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薦章眉毛一挑，道：“老馮你要想清楚！”
“我想得很清楚了。”
馮景仰靠在椅背上，望著屋頂說道：“任何事不會空穴來風，既然宮里放出來的消息是楊桃枝殺害了王爺和袁琪，那我們就應該偏向于這種事實。”
“其次，我們幫助王刃，實際上幫助的不是王刃，而是朝廷。”
“我們這支流亡部隊一直沒回長綏復命，現在朝廷是沒時間管我們，若是他們打敗了趙歡，就會找我們清算了。”
“如果趙歡贏了，我們兩頭不討好，日子也不會好過。”
“唯有現在幫助朝廷滅了趙歡，我們才能得到最大的好處！”
黃石拍了下自己的光頭，笑道：“還是老馮你看的遠！那就這樣，趕緊出發吧，被去遲了仗打完了！”
遲薦章還是一臉愁容，道：“大靖朝廷如今派系復雜，皇帝是一頭，信王是一頭，文泰是一頭，王刃在軍中更是獨立的一頭，我們去了，怕是干的是賣命的活，得到的是最微末的功勞。”
馮景道：“我知道你的顧慮，出戰前我會和王刃談好條件的。”
黃石也道：“是啊老遲，你還不相信老馮嗎？他那腦子比咱倆都好使！”
遲薦章苦笑一下，道：“那是當然，馮景可是王爺的第一幕僚，連王爺都對馮景言聽計從，我有什么理由反對呢？”
“看你這話酸溜溜的！”黃石皺著眉頭指了遲薦章一下。
“來來來，喝酒！今晚痛痛快快的喝一晚，明天我們就出發！”
黃石大大咧咧的捧起酒壇，笑道：“好久沒打仗了，老子早就手癢了！”
就在這時，一士卒走進來道：“三位將軍，夫人求見！”
“快請夫人進來！”馮景趕緊起身相迎。
袁彰和長子的夫人都已亡故，士卒口中的夫人自然是袁琪的夫人涂海萍。
“她來干嘛？”黃石疑問。
遲薦章道：“你說話的語氣注意一些，夫人是袁小將軍的遺孀，不可怠慢。”
“我知道，我知道！”黃石撇了撇嘴。
涂海萍走進來后，黃石和遲薦章也站起身來。
“見過夫人！！！”
“三位將軍不必多禮。”
涂海萍還帶著兩個孩子，一個是十歲的袁無傷，一個是六歲的袁無憂。
“無傷，無憂，快拜見三位將軍。”
聞言，袁無傷和袁無憂直接給馮景三人跪倒。
“這是干嘛，這可受不起啊！”馮景趕緊將兩位公子扶起來。
袁無憂年紀還小，臉上的神情還能爛漫，袁無傷卻有著超出同齡人的成熟，眼神中甚至掛著憂郁。
袁無傷起身后對馮景抱拳，說道：“嬸嬸教導過我，現在爺爺和叔叔都不在了，三位將軍就是我和弟弟的家人，喊聲亞父也不為過。這跪拜之禮，是合規矩的。”
馮景偷偷地瞥了涂海萍一眼，心想這女人倒還是有些城府的。
黃石立即說道：“亞父叫不叫的無所謂，你們倆小子是我看著長大的，跟我兒子沒有區別！”
遲薦章也點頭道：“夫人你不必多心，王爺和袁小將軍在與不在，我們都是一家人。”
“嗯。”
馮景輕輕應了一聲，引著涂海萍坐下，詢問道：“夫人突然到訪，有何事？”
涂海萍道：“馮將軍，鎮南邊軍未來的路，你想好了嗎？”
黃石一拍巴掌，插話道：“我們剛聊到這茬呢！夫人，我們已經決定了，去綏東原地幫朝廷打反賊，明天就動身！”
“反賊？”
涂海萍疑問道：“你們是要去對付趙歡？”
黃石道：“對！我們去為王爺和袁小將軍報仇！”
涂海萍臉上流露出和遲薦章一樣的愁容，道：“王爺雖然一直和趙歡不對付，但袁琪在世的時候與我說過一些，他對趙歡很是推崇，尤其是結識趙澄后，對趙家人有了更深的看法。”
“在袁琪對趙家的描述下，我不太相信趙歡會指示楊桃枝殺王爺，甚至袁琪還對我說過，若我們有難，不妨去向趙澄求援。”
“因為趙澄，王爺其實也改變了一些對趙家的看法。趙澄臨走的時候，王爺把無忌的吊墜送給了趙澄的孩子，這件事你們難道忘了嗎？”
黃石愣住，呆呆的看向馮景。
馮景嘆道：“夫人，你有你的考慮，我不做評價，但我們現在的選擇關乎著十萬兄弟的未來，我不能因為你對趙家的看法來做這個決定。”
涂海萍起身，對馮景微微施了一禮，溫和的說道：“選擇是由將軍們來做的，我一婦道人家，自是改變不了什么。我今天來找你們，和你們說這些，只是給你們提供一個思路。”
“還有，一個請求。”
馮景道：“夫人請講。”
涂海萍道：“你剛說，你們的選擇關乎著十萬兄弟的未來，但同時，也關乎著無傷和無憂的未來。他們是王爺的血脈，我希望你們在做決定的時候，也替他們倆孩子的未來想一想。”
聞言，馮景頓時眉頭緊鎖起來。
他知道涂海萍的話里有更深層的含義。
黃石沒想那么多，直接說道：“只要我們幫朝廷打了勝仗，無傷和無憂進了宮，那未來自然是前途無量啊！”
“真的前途無量嗎？”涂海萍反問道。
黃石一時啞了，不知該如何回答。
看著涂海萍的反應，馮景陡然間想明白了。
涂海萍是不想讓袁無傷和袁無憂兄弟倆進宮！
如今朝廷局勢復雜，圍繞著皇權周圍的水太深，連袁修和袁立都被文泰叔侄給架空。袁修的兒子又還小，這倆姓袁的小子若進宮，別說前途無量，怕是連生命安全都無法保障吧？
馮景這些人若是打了勝仗，在文泰的拉攏下，那自然是有高升富貴的可能。
但袁無傷和袁無憂的處境就不一定了。
涂海萍知道馮景能想到這一層，她看著馮景的眼睛說道：“他們兄弟最安全的地方是趙家。因為趙家，有長公主在。”
馮景雙手負后，轉過身去，面朝墻壁思索。
“我怎么糊涂了？”黃石摳摳頭皮。
“住嘴，別出聲，讓老馮考慮。”遲薦章趕緊提醒。
涂海萍也不再多言，左右手緊緊地牽著兩個孩子。
“馮將軍，報——”
這時，那名士卒又跑了進來。
遲薦章怒道：“慌慌張張的干什么？什么事？”
“脫貼……脫貼副官回來了！”
眾人均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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