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脅！恐嚇！你簡直就是個惡霸流氓！”
閻閭氣的朝九指揮拳，又不敢靠近他，氣的蹲下來捶地。
九指道：“我有說我不是嗎？”
“還有王法嗎？還有天理嗎？”閻閭怒道：“有本事你現在就殺了我！要是放我出去，我就去報官！你當太守府是吃干飯的？我們每年上交多少稅銀給朝廷？太守府會推平你的！”
九指微笑道：“那你試一試？”
這時，一道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誰要報官啊？”
與此同時，程詡從黑暗中走出來，站到蕭洛木的身邊。
“程主簿！”閻閭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大喊道：“主簿大人！你可要給我們做主啊！這個流氓，他！他……”
殷南察覺到不對勁，拉住閻閭道：“程主簿不像是來救我們的……”
這時，程詡身后也有椅子放下，他也順勢坐下。
三個人就這樣在光束下坐著，面朝黑暗中的眾人，仿佛三堂會審。
程詡偏過頭看向蕭洛木，從身后的黑暗處接過來一支筆，道：“蕭老板，先把協議簽了吧。”
“甚好。”蕭洛木點點頭，也把手伸進背后的黑暗中，拿出來一疊協議。
程詡看都沒看，刷刷刷在上面簽字。
殷南忍不住問道：“程主簿，你們……在做什么？”
程詡頭都沒抬，手上繼續簽著，道：“燕川太守府同意東方商會開辦超市，這種于民有利的好項目，太守府自然要支持。”
蕭洛木微笑道：“超市建成后，還得依靠太守府的幫襯，給太守府的股份程主簿沒異議吧？”
“挺好，以后合作愉快。”程詡將協議和筆遞回到黑暗中，和蕭洛木握手。
“勞程主簿費心了。”
“好說，好說。”
“程詡！！”閻閭只感覺一口血到胸口了，怒喝道：“你們官商勾結！！”
程詡這才看向閻閭，道：“閻老板此話不妥，若是違法的項目，本官與蕭老板簽約，那才叫勾結。似這種好項目，不叫勾結，而是官商協辦，通力合作。”
閻閭道：“太守大人知道你這樣做嗎？”
程詡反問道：“此事與太守大人有何關系？本官才是太守府主簿，經濟這一塊的事務一向都是本官負責的。”
“程詡你這個貪官！我要去太守府告你！我要去長綏告御狀！”閻閭擦了把汗。
殷南再一次拉住閻閭，輕聲道：“閻老板你先消消氣，我覺得事情不妙。”
閻閭穿著粗氣，問道：“怎么說？”
殷南道：“你有沒有發現，事情越來越像宋老板說的那樣了？”
閻閭回想著宋白玉之前在客棧說過的話。
“你們有沒有想過，蕭洛木為何先選擇燕川，萬一他們也是一條心呢？”
“右相府和侯爵府，董十二和李秩、朱國能，還有燕川太守府和中衙署，萬一他們官商權貴勾結在一塊，都和蕭洛木……”
想到這里，閻閭猛地一驚！
殷南又道：“萬一這件事和李岱也有關系呢？或許宋白玉的猜測是真的，他還算漏了一點，他沒算到九指和蕭洛木也是一伙的。白道，黑道，商道……閻老板！”
殷南緊緊地抓住閻閭的手臂，神情開始動搖，道：“斗不過啊……”
閻閭越想越心驚，但也越想越氣，將殷南狠狠一甩，指著程詡大罵道：“老子不服！！！”
程詡問道：“你有何不服？”
閻閭道：“我閻家在燕川經營十幾代，兢兢業業，安守本分，從不做欺瞞朝廷坑害百姓的事。我當家后也一向如此，為何要這樣對我？！”
“安守本分？從不欺瞞朝廷？”
程詡又把手伸進身后的黑暗中，像變戲法似的拿出一本冊子來，道：“閻老板，你還真是不臉紅啊？”
“你什么意思？”閻閭看著程詡手中的冊子，心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程詡將手指放在舌尖舔了一下，然后開始翻動著冊子，每翻一頁就說一句：
“閻家，從至上二年到至上十一年，隱戶增長到八百七十二戶。”
轟！！
閻閭整個人木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殷家，從至上五年到至上十一年，隱戶增長到六百六十三戶。”
“張家，從至上三年到至上十一年，隱戶增長到五百一十三戶。”
“雷家，從至上四年到至上十一年，隱戶增長到三百八十戶。”
“陳家，從至上五年……”
程詡每念一句，就有一個商賈呆在原地，等到他全部念完，大部分商賈都跌坐在地上。
程詡合上冊子，微笑道：“我要把這個交給朝廷，你們就算能保住性命，還保得住家里的土地嗎？”
轟！！！
聞言，所有商賈腦瓜子都仿佛要炸開了，就連閻閭也一屁股坐下地上，癱成了一堆泥巴。
蕭洛木偷偷瞥了程詡一眼，暗自驚嘆好手段！
他是大家族出生，對暗藏隱戶一事并不陌生，這是豪強大家的慣用手段。
既能避開稅務，又不用把土地分出來，就當是養了一群只知道干活的奴隸。
更關鍵的是，這些人可以作為家族隱藏的儲備力量，關鍵時候能發揮出巨大的作用。
要修建大工程時，能迅速讓他們上崗。
要通過暴力解決問題時，能迅速把他們武裝起來。
這種事情往上幾個朝代就有了，每個朝廷都很頭疼。
要抓，根本抓不完，除非每個地方上都有兩袖清風且作風強硬的狠官。
但這樣的狠官，百年難出一個。
不抓，那就只能看著他們如寄生蟲蠶食著這個國家。
幾百年來，隱戶已是豪強大家的潛規則了。
因為此事被抓了是倒霉，但大概率不會。
若真清算起來，蕭家的隱戶恐怕不會比閻家少。
程詡雖然不是大家族的人，但卻是在大家族出生的。他的父親和伯父都是青東城侯爵府的管家，伯父更是徐守理極為信任的幫手，連徐鞍也得恭恭敬敬的喊一聲程伯。
程詡在侯爵府長大，對家族暗藏隱戶的手段了如指掌。
但讓蕭洛木驚訝的是，程詡知道也就罷了，但他卻敢從這一點上入手！
這是勇氣！
蕭洛木開辦超市，只是損害了閻閭殷南這些商人們的利益。
程詡把隱戶的事擺到臺面上來說，那是要毀他們的根基，絕他們的戶！
相比起來，此時真正站在燕川商人對立面的就不是蕭洛木，而是他程詡了！
蕭洛木在對程詡驚贊的同時，也暗暗舒了口氣。
程詡這不但是替李岱背鍋，更是替他背鍋啊！
蕭洛木看明白了。
這個程詡，對自己太狠了！
為了獲取趙澄的信任，他是要做趙澄的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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