巒卻一直居于人下，連參加這場大戰的機會都沒有。
王玉巒很氣憤。
除開袁琪的父親是冠軍王不說，蕭洛風和都吁成都的家事算個什么？
能和乃父王刃比嗎？
但王玉巒沒有辦法，這是他的選擇。
“丞相，你這樣安排是何意？”
看著氣憤難當的王玉巒，文護寬慰道：“軍國大事，該怎樣安排不需要向你解釋，你服從軍令即可。”
王玉巒上下打量了文護一眼，問道：“丞相可是對我有偏見？”
文護很自然的把手握住刀柄，道：“你有心結？”
“不敢。”
“那就老老實實的守住雍涼。”
王玉巒一副坦然的模樣，道：“難道丞相對此戰沒有把握？”
文護冷笑一聲，道：“如果南周沒這么快滅亡，你當取代為張大連為先鋒，但現在……若是趙漢有反擊之力，雍涼需要你助我。”
“此話當真？”王玉巒的神情中多了一絲期待。
文護道：“我們文家，一直很看好你爹，還有你。”
王玉巒這才尊敬的對文護一拜，道：“謝丞相器重。”
文護握住刀柄的手松開，嘆了口氣，道：“此戰，我希望你無功。但若此戰勝了，本相保你未來的成就不在你父之下。”
王玉巒不再說話，對文護深深一拜。
“隨我來吧。”
一會后，文護帶著王玉巒面圣。
已登基近四年的文泰早已不是當初的模樣，他坐在地上，像極了以前趙歡的模樣，不同的是，他身邊各有兩個歌姬，搖搖晃晃，臉色不再像從前那樣白皙，反而充滿了病態。
見文護進來，文護和王玉巒還來不及跪拜，文泰便一酒盞砸過來。
“豎子！東出這么大的事，為何點將不與朕商議？！”
文護索性不跪，向文泰行了個點頭禮，道：“陛下終日操勞，日理萬機，連這種小事都要讓您煩心，那就是我這個做侄兒的不對了。”
文泰將身邊的歌姬推開，起身走到文護面前，指著他說道：“如今文晉的軍政大權盡貴你手，你怎么安排朕不管，但你為何要讓文邕出征？”
文護道：“臣讓太子出征，自然是為了提高他在軍中的威望。”
“你是想讓他死吧？”文泰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文護。
文護毫不畏懼文泰，直視著他的凌厲眼神說道：“陛下，我是文家人，怎會有如此禽獸的想法？”
文泰‘啪’的扇了文護一耳光，怒道：“你個屠龍手，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出的？！”
本來跟隨文護而來的王玉巒還想在文泰面前爭取一些，見叔侄倆居然把話說到這個份上，還動起了手，頓時往后退了幾步，大氣都不敢喘。
文護不出聲，文泰又說道：“現在朕也是龍，你干脆把朕也屠了！！”
被扇了一耳光，文護也不惱，立即跪下，誠懇地說道：“陛下！您是我親叔父，我父親早死，從小就是您帶大的。您只有文邕一個兒子，我一直視他為親兄弟，我怎么害他？我怎會害你？！”
“但！”
“您也知，我們這一路上經歷了多少苦難？您宅心仁厚，我若不心狠一些，如何能成就大事？”
文護朝文泰磕了下去，鄭重的說道：“若是叔父不信任我，現在就可以誅殺我。我雖是宗師，可只要叔父要我的命，就來拿吧！”
似乎是一聲‘叔父’讓文泰心軟了，他臉色稍稍變了一下，揚起的手終究還是落下了，輕輕嘆了一聲。
“護兒，朕是擔心你……擔心你成為東方大地的公敵啊……”
文泰眼中含淚，輕輕的撫起文護的臉，柔聲道：“邕兒是什么樣，朕能不知道嗎？朕這江山，終究只有你才能扛起來……”
“叔父！！”
文護立即起身，緊緊地和文泰抱在一塊。
“護兒，答應朕，待朕百年后，照顧好你唯一的弟弟。”
文泰的眼神變得無光，但聲音充滿了威嚴，道：“江山你取，朕很放心，但你屠龍手的稱呼，就此罷了吧。”
聞言，一旁的王玉巒打了個冷顫，他感受到了文泰的無奈，感受到了文護在文晉滔天的勢力。
他沒辦法。
他知道，文泰也沒有辦法。
準確的說，文晉江山，的的確確是文護打下來的。
文護再次跪下，沉聲道：“陛下之命，叔父之言，文護永生不忘！”
文泰這才從侄兒身前走開，緩緩地走到龍椅前停下，抬頭看向宮殿的屋頂，嘆道：“和老師比起來，朕終究是輸了，老師他……有個好兒子啊……”
文護立即說道：“叔父放心，我一定將趙澄碎尸萬段，親手覆滅漢國！”
文泰居然笑了兩聲，不再言語。
此時無聲勝有聲，聽見文泰這聲笑，文護已明白了文泰的意思。
這是一種輕蔑，更是一種過往經歷映照出來的不信任。
這讓文護更暴躁了。
“叔父！！陛下！！不滅趙漢，侄兒自刎謝罪！！！”
文泰的背影對著文護，輕輕地擺擺手，這緩慢的動作，仿佛在說明他自己已經放棄。
“去吧，去吧……去信任你的國師吧……去信任你那些忠心的下屬吧……”
說著，文泰徐徐向后殿走去，同時說道：“朕老了，也累了，就這樣吧……”
“就這樣吧……”
聽著文泰的語氣，看著那肉眼可見的蒼老背影，原本有無數話想要說的王玉巒終究還是閉上了嘴。
“文護，真的能成功嗎？”
“南周滅亡后，文晉……還有希望嗎？”
“我……還能復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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