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成帝和寧憑闌說了什么，沈輕羅無從得知。
但是當她知道結果的時候，就是上沈家來替寧憑闌退婚的指揮使。
而寧憑闌，已經以副將的身份，跟著林晉安遠赴北疆。
沈輕羅看著滿是局促不安的指揮使，神情十分陰沉的父親，幸災樂禍的姜氏，一言不發，沉默了很久。
安靜尷尬的氣氛在正廳中彌漫，最后還是指揮使硬著頭皮開口：
“憑闌這臭小子此去北疆，也不知道……若是有什么萬一，怕是要誤了內司大人，丞相，這，我也是厚著一張老臉，您看……”
沈輕羅盯著指揮使，只問了一句：“這是他自己的意思？”
指揮使局促地搓了搓手：“沈內司，這……”
沈輕羅一言不發地轉身就走出去，讓人備上馬車就朝著皇宮去了。
在垂政殿的門口，她再次遇到了傅珩宸。
沈輕羅這次對傅珩宸一點好臉色都沒有給。
傅珩宸也沒有湊上來，只是站在垂政殿門前，看著沈輕羅。
不為別的，將寧憑闌的身世捅到成帝面前的人，不是旁人，而是容越清。
容越清正是看準了這次北疆，找到了最好的機會。
不僅僅削弱了沈輕羅的助力，若是寧憑闌死在了北疆的戰場之上，傅珩宸有的是辦法能夠把沈輕羅弄到手。
而容越清之所以知道，還是因為沈輕羅和江貴妃的那次見面，讓傅珩宸起了疑心。
面對沈輕羅冷若冰霜的態度，傅珩宸沒有說什么，只是沉默了良久，才緩緩開口：
“這次的事情，是孤的責任。”
沈輕羅只是冷冷地看著傅珩宸，吐出一個尖刻的問題：“曾經我的死，也和容越清有關系，對不對？”
這件事，沈輕羅和傅珩宸很少提及過，但是傅珩宸每次給出的話，都是十分的模棱兩可的。
沈輕羅并不是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前世的事情，她沒有辦法探查，但是她完全可以推斷出來。
如果殺死自己的事情表面上是沈輕羅做的，傅珩宸是不會對這件事情閉口不談的。
只有可能，背后還有他想要庇護的人。
沈輕羅從很早開始就隱隱有了猜測，容越清對自己總是有一絲似有若無的敵意，以沈輕羅的敏銳程度是不可能感受不到的。
但是她不知道容越清對自己的敵意來自于哪里，只能是覺得他或許是懷疑自己對傅珩宸的忠心。
但是這次的事情，沈輕羅很清楚，有可能知道這件事情的，只有傅珩宸。
江貴妃用自己的死保住的秘密，肯定是不會和安王說的。
而以傅珩宸的城府心計，是不可能在這種時候這樣背后陰沈輕羅的。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只能是掌握著傅珩宸所有暗線探查的容越清。
傅珩宸沉默著沒有說話，或許也是無話可說。
沈輕羅沒有看傅珩宸，而是略過他，看向了垂政殿的方向：
“我會自請為監軍押送物資去往北疆，此去生死由命，但我總是會陪著他的。”
她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我一路走來都是他陪著我的，這次，我不能讓他一個人去北疆。”
傅珩宸眼神中是有震驚的，這是他少有的外露的情緒。
他幾乎是想都沒有想地開口：“胡鬧，北疆何等危險，豈是你可以去的！”
沈輕羅沉靜到幾乎想要去到邊疆戰亂之地的人不是自己一樣：“北疆危險，我才更要去。”
傅珩宸明顯是有些著急了：“就算是你想如此，父皇也未必會同意。”
沈輕羅無所謂的笑笑：“若是陛下不同意，那我就只能自己去了。”
傅珩宸一時無言，最后，他什么也沒有說，讓開了路。
兩人擦肩而過的瞬間，沈輕羅偏頭看了一眼傅珩宸，涼涼的開口：“若是輕羅能夠從北疆平安回來，容越清的賬，輕羅是一定會同他算的，請殿下轉告吧。”
傅珩宸眼中眸色沉凝，情緒難測，最后只是目送著沈輕羅進到垂政殿里。
成帝看到沈輕羅的到來，并不算震驚。
他甚至都知道沈輕羅是為什么而來。
“陛下……”
沈輕羅剛剛俯身行禮，就被成帝攔住了：“行了，起來吧。”
成帝看著沈輕羅，眼神中沒有了上次的冰冷，而是滿滿的感慨。
垂政殿中，很久沒有人說話。
在長久的安靜之中，成帝開口打破了沉默：“朕知道，你是想要去北疆，對不對？”
這件事情，其實對沈輕羅是沒有什么影響的。
而且成帝雖然對傅珩宸的父母做的那一切十分的過分，但是對沈輕羅來說，成帝的知遇之恩，是無法磨滅的。
可以說沈輕羅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地位，也有成帝刻意栽培和默許的結果。
但凡成帝想要打壓沈輕羅，在她羽翼未豐以前都是很容易的事情。
哪怕是現在，沈輕羅立身朝堂最大的根本，還是因為成帝的支持。
看著沈輕羅沉默不語，成帝悠悠地嘆了一口氣：“你讓朕想到了一位故人。”
沈輕羅心中清楚，那位故人應當就是那位早逝的昭儀娘娘了。
“朕年輕的時候，做錯了一件事情，拆散了一對有情人。”
“朕是真的很喜歡瑤娘，但是瑤娘深愛她的青梅竹馬。”
“年輕時候朕總以為，只要朕對她夠好，她總是能夠回心轉意的，朕當時甚至還想過，讓她成為朕的皇后。”
在成帝年輕時候，想要廢掉一個出身六姓九貴世家的皇后，另立一個家世不顯的女子為后是何等的艱難，成帝不會不知道。
但是他是真的愛極了。
或許曾經是因為乍見之歡，但是后來的成帝一定是真心愛著的，不然以他身為皇帝的尊嚴，是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妃子生下別的男人的孩子，還僅僅只是送走。
“但是朕確實是做錯了。”
成帝閉上了眼睛喟嘆：“你想去，那就去吧。”
沈輕羅沉默地低頭，叩謝成帝。
等沈輕羅走到門口的時候，成帝揚聲：“輕羅。”
她回過頭，成帝的目光復雜，最后只是叮囑一般地說了一句：“平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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