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曇華腦袋嗡的一聲，頭皮發麻。
剛剛她和慕浮生的所有動作豈不是都被無塵垢佛看完了？
雖說無塵垢佛就是慕浮生的前世，本質上來說也是一個人，但這種感覺還是很怪異。
“打，打住，”她猛地咳了一聲，用手指了指佛像，“在，在佛堂里干這個不，不太好。”
優曇華推開慕浮生，坐了起來。
慕浮生自始至終嘴角都勾著寵溺的笑容，也沒說什么，坐在了優曇華的身邊，手里還把玩著她的手指。
是啊，他被帶入了幻境，竟然是他的前世無塵垢佛在萬佛門的佛像面前。
昔日在萬佛門香火有多旺，今日這里便有多凄涼。
自飛升失敗，三尊將這個大殿列為了禁地，再也無人問津。
而無塵垢佛在自己的每一座佛像里都入住了佛息，以接受信徒的請愿。
別人或許感覺不到，但慕浮生一進來便知道了。
佛子跪了前世，只為讓一人圓滿，那人便是優曇華。
無塵垢佛活了很多年，又轉世了很多年，以至于他都忘了何為紅塵，而轉世后的佛子卻愿意為一女子屈膝。
他便用佛息化成幻象與優曇華來了個照面。
然后只一眼，他便明了，這個女孩他認識的，也不對，這個女孩的前世，他是認識的。
他與女孩生于兵荒馬亂的年代，戰爭，瘟疫，哪哪都是乞丐，哪哪都是流民，為了一口吃食，可以六親不認。
而他們這倆小乞丐卻能惺惺相惜，沿路討生活。
再后來……她死了，為了撿路中間的一個饅頭，死于馬蹄之下，被踏得頭破血流。
他抱著她小小的渾身是血的身體，一步一步沒入冰冷的海水之中，如果這世上再無她，那他的存在又有何意義？
醒來，他在一個寺廟里，旁邊坐著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老和尚告訴他：“遁入空門，便再無苦痛。”
慕浮生的手指猛然收緊，勒得優曇華五指生疼，她轉頭看去，發現慕浮生掛在臉上的笑容不見了，緊皺著眉頭似乎很痛苦的樣子。
“小和尚，你怎么了？”優曇華驚道。
優曇華不知道，此刻，無塵垢佛的記憶正涌入慕浮生的腦海。
那道溫潤的聲音在慕浮生腦海響起，平白又多了幾分蒼涼的意思：
“我以為她死了，之后便遁入空門，直到我即將飛升成為真佛的那晚，我的三個徒弟將她帶到我面前，我自知塵緣未了，理應轉世償還因果，然，若明、若成、若通三人竟然拿她的性命逼我將諸身業力給他們，助他們飛升佛陀。”
“我一心禮佛，那時才知從戰場上撿回的三個孩子，早已長成了虎豹豺狼。”
“他們若是得逞，必將引起佛門震蕩，好不容易穩定下的人間再次陷入動蕩。”
“我若散掉諸身業力，也會被他們設下的大陣吸收，據為己用。”
“情急之下，我只能將諸身業力打入她的身體……”
“之后你便知道了。”
“我修行了不知道多少年，今日得見她慌張尋你的模樣，竟然嘗到了幾分紅塵的滋味。”
“罷了，終究是我虧欠她太多，你既為我的轉世，這一切便交給你了……”
無塵垢佛的聲音越來越小，漸漸地消失了。
而大殿里那尊佛像身上的金光終于暗淡了下去，周遭所有的色彩都開始褪色。
優曇華四下望去，眼前的場景已經變了，無塵垢佛的佛像上纏滿了蜘蛛網，四下一片破舊之象。
慕浮生緊握的拳頭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整個大殿都震了震。
他終于知道前輩為什么天生魔血了，一個佛陀的諸身業力，怎是一個肉體凡胎可以承受的。
諸身業力打入前輩身體的那一刻，她便已經入魔。
所以，轉世的前輩天生魔血，自帶紅蓮業火，出生就燒死了自己的娘親！
慕浮生心下愴然，他早該想到的，紅蓮業火與佛門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他……早該想到的。
可是……想到又有什么用？！
前輩她是無辜的，為何蒼生之難，要加在她一個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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