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了一通怒火的沈相還是看在兒子的面子上,克制住了怒火。
畢竟這里也確實不是發火的好地方,今日的相府已經夠引人注目了,沈相顯然并不打算再進一步。
他冷哼一聲:“輕羅跟我一輛車,你帶著你這個不爭氣的妹妹一塊,還有你娘,回府以后,沈云羅禁足,給我好好反省!”
雖然心有不甘,但是剛才被痛罵一頓的姜氏母女顯然一時半會也沒有鬧事的膽子了。
而只想著息事寧人的沈崇珂自然也不會反駁,畢竟今日沈云羅實在是過分了,是他們理虧在先。
滿懷歉疚地看了一眼站在一邊旁觀的沈輕羅,沈輕羅也對上了他的視線,卻只是斂目垂眼,躲開了。
沈崇珂心中諸多歉疚,但是看著母親懷中淚眼朦朧的妹妹,只能先走到姜氏身邊。
沈輕羅不看沈崇珂倒也沒有別的原因,實在是眼中的嘲諷和冷漠實在不好做的太顯眼,才低垂眉眼避免被看到。
落在沈相的眼中,就成了自己這個女兒受了委屈。
他端詳著沈輕羅,才驚覺自己已經很久都沒有好好看過這個一直被忽略的女兒了。
若是自己對輕羅多幾分愛護,也就不會……
沈相最后只是長嘆了一口氣,聲音溫和下來:“輕羅,先回府吧。”
一行人好容易出宮上了馬車,沈相把姜氏趕去后面本來是想著和女兒好好說說話,可是父女二人真的面對面坐在一起,卻又無話可說。
沈相對女兒根本不了解,喜歡什么,擅長什么,基本上除了沈輕羅曾經幾次主動示好,他就沒有關心過這個女兒。
而現在的沈輕羅自然也完全沒有親近沈相的想法,孺慕之情更是被消磨殆盡。
沈相絞盡腦汁想著話題,想和女兒多說說話,但是沈輕羅只是恭敬卻帶著疏離的敷衍著,雖然應對上挑不出錯,但是沈相總覺得女兒似乎并不是很想親近自己。
兩人就這樣不尷不尬地聊了一路,沈輕羅強撐著精神應付,沈相努力尋找話題。
到相府的時候,沈輕羅明顯松了一口氣,沈相卻有些悵然若失。
下了馬車,姜氏幾人先到了,在等著沈相,沈云羅情緒已經收斂了一些,姜氏畢竟是相府多年的正房夫人,還是安撫住了委屈至極的女兒。
但是沈相卻還沒有忘記沈云羅今天干的荒唐事,他掃了一眼姜氏:“沈云羅從今天開始就在自己的院子里禁足,明日我會去請母親陪著輕羅進宮,順便向皇后求一個教養嬤嬤,你不會教女兒,我就讓宮里的嬤嬤來教。”
這話對于一個出身名門,執掌中饋多年的貴族夫人來說,跟當眾扇巴掌沒有什么區別,但是姜氏畢竟是姜氏,只是咬碎牙和血吞了:“是,夫君。”
沈相接著說的話,卻讓姜氏難以置信地抬頭。
“從明日開始,你也陪著沈云羅,好生配合嬤嬤一起管教,府里的事情我會讓母親先暫時管理,力有不逮的地方就由柳姨娘協助,什么時候沈云羅這驕縱性子改過來了,你什么時候重新管家!”
對于沈云羅的訓斥和教導,對姜氏來說也不過是不痛不癢的懲罰,只要她一日是沈家的主母,就不怕受委屈,此番在她看來也不過是暫時服軟而已。
但是管家權被剝奪,婆婆和妾室共同管家,這對一個管家多年的主母的打擊,可以說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姜氏渾身發抖,不知道是生氣還是難過:“夫君,妾身做錯了什么,夫君竟然要如此不留情面?”
沈相冷漠地看了她一眼,明明幾日前還溫存恩愛的人,好像一夜之間就變了。
“若不是你教養無方,沈云羅也不會如此大膽,左右今日沈家也算是滿京城的笑話了,也不在乎多這一個。”
“就按照我說的,什么時候沈云羅教好了,你什么時候重新管家。”
沈崇珂猶豫再三,到底還是沒有求情,只是拉了拉母親,意思再明顯不過,是要姜氏今日低頭服軟算了,不要再鬧下去了。
沈輕羅懶得再去看這一家子扯皮了,今日發生的事情猝不及防,也讓沈輕羅身心俱疲,她現在只想回去休息。
屈膝向沈相和姜氏行了個禮:“父親,母親,女兒身子不適,就先回院子了,還請父親母親早些休息。”
頓了頓,她看了一眼沈云羅:“姐姐也好生休息吧。”
沈相也沒察覺出沈輕羅掩飾的極深的厭倦和煩躁,只當她是今日經歷的太多,也沒有說什么,只是頷首:“你好生休息,明日也好精神些。”
雖然同樣也不是很想沈輕羅進宮,但是沈相的心情和姜氏母女還是截然相反的,沈相只希望沈輕羅能嫁個尋常世家,不要再去蹚皇室的渾水。
但是結果如何,最后也由不得他說了算了。
想到這里,他不由又瞪了一眼惹下這些事的沈云羅和縱容的姜氏:“你們也回去,好生反省,尤其是沈云羅,好好想想你今日干的蠢事。”
沈輕羅得了首肯,也不想再繼續待下去了,路過眾人就往府里走,經過沈崇珂的時候,看著自己這位兄長似乎是想說些什么,但是最后也沒有開口。
腳步不停往前走,沒有人看見她無聲的嗤笑。
回到院子里,沒有被帶去的澄夏聽沈輕羅簡單說了一下今日的事情和明天就要進宮,又驚又怕,一邊給沈輕羅更衣一邊憤憤不平:
“二娘子也太過分了,這都是什么事嘛,平日在府里為難就算了,那可是皇后娘娘的壽宴!還好娘子你應付下來了。”
聽著澄夏的碎嘴,沈輕羅繃了一路的神經漸漸放松下來。
摩挲著手中的瓷瓶,沈輕羅回想著前世的種種,最后不知怎的,眼前浮現的是寧憑闌泛紅的面龐。
她閉上眼睛,靠上貴妃榻:“去打些熱水,我要沐浴。你去著人收拾幾件衣裳首飾,明日就要入宮了,你也和我一塊去吧。”
澄夏知道沈輕羅眼下很疲乏了,也不再嘰嘰喳喳,按照沈輕羅的吩咐出去安排了。
沈輕羅握著瓷瓶,掌心的傷口隱隱滲出殷紅。
最后,仿佛是想通了什么,她的嘴角,緩緩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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