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天撼地的三叩首而下，站立在一旁的空悟這才反應過來。
他的徒弟，不，現在是無塵垢佛了，還是成親了，而且還是和優曇華。
或者說，優曇華要嫁的一直都是無塵垢佛，他似乎終于明白了無塵在臨死之前那一刻的絕望。
卑微如螻蟻的無塵如何能和萬眾矚目的佛子相提并論？
所以空悟始終開心不起來，即使曾經的徒弟變成這么厲害的佛陀，成為頂天立地、高不可攀的人物。
可是，他不是無塵，不是那個小心翼翼，每走一步都很艱難，但依舊堅定地挪著步子的無塵。
自然也不會在有空悟這個師父。
空悟默然低頭，剛準備轉頭離開，突然感覺面前被金色的陰影覆蓋了。
是佛光，是肉眼可見，又純正無比的佛光。
空悟詫異地抬頭，慕浮生穿著他為無塵準備的喜服，牽著優曇華的手站在他的面前。
他突然發現慕浮生竟然是比無塵高的，欣長的身軀足足比他高了一個腦袋。
空悟斂眸，雙膝彎下，正欲下跪，卻被一雙指節分明的雙手托住。
“師父，徒兒成親了，對象是徒兒一直喜歡的，師父不要不喜歡前輩，前輩也是迫不得已。”慕浮生嚴肅道。
無塵死在前輩手下，慕浮生可以放下，但他擔心的是無塵是否可以。
殺身成仁，方得大徹大悟。
而空悟震驚地抬頭，方才……無塵垢佛稱他什么？
空悟險些站立不穩，往后退了一步，這才撐住了身體。
“我……”他張張嘴，腦海里只有三個字“我不配”。
他聽說，佛子出生南陽四百八十寺的方丈都無人敢自稱為佛子師父，而如今，他如何當得起無塵垢佛的一句師父？
但心里又喜不自勝，所有的哀怨在這一刻潰不成軍，無塵垢佛的眼神讓他知道，這不僅是佛陀，還是……無塵。
這是度厄大師口中將來要“天降大任于是人也”的無塵。
無塵已經放下，他還有什么可糾結的呢？
接著，一束金色的佛光從空中投射而下，恰巧不巧投在了空悟的身上。
空悟破舊的僧袍煥然一新，金色的法袍閃閃耀眼，頸間還掛著一串珠圓玉潤的佛珠。
“這……”子槃第一個反應過來，突然明白了，“是……佛陀點招。”
接著，后面的修士接二連三驚呼道：
“羅漢！佛陀點招了一個羅漢！”
“這也太幸福了吧，不用修煉就能一下子躍升為羅漢……”
“這是大機緣啊……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敖游嘖嘖兩聲，道：“真是走了狗屎運了，這一世當了無塵的師父，直接成就了羅漢造化。”
空悟被純正佛光托起，充盈的佛力瞬間貫徹全身，合十于胸前的雙手竟然微微顫抖，不禁喃喃道：“阿彌陀佛”。
優曇華瞇了瞇眼睛，心里卻想到了另一個人。
也在這西禪寺，她曾經還為他立下了墓碑……
然而，慕浮生已經牽著她的手幾步閃身到了西禪寺的東北側。
小小的沙堆，面前插著一塊光禿禿的木片，多少有點寒酸。
優曇華甩手，木片上慢慢顯示出幾個字：“佛子救命恩人度厄大師之墓。”
“我當時怕別人知道你的身份，便隱去了墓碑上的字，這些年倒也是委屈他了。”優曇華解釋道。
“嗯。”慕浮生抬手，一束金光再次從空中落下，這次正正落在了小小的沙堆上。
接著沙土松動，度厄大師一身金色法袍出現在佛光之下，蒼老的面容多了幾分精神矍鑠。
又是一個點招的羅漢！
度厄似乎毫不驚訝，這一天似乎早在意料之中，他雙手合十于胸前，虔誠道：“阿彌陀佛，老衲恭迎佛陀歸來。”
慕浮生還牽著優曇華的手舍不得松開，只是笑著點頭道：“這么多年，無塵還欠大師一句感謝，謝大師救命之恩。”
度厄目光放在慕浮生緊緊牽著優曇華的手上，起初有些驚訝，繼而也了然了。
“阿彌陀佛，這本是老衲應做之事。”
優曇華捏了捏慕浮生的手，靠在他的肩上：“大黃成不了羅漢，不過，我已經命小茹收他為徒，你放心好了，他本性純良，今后必有大造化。”
慕浮生揉了揉優曇華的腦袋，笑了笑。
無塵垢佛的這一通操作，讓西泊頓時出現兩名羅漢，這下子驚呆了西泊眾人。
西泊本就是修煉貧瘠之地，如今沾了佛陀的光真的支棱起來了。
方焱立在山下，抬頭遙望紅色喜服的一對璧人，心下不禁慶幸，還好優曇華提醒自己，不然……若是在無塵垢佛歷劫之時，對無塵做了手腳。
現在不僅是他，西泊世界也要收到天道的懲罰了。
初飛升為佛陀的慕浮生，心有七竅，心神一凜，便能通曉八方，方焱的小心思在他眼中一覽無余。
他狀似無意地親了親優曇華的額頭，心道：“前輩不老實，到處惹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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