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啊……”
“住手吧……”
砂石滾動，晚風簌簌，黑夜中隱隱約約傳來兩聲蒼老的呢喃。
優曇華立即朝四下看去，警覺道：“什么聲音？”
這要是再來點其他的東西，就可太糟糕了。
顯然，不止她一個人聽到這兩聲呢喃，尤其是隱匿在黑暗中的蒼藍，身體仿佛如石化了一般。
地下埋伏的冰龍也停止了涌動，一時間，似乎只有晚風吹過的簌簌聲，剛才那兩聲又好像是幻聽一般。
眾人都屏住了呼吸，下意識地在等待著什么。
“咳咳，擎蒼啊，怎么又穿了一身黑色的，我不說了不好看嗎？”那個蒼老的女聲這次變得清晰了一些。
“老婆子，你說他做什么？這么大的人了，當著這么些人的面，他該害羞了。”又一個男聲責怪道。
很快，細細碎碎的聲音就變得密密麻麻了起來。
“藍擎蒼那孩子，都長這么大了啊……”
“這小子這些年過得也不好吧，哎，真的不怪他。”
“我們走的倒是一身輕了，他應該怪難熬的吧……”
……
隨著一聲接著一聲越來越清晰的議論聲，只見一個個墳頭上漸漸冒出了一只只淺綠色的人影，或老或少，或男或女，均穿著一千年流行的服飾。
子槃忍不住咽了口唾液，道：“是死魂。”
不愧是佛子，居然讓死了一千多年的人顯靈了。
不遠處，蒼藍噗通一聲跪下了，臉頰痛苦地埋進了雙手里，指縫中溢出幾聲痛苦的啜泣。
“父親……母親……是孩兒對不住大家……”蒼藍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哽咽，幾乎就要說不下去了。
就近一個墳頭上，老婦人拉著一個老頭，請示般朝慕浮生鞠了一躬。
“大師，我倆想去看看他。”
眾人朝聲音看去，發現這倆人竟是那日在城鎮里第一個給他們開門的那對夫妻。
慕浮生睜開了眼睛，單手抬起，做了個請的姿勢。
這對老夫婦這才飄到了蒼藍的面前，而蒼藍依舊掩面匍匐在地上，顫抖著不敢抬頭看他們一眼。
“兒啊，你這又是何苦呢？”老婦人虛摟一下，抱住了蒼藍的腦袋。
蒼藍踉踉蹌蹌抬頭，早已淚流滿面。
“放大家走吧，我們該去轉世了，這些年我都看著你呢，你把自己搞太苦了。”老婦人想摸摸兒子的臉頰，卻直接穿了過去。
老婦人又笑了笑，道：“哎，你看，陰陽兩隔，你苦苦留著大家也沒用呢，都過去了。”
“不，母親，你們不要走，我還可以再編一個幻境，你們永遠都活在之前最美好的日子不好嗎？不要離開我……不要！”蒼藍抬起頭，慌張道。
一直在旁邊的老人終于發話了，話語中竟然有幾分怒氣：“不好，你又準備浪費多少年來織幻境？大家都放下了，你也應該往前看，你本是人中龍鳳，卻把自己弄成個人不人鬼不鬼的魔頭……”
“老頭子，你閉嘴，別怪他，魔也是好的，你看看那個女娃娃，也是魔頭，多好啊，長得白白凈凈的……我看著就喜歡……”說著，老婦人綠油油的手指暗搓搓地朝優曇華指了指。
優曇華：“……”這他媽的是什么意思？
慕浮生：“……”他招來這些死魂是讓他們勸蒼藍放手的，不是讓他們來給蒼藍說親的。
赫連蕭挑挑眉，勾起的嘴角也僵了僵。
老人清了清嗓子，又正色道：“那日在城鎮里，我和你母親之所以會給他們開門，是因為，我需要他們來打破這個幻境，這樣才能和你面對面說上幾句話，兒啊，放手吧，都過去了，”
“對啊對啊，真不怪你，藍擎蒼你別這么大包大攬好不好？”
“喂，你小時候可不是這樣啊，你不是嘚瑟得很嗎？好不容易活下來為何卻變得這么慫了？”
“你可是我們家族唯一的血脈了，都一千多歲了，為何還不成親，為家族綿延子嗣？！簡直成何體統！”
“你母親說的那個女娃娃確實不錯，你倆現在都是魔頭，也算得上是門當戶對……”
……
蒼藍茫然地看向不遠處的一座座墳頭，上面的綠影一個個都眉眼含笑地看著他，沒有半點苦大仇深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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