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長生錄:老天讓我當反派 > 第十二章 內府何在
  高照臨淄城的旭日,也一視同仁地照落大澤郡即城。

  但有人覺得溫暖、榮耀,有人覺得炙熱、煎熬。

  柳嘯其人,非是嫡脈。

  甚至其實本來并不姓柳,也不知該姓什么。

  他是柳老爺子早年在路邊撿到的一個棄嬰,本是一時善念,隨手養在族中,就當多一個家生子。

  但很小的時候,就表現出極強的武道天賦。

  珍貴的開脈丹,自是不可能浪費在家生子身上。亦是柳老爺子力排眾議,予了他一顆。

  而他也非常爭氣,無論是各種秘法道術的掌握,還是修行的進境,都遠遠超過其他人。

  柳老爺子由是愈發看重,一路供應資源,他也不負期望,每一分資源都在他身上得到了足夠的回報,一路成長至如今,成就了神臨強者。

  柳老爺子活著的時候,他對柳家忠心耿耿,立下汗馬功勞。柳老爺子死后,他對新一代宣懷伯柳應麒的支持,亦是不遺余力。

  后來柳神通身死的那一次,也是他第一個趕到長明郡,誓要截殺田安平于歸途。可惜未能功成。

  那一戰之后,柳氏一落千丈。

  再也沒有第二個柳神通。

  柳玄虎完全不同于其耀眼的兄長,木訥呆滯,天資有限,真的是不開竅。困頓于天地門前,誰也幫不了他。

  柳秀章倒是一個很努力的孩子,可惜跟柳神通比起來,仍然差得太遠,根本不足以支撐家族。唯有幼時定下的、同晏氏的一紙婚約,尚能算是保障。

  而柳應麒……

  這位宣懷伯的心氣,似乎隨著柳神通之死,徹底潰散了。

  以中人之姿,在頂級世家的舞臺上奮力表演,看起來是八面玲瓏,但好像做什么都是錯的。自柳神通死后,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沒能達到應有的效果。

  柳氏江河日下。

  長明郡那一戰的結果,是田安平受罰,田家忍痛割肉,柳氏得到大量的資源補償。但扶風柳氏根本不缺資源,缺的是天驕!

  柳嘯眼睜睜地看著柳氏,無可挽回地墜落,一步步跌下深淵。卻根本無能為力!

  他只懂修行,只會戰斗。柳老爺子畢竟沒有教過他,如何振興一個家族。

  在大齊這樣一個偉大的帝國里,他雖有神臨修為,卻也如履薄冰。

  很多事情不敢碰,很多事情不知能不能碰。

  頂級名門里的勾心斗角,他看得疲憊。

  他只能看著。

  “我如神臨”,神也無能!

  如今,柳秀章被退婚,柳應麒這一脈將移嫡,扶風柳氏幾成天下笑柄。而造成這一切的田安平,十年之期將滿!

  當年在長明郡的那一戰,讓柳嘯非常深刻地記住了一件事——

  田安平一旦脫困,扶風柳氏將永無出頭之日。

  而他早就下定了決心。

  誓殺田安平!

  這個時間不能太早。

  田安平起先被困的那幾年,為防止柳氏鋌而走險,田家必然會嚴陣以待。那時候動手,絕無成功可能。

  所以扶風柳氏一直偃旗息鼓,似乎在努力淡化這段恥辱。

  這個時間亦不能太晚。

  等到年底或者明年年初的時候,田氏又該警惕起來了。

  明年三月初四,就是柳神通的忌日,也是田安平脫困之日。

  被打破金軀玉髓、轟滅四大圣樓,打到內府境界,壓制十年之久。換做其他任何一個人,都難看見復起的可能。

  然而這人是田安平。

  一個人人談之色變,名字都幾乎是禁忌的存在。

  人們厭惡他也好,恐懼他也好,但只會猜想,脫困之后,他需要多長的時間,才能復為神臨!

  親自與田安平交過手、親眼見證田安平躍升神臨、又親眼看著他被打落內府境界的柳嘯,更絕不會懷疑田安平的恐怖。

  他這么多年只做一件事,就是觀察田家。

  以閉關為名潛藏,不假人手,親自觀察。

  元鳳五十五年七月二十一這一日,是一個絕好的日子。

  可能亦是最好的日子。

  臨淄城里正在召開慶功的大典,齊國成就霸業后的黃河首魁,已歸太廟前。

  柳應麒都去了臨淄觀禮,高昌侯田希禮也不例外。

  而田煥文現在仍在海外……

  整個即城都沒有神臨強者坐鎮!

  他要殺田安平,哪怕事后齊廷追責,一命換一命!

  要讓世人知道,柳氏之仇,十年可報,百年亦不忘!

  田安平若不破境,以內府對神臨,必死。田安平若破境,違背囚約,亦當死!

  柳嘯一巴掌按死城門衛兵、其余衛兵敲響告警大鼓時。

  整個即城內,到處可以看到躍起的修士身影,甚至于田煥文的堂弟、那個叫田煥章的老東西,都已經飛身到了長街那頭。

  但是當柳嘯自報姓名、在長街上拔地而起后,很大一部分身影,就再無動靜。田煥章更是直接縮了回去。

  神臨強者,誰能當之?

  當年在長明郡,他就見過田煥章。彼時這老匹夫趾高氣揚,一口一個“弱柳”。今日縮頭倒也是快。

  在高懸的旭日下疾飛,柳嘯一眼就望到了即城正中央,看到那座外觀詭異的二層小樓。

  這個該死的、四四方方的城市里,正中心的建筑。

  像一口高出地面的豎井,“井壁”隨處可見丑陋怪異的樹瘤。

  只開著唯一的一個天窗。

  四扇門有三扇都以黑色鎖鏈纏鎖,僅北面的那扇門上光禿禿。

  田安平……

  他在心里默念著這個名字。

  倏然,面前十余個身影飛起,有騰龍有內府有外樓,修為各異,結成大陣。

  為首一人掌握陣圖,洪聲道:“柳嘯!當年之事當年已了,你可知今日行此事,你何罪?”

  柳嘯咧嘴笑了。

  這才對嘛。

  畢竟是他獨自面對了那么久的對手。

  他今日本就要大開殺戒,若是前路無阻,田家都是些田煥章之輩,未免也太讓人失落!

  哪里值得他下這樣的決心!?

  靈識席卷,柳嘯二話不說,當頭一掌按落!

  一掌是為六掌。

  上下,左右,前后,都憑空凝出一只巨大手掌,像是六堵高墻,牢牢包圍著這十余個修士,同時推動!

  是為,六合崩滅!

  嘭!

  那十余個身影一掃而空,只余漫天血霧中,一張破損的陣圖,飄飄搖搖而落。

  這是全力以赴的柳嘯!

  內府外樓至神臨,豈一張陣圖可越?

  柳嘯的身形席卷過漫天血霧,倏忽臨于輔弼樓上空,自那“井口”躍入。

  而后便看到,在那樓中地面上,一個盤膝而坐、只著一件單衣的赤足男子,正仰頭看著他。

  坐“井”觀他。

  眼神中,竟帶著一絲迷惘!

  柳嘯此時,頭下腳上,倒飛而落,一掌按在身前,屬于神臨境修士的力量,頃刻覆蓋了這座二層小樓。

  “田安平,你固當死!”

  他幾乎沒有感受到什么阻力,內府層次的力量,也不該成為神臨強者的阻力。

  輔弼樓里的一些手段,全部被摧枯拉朽地沖破。

  他的手掌,如期按在了田安平的面門上。

  咆哮的道元,瘋狂涌入其人體內。

  他要覆滅田安平的五府海,摧毀田安平的五座內府,還要毀了田安平的通天宮!

  要斷絕田安平的一生道途,還要讓田安平再無復生可能!

  但!

  道元咆哮之處,竟然空空!

  以他的靈識之強大,竟然找不到田安平的內府!

  怎么回事?

  柳嘯驚疑出聲:“你內府何在?”

  此時此刻,他的手掌,仍然緊緊按在田安平的面門上。

  而田安平的聲音,就在他的指縫間,慢悠悠地漏了出來——

  “你就在我府中,卻問我內府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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