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衛江及副將的動員鼓舞很有效，羊家軍的素質也確實夠硬，在慌亂與受挫中仍能及時調整心態與陣型，每次感覺快要被沖散的時候，像是無形中有一只手又能把他們給拉回來。
可鉆入陣型的持槍黑影越來越多，這些黑影就像是陵山的山魈鬼怪，不但武力超群，殺人如麻，最關鍵的是對山上的地形極其了解。
他們刺一槍便換一個地方，絕不會在一個點持續糾纏。而往往他們躲避反擊的方式便是繞到樹后，令南周軍的刀只能劈砍在樹干上，然后被樹后伸出來的長槍刺穿。
還有些黑影會突然從樹上落下，一陣刺殺后又迅速的往樹上爬去，南周軍根本無法做出有效的反擊。
放箭就更不實際，黑影是交叉在南周軍陣型中的，放箭的結果只能是在射殺黑影的同時誤傷到更多的自己人。
這時羊慶之的后軍已趕到戰場，兩軍近乎疊合。
看到這慘烈的一幕，羊慶之的眼睛在黑暗中放著光，沉聲道：“戰士們的疑問沒錯，靖人遠不止一百人。”
鮑勝提著大刀護在羊慶之身前，道：“可朱將軍沒辦法，他只能硬著頭皮往上沖。”
羊慶之的目光盯著一個左跳右突的黑影，道：“這些人不是青東守備軍，山上還有另一波人。”
鮑勝道：“小都督你往后退，我幫朱將軍去開路。”
“不必打亂我們的節奏。”
羊慶之胸有成竹的說道：“傳令下去，立即收攏包圍圈，讓左軍右軍與前軍合兵！”
“前軍后軍全部轉換器字軍陣！”
“是！！”
鮑勝的副將迅速將軍令傳達下去，鮑勝問道：“這時候就收袋子會不會早了點，趙澄要跑的話就不好追了。”
“趙澄沒跑。”
羊慶之眼睛微微瞇起，道：“楊樂上山前，我問過他蕭洛風的作戰風格，這種殺回馬槍又故弄懸殊的計謀不是蕭洛風弄出來的。”
“不是蕭洛風，那未必就是趙澄啊？”
“就是他。”
鮑勝疑問道：“小都督為何如此肯定？”
“直覺。”
頓了一下，羊慶之像是自我肯定般的又補充一句：“有時候，直覺最接近真相。”
鮑勝不再多問，揚起大刀，對身后的士兵們高喊道：“后軍前進！！”
“器！！”
“器器器！！！”
一聲聲‘器’傳遍南周軍，前后兩軍迅速變換陣形。
五人為一組，前兩人和后兩人都各自并肩而站，然后前后四人背對背貼著，既能顧前又能顧后，中間站著一個眼力好的，負責指揮各自的小陣。
這種陣法大大的減緩了行軍的速度，但此時就算不這樣做，南周軍也難以寸進。加上兩翼的左軍和右軍靠攏還需要時間，變成這個陣型剛好給合兵也提供了時間。
器字軍陣形成后，對持槍黑影的抵御能力明顯增強。
之前是持槍黑影鉆入南周軍中一槍一個準，現在則出現了很多空槍，并且還有黑影暴露后被南周軍斬殺。
南周軍單方面被碾壓的情況終于發生了變化。
羊慶之傳令下去，給南周軍戰士們的士氣又加了一把火。
“小都督有令！此戰若勝，每人賞銀百兩！！凡破敵者，連升三級！！！”
“殺！！！”
……
“我靠，你們的箭法什么時候這么準了？！”
“射！給我狠狠地射！！”
聽到下方山林里傳來的一聲聲嚎叫聲，蕭洛風整個人都震驚了。
從第一輪齊射到現在不知多少輪的亂射，每一輪過后，南周軍那邊都會傳來回應。
這種回應是嚎叫，是悶響，是驚慌失措的喊叫。
尤其是，南周軍的確因此被遏制住了前進的腳步！
盡管事情實實在在的發生了，蕭洛風還是有種活在夢幻般的感覺，他始終不敢相信，就因為按照楊桃枝的陣型往南周軍中射箭，就能造成這種以一打十的效果？
他朝蕭洛木看了一眼，見弟弟拉弓的手都在抖，不由得更加覺得不可思議。
就這個破水平，居然也能射死人？？？
“哥，你別愣著，快放箭啊！”蕭洛木反而還督促蕭洛風。
蕭洛風朝箭頭看了一眼，疑問道：“我見過的羊家軍沒這么弱啊，是咱的箭頭長了眼睛么？”
蕭洛木提醒道：“哥！你忘了瘴氣了？管他羊家軍牛家將，中了瘴氣還擋得住咱的箭？”
“再說，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被瘴氣弄暈，他們也慌啊！”
“這一慌，哪還防得住咱的暗箭？”
“本就暗箭難防不是？”
“分析得對！弟弟的頭腦不錯啊！！”
蕭洛風神情一滯，拍拍蕭洛木的肩膀，驚得蕭洛木手一松，一支箭又射了出去。
“啊哦！”山下緊接著傳來一聲嚎叫。
蕭洛木攤攤手，道：“你看，連這都能射到人，咱們想不贏都難啊……”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趙澄正在密切的觀察著戰斗。
楊桃枝、趙五和周諾都跟在他左右，既然已和周諾挑明身份，那有些事就沒必要瞞著他們了。
這也是趙澄決定在戰斗前對周諾坦白的原因。
能得到這兄妹倆的信任，就能發揮出他們最大的戰斗力。
像他們這種武林高手在正面戰場的大戰役中或許作用不大，但這種局部小戰役，卻是有可能改變戰況的。
趙澄感嘆道：“府兵兄弟們太兇悍了。”
楊桃枝道：“廉先生的布置非常精妙。”
趙澄點頭道：“這場戰斗，廉先生幾乎擁有上帝視角，將南周軍玩弄于股掌之中。”
趙五道：“明明是咱主子的主意！”
趙澄道：“這個時候就不要拍馬屁了。”
“趙五沒說錯。”楊桃枝專注的看著山下，道：“廉先生跟我說了，你這個計劃很好，他很滿意。”
周川連續在幾棵樹上跳躍，落到趙澄旁邊。
“情況有變！”
“說。”
“他們收縮包圍圈了，北面南面的南周軍正在迅速往我們這邊靠攏！他們還變換了陣型，不再成潰敗之勢，士氣正在回暖！”
“兩翼的南周軍不用管，自有人接待他們。他們的陣型……再走近點看看！”
趙澄幾人又往山下靠近了一些，借著戰場火把的光看清戰況后，趙澄忍不住笑了。
“愛了愛了，這個南周小都督真是個人才啊！”
“主子是說他很厲害？”只要有趙五在，趙澄說話永不會冷場。
“不是厲害，是很有想法！也敢去嘗試！”
“還記得我之前說他什么嗎？說他謹慎！”
“一個既謹慎又有想法的人，只要給他時間和機會讓他歷練，潛力無限。”
趙五拔刀：“我去把他扼殺在搖籃中。”
“不必。”趙澄云淡風輕的說道：“遇到了我，他只能承受失敗的鞭打。”
趙五撇撇嘴，道：“原來主子是在繞著圈夸自己。”
“我只是闡述事實。”
趙澄把話題拉回來，道：“南周小都督這個陣確實很好用，但他遇到了我們，就注定會失敗。”
“這種陣防得住府兵的偷襲，卻防不住……”
趙澄朝楊桃枝和周川兄妹望去。
“武林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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