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竺茶莊里。
趕回來的徐云霄看見徐安然蜷縮在床上,身體燙得厲害。
一旁的龔嬤嬤正在用溫水給她擦拭著手腕和額頭,見狀急急地道:“那藥老奴給六姑娘用了,可不知怎么,這燒還是退不下來。只是好歹沒有繼續升上去,不然老奴真不知道要怎么辦了?”
徐云霄取了銀針,在耳朵尖上給她放了幾滴血,那小臉才看著沒那么潮紅了。
可嘴里依舊不停地重復著有火,好大的火。她好疼,好疼……
徐云霄以為她是夢里驚懼,扣住了她的手叫她。可人才剛清醒一點,就禁不住地顫抖著,一個勁地往他懷里拱,嘴里嚷著道:“三叔,他們要燒死我,活活燒死我。你來救我了,你終于來救我了……”
龔嬤嬤站在原地,尋思著要不要請個神婆來,六姑娘這樣子分明是入魘了。
可徐云霄卻道:“你先回籬園去,老夫人問就說我帶然然去張家做客了,明天都不一定會回去。”
龔嬤嬤啞然,呆愣著不動。
徐云霄十分不悅,眉頭狠狠皺起,冷聲道:“你聽見了沒有?”
龔嬤嬤被他那冷戾的樣子嚇了一跳,連忙道:“老奴聽明白了。”
可臨走前,她還是壯著膽子道:“三爺,要不要請個神婆來給六姑娘看看。”
徐云霄不耐煩地脧了她一眼,那眼神極其冰冷。
龔嬤嬤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學醫的三爺怎么會信這些,連忙匆匆退下。
與此同時,徐云霄握緊徐安然的手,不讓她亂動。
他看著小臉煞白,唇瓣干裂的她,眼神里露出深深的自責。她還這么小,哪里見過什么生死離別?
可那趙氏根本就不是她的生母。
徐云霄看她正在睡夢中,卻惴惴不安,心悸不已。便在她的耳畔道:“然然,你別怕,三叔在這里的。那趙氏根本就不是你的生母,她不會生育,做不了你的母親。”
“你快點好起來,等你好起來了,三叔就把一切都告訴你。”
徐安然迷迷糊糊聽見,趙氏不是她的生母的話。竟然真的不是嗎?她內心的憂怖漸漸散去。
趙氏不是她的生母,那誰才是她的生母?祖母那般愛憐她,疼惜她,難不成是因為知道她的身世嗎?她到底是誰家的孩子?三叔又知不知道呢?
她干裂的唇瓣抿了抿,小聲地喚道:“三叔……”
徐云霄垂首,湊近她的耳畔道:“在的,我在的。”
徐安然漸漸安穩睡去,燒也退了下來。
徐云霄將她放回去躺好,復雜地站在床邊看了她一眼。剛剛說的話也不知道小丫頭聽進去了沒有,關于她的身世,他知道的也不多。
如果小丫頭醒來問他,他又該怎么說呢?
徐云霄蹙著眉,拉開了窗前的簾子。外面垂掛著的三葉梅開得正好,簇簇堆疊,顯得繁盛極了。
以往,他說不定要叫小丫頭來看,可此時一點心情也沒有。
小丫頭和他沒有血緣關系,卻跟他的養母和生母有著莫大的牽連,難不成是郭家的孩子?
當年蘇家遠在洛陽,并未受到牽連,族中子弟都很健朗。如果有女孩兒遺落在外,早就尋他幫忙了。
崔家的孩子……他只是是這樣想的,現在也覺得不太可能。
那就只有是郭家的孩子了,也不是大舅舅的遺孤,否則他在京城這么多年,沒有道理視而不見。
徐云霄伸手扶額,第一次感覺到距離真相如此之近,卻依舊顯得迷霧重重。
然然到底是誰的孩子?
徐安然睡到酉時才醒,天已經暗了下來,她感覺渾身都疼得厲害,嗓子也干啞到說不出話來。
才剛剛一動,一個偉岸的身影就走到床邊,溫柔地問道:“然然醒了?可還覺得不舒服?”
溫熱的手掌落在她的額頭,好似她跟懵懂的孩子一般,正是需要大人呵護成長的時候。
徐安然紅了臉,有些怯弱地道:“三叔,我是昏過去了嗎?”
徐云霄見她深思清明了,又替她把了脈,確定脈象已經平穩,便道:“應該是中暑了。”
徐安然深以為然,還道:“原來這就是中暑啊,這么難受,怪不得每到夏天祖母都要煮綠豆湯給我喝。”
她說著,看了看天色,突然驚得坐了起來。
“啊……天都要黑了,我們還沒有回去。”
徐云霄按住她說道:“我已經叫龔嬤嬤回去報信,說是帶你去張家住兩天,你先別急。”
徐安然還是很緊張,她沒有騙過祖母,也不敢騙,還是想要回去。
可低頭找鞋子穿時,她感覺身體涌來一陣陌生又熟悉的暖流,她當場愣在原地。
徐云霄問道:“怎么了?”
徐安然僵直地站著,不知道是赧然還是尷尬,亦或者兩者都有。
可面對突如其來的情況怎么逃?
她閉上眼,身體在輕微地顫抖著,卻是鼓起勇氣道:“三叔,你能幫我找個嬤嬤來嗎?”
徐云霄愣住,看著她那浮萍一樣的身體在發抖,他下意識想要再去探脈,卻被徐安然避開。
她輕輕抱著自己,那是一種在孤獨救贖的安慰,是只信任自己的表現。
徐云霄看著她輕顫的身體,宛如風中的薔薇花,細嫩又不堪被擾,隨時都會凋零一樣。他往后退了退,出聲道:“好,你先歇著。”
他走下樓去,沒過多久,天竺茶莊后院一個漿洗的婆子就急匆匆地跑了上來。
沒過一會,又急匆匆地跑下樓去。
她邀功似地道:“呀,是姑娘成人了呢。這衣服啊,月事帶,這些都是要準備的,對了,還有紅糖水。”
天竺茶莊的掌柜都愣住了,回道:“你不會準備嗎?”
徐云霄站了起來,步伐有些急促。他對外面的青林說道:“你去錦繡閣跟芳姑姑說,讓她準備一下帶過來。”
青林到是沉得住氣,很快就離開了。
徐云霄回頭與那婆子道:“你去廚房煮一碗紅糖水來。”
那婆子忙不迭地去了廚房,只剩下掌柜的和徐云霄坐在大堂里,還在夜色已經暗了,他們并沒有點燈,自然也就避免了許多尷尬。
就是外面的街道偶爾傳來一些吆喝和過路的車馬聲,顯得他們這大堂里出奇地靜。
徐云霄想了想,等那婆子端了紅糖水來,他還是接過去上了樓。
掌柜的拿了二兩銀子打發那婆子走,心里卻忍不住泛起了嘀咕,三爺是個在外行走的冷面君子,現如今怎么做起這些照顧人的活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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