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無塵乖巧地上了床,又自覺地把被子蓋上了,優曇華才走出門,一個輕巧的翻身躺到梨樹上。
赫連蕭還靠在梨樹下沒有離去,他狀似不經意地問道:“阿華,你不會和這個小屁孩談戀愛吧?他并不是慕浮生。”
優曇華斂眸,半晌才回道:“我知道。”
赫連蕭勾了勾唇角,又道:“那就行。”
接著,兩人便這樣一個樹上一個樹下沉默了許久。
不知過了多久,赫連蕭站直了身子,伸手拂去掉落在肩頭的梨花,踩著夜色一步步離開了。
優曇華單手撐在梨樹上,面朝著無塵所在的房間,目光清醒又迷茫。
她知道無塵不是慕浮生,但是她又會時常陷入懷疑。
她現在斬不斷理還亂的情感到底是因為慕浮生?還是因為眼前這個少年?
無塵閉上眼睛,卻很久很久都沒能睡著。
他似乎能感覺到優曇華投遞在窗邊的目光。
有時候他覺得優曇華是在看他,有時候,他又覺得優曇華的目光透過他看到了另外一個人。
西泊的夜晚總是蕭條而孤寂,赫連蕭從西廂房出來,一步步踩在冰冷的石板上,身形寂寥。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玄御跟在了后面,他低著頭,絲毫不敢打擾赫連蕭。
“都處理干凈了?”赫連蕭突然問道。
玄御一愣,意識到赫連蕭指的是什么,趕緊回答道:“昨夜,一場大火將整個將軍府燒得渣都不剩,凌家無一人生還。”
只要凌勇這條線斷了,優曇華便不可能查到他的頭上。
赫連蕭不知可否,腳步也沒停。
玄御眼里閃過一絲陰狠,手在脖子上做了個“殺”的動作:“既然人已經尋到了,要不要屬下派人將那少年默默解決了?”
赫連蕭冷笑一聲:“就憑你?”
他回頭看了玄御一眼,道:“別輕舉妄動!有優曇華守著,別到時候人死不了,你還暴露了。”
“那……”玄御為難,他總不能就這么放任那少年在府里呆著,整日里膈應主公吧。
“那少年我來解決,”赫連蕭面色又冷了冷,吩咐道,“有另一樁事情要交給你去辦。”
玄御神色一凜,嚴肅道:“請主公吩咐。”
這時兩人已經拐進了國師府的荒院里,玄御一擺手,數十個黑衣人從天而降,守在了院子外面。
赫連蕭懶散地靠在墻上,玄御正恭恭敬敬地跪在他的面前。
“赫煊那邊帶話過來,血池還差八百人的血液。”赫連蕭道。
玄御立即意會,接話道:“主公是讓我再去屠一個村子?這事不難,這幾年屬下已經輕車熟路,只是……”
“只是什么?”赫連蕭皺眉。
“之前,這事都在三尊之亂之前做的,也好推給三尊,現在三尊已死,屠村之事若是再發生,朝廷那邊怕是難以善罷甘休。”玄御如實道。
況且,現在方焱已經親政,這些年方焱受優曇華影響居多,新官上任三把火,怕是難以收場。
赫連蕭冷笑一聲,道:“這事一了,區區西泊的朝廷又算得了什么?為了血浴計劃,犧牲總是在所難免的。”
玄御一愣,咬咬牙道:“主公,屬下兢兢業業跟隨您多年,只求您一件事。”
玄御膝行上前,扯住了赫連蕭的小腿。
“你要我保那個小皇帝的命。”赫連蕭看也不看他,面無表情道。
“求主公垂憐!”玄御抱著赫連蕭的大腿,哀求道,“玄御死一千次一萬次都不足為惜,只求主公答應保方焱性命!”
赫連蕭突然笑了。
“玄御,他的父母因你而死,你覺得他會稀罕你為他求來的這條命么?”
“你還是什么都不明白。”
“只要活著就會有牽掛,有恩,有怨……冤冤相報何時了?”
“血浴開啟,萬物歸寂,這世間便再也沒有恩怨情仇,沒有陰謀,沒有算計,沒有三六九等,不好嗎?”
赫連蕭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而他離開的身影決絕而孤寂。
玄御面色蒼白地癱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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