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女俠且慢 > 第二十四章 遺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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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通——

  沙沙沙~~

  摔在地面的輕響,回蕩在空曠室內,而后是沙漏般落下的黃沙。

  上方本就微弱的光線,很快被沙土遮蔽,周遭化為極暗,只剩下輕微細響。

  夜驚堂當空轉身雙腳落地,尚未來得及站穩,一團柔膩就撞在了懷里,把他壓在了地面,繼而就是鋪面而來的沙子。

  夜驚堂怕被沙堆直接活埋,當即抱著懷中人往側面滾了幾圈,直至沒有沙子落在身上,才停下身形,臺眼打量已經看不到任何光景。

  「咳咳……這還真是房頂,怎么會有這么大的房子……」

  耳邊傳來輕聲細語,以及幾聲略顯吃疼的悶咳。

  夜驚堂知道梵青禾受了內傷,猝不及防摔下來,倉促提氣應變,估計是岔氣了,當下抬手摸了摸。

  觸及的地方滾燙綿軟,帶著些許汗氣……

  因為第一時間沒分清是哪里,他就左右摸了摸,結果身邊人觸電似的一縮胸口,繼而稍顯羞惱的話語傳來:「你做什么?」

  「哦,抱歉……我扶你,你沒事吧?」

  「我沒事……」

  「梵青禾從夜驚堂懷里坐起來,稍微整理了下衣襟,從腰后摸了摸,取了個特制火折子。

  噠~呲呲呲~

  火折子打開后,便自行燃起,散發出松香味和明亮黃光,照亮了周邊角角落落。

  夜驚堂起身拍了拍沙子,左右打量,卻見兩人身處一座巨大殿堂的內部,殿內豎有十余根三人合抱粗的盤龍巨柱,因為氣候干燥,歷盡千年依舊支撐著穹頂。

  而穹頂是繁復的木制框架,已經損壞了部分,看起來搖搖欲墜,剛才兩人掉下來的地方,還在往下漏著沙子。

  「好氣派,這里是大梁朝的皇宮大殿?」

  「不像。」

  梵青禾拿著火折子,走過滿是沙塵的地面,來到了大殿前方,可見擺的是美輪美奐石質基座,表面還有純金的各種紋飾,燈火一照便閃出熠熠生輝的色澤,哪怕基座上滿是塵土,依舊能想象出當年的恢宏大氣。

  「這里應該是祖廟,上古時期祭祀天地的地方,怪不得這么大……」

  梵青禾走到跟前,用手摸了摸金飾后,順著雕畫仔細打量。

  夜驚堂可以透過上方穹頂,聽到沙塵暴呼號的聲響,現在出去也沒地方躲,便和梵青禾一起在遺跡里查看起來。

  梵青禾對西北王庭的歷史很了解,邊走邊和夜驚堂講述著上古時期的各種傳說。

  祖廟大殿的規模很大,整體由磚石構筑,建筑內部的通道,雖然漏了些沙子進來,但依然可以正常行走。

  夜驚堂繞到基座后方,依稀還能看到地上有些許用具,甚至找到了些散落在地面上的玉簡,可以清晰辨認字跡,記載的都是些關乎五行方術的東西。

  梵青禾撿起玉簡,略微辨認后,便如獲至寶抱在懷里,繼續往深處走去。

  「這些都是上古時期的方子,早都失傳了。這里看情況是地龍翻身,祖廟的人倉皇逃離,然后再也沒回來過……這地方和冬冥山的祖廟差不多,就是大點,前面應該就是大祝宗住的地方,走過去看看。」

  夜驚堂跟著往前走出一截,將要離開大殿時,發現出口外全是黃沙,便在過道里找到了個沙土較潛的地方,用鳴龍槍刺入上方攪了幾下,就掏出了一個大洞。

  呼呼呼~

  外面風沙漫天,深處白日,卻好似到了夜間。

  梵青禾接過鳴龍槍,又想當洛陽鏟往下戳,夜驚堂見此連忙抬手:「這次不會塌吧?」

  「應該不會。」

  梵青禾把

  長槍刺入沙地之中,約莫插入四五尺,就觸碰到了硬物。

  這次她沒有大力出奇跡,而是順著試探,找到了距離地面最近的地方,用長槍掃開沙土,便露出了屋脊。

  夜驚堂半蹲下來破開屋頂,和梵青禾一道落入寬大建筑中,可見屋子中間擺著個銅制天文儀,黃銅質地已經完全發黑,側面還有往下的樓梯,但早就塌了。

  「這里是觀星臺,主持祭祀的祝宗,一般都住在這里,下去看看……」

  梵青禾看起來對挖寶的事情興趣極大,掃了一眼后,就順著樓梯口躍入下方的寬大房間。

  結果讓人出乎意料的是,下方的房間非常干凈,樓梯塌了但并沒有碎木的痕跡,好像被人專門清理過。

  夜驚堂借著火折子的光芒來回打量:「這里被人摸過了?」

  梵青禾本來也以為是如此,但四處檢查,又覺得不太對。

  她拿著火折子走到石質墻壁旁,半蹲下來打量可見墻邊放著幾個酒壇。

  酒壇是市售的酒水壇子刷著紅漆,做功很是精良,些許上面還留有酒家的字號。

  梵青禾拿起酒壇看了看,皺眉道:「這些酒壇不太對。」

  夜驚堂半蹲在旁邊,仔細查看:「怎么不對?」

  梵青禾指向整齊擺放在墻邊的幾個酒壇:「大吳朝覆滅后,天下經歷百年亂戰,再度一分為三,南朝國號初為‘齊,,齊滅后為燕,燕滅后為魏。」這個酒壇是大齊彩窯的款式,時間應該在大齊末年;而這個是大燕鼎盛時期的江州瓷,大概兩百多年前盛行于南方;最后這些比較新的,時間最多不超過百年。不出意外這地方有三波人來過,時間間隔不下百年,但來的時候帶了幾壇好酒……」

  夜驚堂若有所思點頭,想了想道:「是不是來祭奠祖先?」梵青禾覺得有可能,便起身順著墻壁尋找。

  結果沒找到雕像牌位,反倒是在西面的石墻上,發現了些許刻痕。

  刻痕并不屬于文字或者圖畫,毫無規律猶如小孩鬼畫符。

  梵青禾湊近仔細打量,正想說話,忽然發現身邊的夜驚堂目光一凝,走近了幾分,她疑惑道:「這是什么東西?」

  「不清楚,但很特別。」

  夜驚堂把火折子接過來仔細查看,只覺墻壁上鐵畫銀鉤股的劃痕,雖然沒有任何字面意義,卻流淌著一股鋒芒畢露的氣勢,看到精細處,竟有種讓人難以直視之感。

  夜驚堂認真思索片刻,把火折子遞還給梵青禾,讓其退開幾步,右手握住刀柄。

  嗆啷——

  刀光一閃間,三尺利刃出鞘。

  梵青禾在旁觀望,只見夜驚堂身形筆直,螭龍刀點在劃痕上,閉上雙眼,整個人都陷入了凝滯。

  梵青禾有些茫然,不過也沒打擾。

  但等待半刻鐘后,忽然發現夜驚堂氣血流淌明顯開始加速,皮膚泛紅,空氣傳來一股燥熱感,頭頂甚至隱隱升騰白霧,有走火入魔之相梵青禾心中一驚,連忙開口:「你在作甚?」

  夜驚堂方才看出來這道劃痕的武學造詣有多深,但并非招式秘籍,完全弄不明白其中意義。

  而他當前所作的,無非是全身心投入,靠著非人悟性,在窮舉試錯,推算造成這道劃痕所有可能的情況,從而反推出劃痕所代表的東西。

  身體出現異常,并非走火入魔,而是長時間超負荷運攻試錯,導致身體過熱了而已。

  因為全身心投入,梵青禾的話夜驚堂自然沒注意,單手持刀點在劃痕之上,硬是把可能造成這樣劃痕的所有氣脈走向,都在腦子里過了一遍,然后從中找出最優解。

  而這一站,就站了將近兩刻鐘,看的梵青禾提心

  吊膽大氣都不敢出,直至最后……

  叮——

  寂靜石室內,忽然傳出一聲空靈輕響,猶如被敲擊的風鈴。

  梵青禾沒看到夜驚堂有所動作,只發現握在右手的螭龍刀,忽然開始劇烈震顫,而后便順著劃痕移了過去。

  震顫看似自然而然,但點在墻壁上的刀尖,卻在顫動下劃過了墻壁上的古怪劃痕,跟著痕跡上下蜿蜒前行,把原本的刻痕加深了些許,卻沒有越出邊緣一分一毫!

  梵青禾瞧見此景,眼底顯出幾分震驚,在刀鋒顫動停下后,才又詢問道:「你在做什么?」

  夜驚堂睜開雙眸,看著墻壁上如出一轍的劃痕,眼底閃過‘不過如此,的小得意,偏頭道:「這是高人隨手留下來的心得感悟,尋常人根本看不懂。好在我不是尋常人,善于窮舉,剛花了不少力氣研究出來了意思。」

  梵青禾知道這是大梁朝國師的住處,有點特別東西并不稀奇,但夜驚堂用了兩刻鐘時間,硬把這些鬼畫符般的痕跡摸透,實在有點太離奇了。

  她怎么沒看出來特別的?難道她笨不成?

  梵青禾半信半疑,來到跟前仔細打量,詢問道:「這記載的是什么?」

  夜驚堂抬起長刀,點在痕跡上:「是當時有感而發的‘感悟,或者說回憶習武以來所走過的路——初重形器,再重技法,后深耕意境,直至某朝悟道,一劍通玄。刻痕每一段都是習武走過的路,每一道轉折都是當年經歷的挫折。」老劍圣孫無極就走到了‘一劍通玄,的境界,但老劍圣沒法把感受直接表述給外人。

  「這個前輩能把‘意境,直接刻在墻上,武道造詣遠不止于此。我估計這是曾經前某個隱世巨擘留下的,可能和大吳開國皇帝一樣,早已經乘龍而去了。」

  梵青禾聽的云里霧里,想了想詢問道:「你學會了?」

  「這是心得感悟,就和讀圣人留下的學說一樣,記住了必有收獲,讀懂了可能頓悟,但要成為圣人,還是得靠自己去領悟。」夜驚堂掃視墻壁上的劃痕,把刀點在劃痕靠后的位置:我剛才的境界在這里,現在心有所悟,學會了點新東西,往前走了一捏捏,大概到了這兒——技法有余、意境不足、四方求索。

  「從劃痕來看,我距離孫老劍圣大概還差一尺半,再往后我就看不懂了,應該是返璞歸真后的境界,通玄入仙、玄妙莫測」寂靜房間里,夜驚堂手持螭龍刀,如同教書先生般指著墻上的痕跡,滔滔不絕說著各種感悟。

  而梵青禾站在原地,不能說像聽天書,而是就在聽天書,完全搞不明白夜驚堂是怎么從幾道鬼畫符里面,看出這么多東西的。

  不過看夜驚堂說的頭頭是道,并非在這里哄騙懵懂無知的傻姑娘,梵青禾還是全神貫注仔細觀察感悟,視同從鬼畫符中研究出門道來。

  夜驚堂給梵青禾講解,其實自身也在暗暗參悟前人之路,將其融會貫通化為己用兩人專注研究遺跡,明顯有點忘我,在不知過了多久后,夜驚堂耳根微動,忽然聽到一陣聲音從遠處傳來:「嘰!!」

  「這大沙漠的,我到哪里給你找魚吃?人家好心好意抓一只蝎子讓吃,你還生氣。」

  「嘰嘰嘰……」

  夜驚堂聽到凝兒的聲音,頓時驚醒,暗道:怎么把媳婦都忘了……

  梵青禾抬頭看向上方,詢問道:「你朋友來了?」

  夜驚堂要和凝兒溝通紅杏出墻的事兒,見此想了想道:「是啊,我先出去看看情況,你稍等。」

  「去吧。」

  沙暴早已經停歇,時間也不知不覺從早上到了中午。

  萬里黃沙猶如金色海洋,方圓望全風的痕跡,沒有點雜色。

  沙丘之間,駱

  凝頭上戴著帷帽遮陽,手里拿著根鐵鐗當棍子,走出一截便往地上戳戳,尋找下方暗藏的建筑物。

  而毛茸茸的大鳥鳥,看體型就知道不適應沙漠的鬼天氣,一直走在駱凝的影子下面。

  可能是覺得沙子燙爪爪,停下來就蹦到駱凝鞋子上蹲著,提議下班回家吃飯。

  駱凝等沙塵暴過去后,就讓鳥鳥去天上巡視了一圈兒,沒找到夜驚堂的人,還以為夜驚堂已經帶著那漂亮女人先行離開了沙漠,便沒有再尋找,和薛白錦繼續在方圓十余里之內,探索起了建筑的蹤跡。

  兩個人‘找,了大半天,已經摸索出很多古老房子,薛白錦負責下墓去摸東西,而她武藝稍遜,萬一沙丘塌了,肯定拖后腿,為此一直在地面上探索,找到可能存在建筑的地方,就在上面圈個標記,以便白錦打洞下去。

  就這么尋找不知多久后,駱凝耳根動,聽到遠處傳來‘沙沙,響聲。

  抬眼看去,遠處的沙丘在往下漏著沙子,很快出現了一個窟窿。

  而后一張熟悉的俊美臉頰,就徙窟窿裹冒了出來瞧晃她亞沒有大聲呼喊,而是左右打量,看起來在找什么人,還有點心虛。

  「嘰?!」

  鳥鳥瞧見夜驚堂,頓時興奮起來,想沖過去要鳥食。

  駱凝見狀連忙把鳥鳥逮住,甚至把鳥鳥嘴捂起來,回頭看了看后,悄悄跑到一個沙丘后面,沖著夜驚堂招手。

  夜驚堂發現四野間沒有平天教主的蹤跡,便飛身躍起,悄然來到凝兒跟前:「薛女俠人呢?」

  「噓!」

  駱凝瞪了夜驚堂一眼,低聲道:「這話讓白錦聽到,她非揍你。出門在外,別叫白錦女俠,要稱‘教主,,大俠也行。」

  「明白了。」

  夜驚堂好多天沒見凝兒,想抬手撩起帷帽,但不太好動手,就又開始左右打量。

  「別看了,在地下,離這兒小半里……誒?!」

  駱凝臉色微冷,正想警告小賊幾句,哪想到她剛說白錦不在,這膽大包天的小賊就直接摟住了她的腰,而后帷帽也被撩起,往臉上湊了過來。

  駱凝柳眉倒豎,心里緊張得要死,但這么久沒見夜驚堂,三娘恐怕都相思成疾了,她又何嘗不是。

  稍微躲了下后,駱凝還是把鳥鳥丟了出去放哨,沒有再抗拒。

  雙唇相合。

  夜驚堂摟著凝兒的腰肢,連氣息都多了幾分熾熱,雖然極力克制,但手還是忍不住摟的很緊,恨不得把懷中佳人揉進自己身體。

  駱凝見面之前,不知想過多少遍警告話語,但再次被擁入懷中,腦子瞬間就空了,目光微動后,輕輕閉上了雙眸,任由男人索取。

  萬里黃沙,一雙男女。

  微風吹拂黑袍和青色長裙,場景在此刻唯美壯麗到了極致。

  而作為見證者的鳥鳥,站在旁邊的沙丘上,茫然張開翅膀,意思大概是——有完沒完先喂鳥鳥一口行不行……<!--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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