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衛將赫連蕭三人臨時歇腳的土房子圍了個水泄不通。
子槃著急地在屋內踱步：“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還被皇家的侍衛盯上了。”
赫連蕭狀似懶散地靠在墻壁上，不發一言。
在子槃看不到的衣袖中，他十指竄動，眼睛微微瞇起，斂下一閃而逝的寒光。
玄御這家伙，居然想死前將他供認出來，這是赫連蕭沒有想到的。
玄御居然想背叛他？
赫連蕭仰面靠在墻壁上，想到了當初將玄御救出來的畫面。
赤身裸體的玄御被折成詭異的形狀，被幾個男人壓在身下，但那雙眼睛亮得驚人，就像黑夜中盯住獵物的頭狼。
赫連蕭已經很久沒有在族人的臉上看到過這樣的眼神了。
經年累月的折磨，能夠消磨曾經煊赫一時的大家族的意志，最后即使最尊貴的人也會自甘下賤，匍匐在施暴人的腳下茍延殘喘。
但玄御沒有，他跪在赫連蕭面前說家族大義，說仇恨，說留著一條性命就是為了家族復興。
他說此生愿意為赫連蕭赴湯蹈火，他不惜命，但他活著就要將苦痛百倍償還給這個萬惡人世間。
但赫連蕭不知道，就這樣只有滿腔仇恨的人，在先帝死在他的面前的時候，玄御流淚了。
即便是被千人騎，被萬人踩在腳底下，玄御都沒有流過淚。
真龍天子的愛，何其重，是玄御這個無心之人，生命不可承受的重量。
赫連蕭手指動一動，要了他性命的那一刻，玄御感到了久違的解脫。
他從來沒有這么想要死去，年復一年不變的容顏，只會讓他和先帝越來越遠。
玄御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方焱。
優曇華會為難他嗎？
西泊各方勢力錯綜復雜，他能應付的了嗎？
玄御答應先帝要好好照顧方焱，但也只能到此為止了。
確認了玄御徹底沒了生命的跡象，赫連蕭閉上了眼睛。
子槃還在喋喋不休：“不行，我要出去會會他們，我們不能這樣坐以待斃！”
“再等一下吧，”赫連蕭張了張嘴，聲音竟然有幾分沙啞，“優曇華很快就會回來的。”
畢竟玄御死了，優曇華沒有再留在國師府的理由。
子槃一愣，有些古怪地看著赫連蕭，他還是第一次在赫連蕭身上看到悲傷的情緒。
果然，過了不過半炷香的功夫，外面的侍衛好像收到了什么指示一般，消無聲息地撤掉了包圍，默默地離開了。
而他們前腳離開，優曇華便風風火火地出現在子槃面前。
子槃激動道：“帝尊，你回來了，怎么樣了？”
優曇華走到無塵的面前，皺眉在他額頭上摸了摸，道：“他額頭怎么這么燙？一直都沒醒么？”
子槃一愣，也伸手探過來，愧疚道：“對，一直沒醒，外面剛剛圍了好些侍衛，一時間也沒注意他的情況，這是發熱了。”
優曇華伸手就想抄起無塵，卻忘了右臂受傷了，此刻竟然半分動彈不得。
就在這時，赫連蕭捉起優曇華的右臂，掀起紅色的衣袖。
赫連蕭和子槃兩人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優曇華右臂遍布血痕，一片血肉模糊，骨頭似乎已經被攪碎了，只能軟趴趴的搭在赫連蕭的手上。
“何人能將你傷成這樣！”子槃二話不說就要給優曇華渡佛力。
優曇華擺擺手，道：“別費事了，沒用的，我沒事，你把無塵抱起來，帶他去鎮上看看大夫，他沒有修為，這樣燒下去肯定不行。”
沒想到赫連蕭卻將優曇華的胳膊一甩，吼道：“優曇華，你當自己有多少能耐？還有什么事情是你不敢做的？”
子槃愣了愣，道：“所以到底是怎么了……”
“這是真龍之氣所傷！”赫連蕭漲紅了臉，怒道，“心臟你敢挖，真龍之氣你也敢硬上，優曇華，你還想不想活了！”
優曇華抬眼，半晌，若無其事道：“我有分寸，等心臟回來，手臂自然就能恢復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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