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會留給有準備的人，以及大膽的人。
表哥和表嫂愿意去歐洲開拓市場，從最低級的辦事專員和會計做起，楊吉祥給他們半年時間，適應不了就回來。
大姑媽還有點不愿意，兒子媳婦走了，丟下兩歲多的孩子給她照顧，她兩頭不放心。
鄭秀娥說：“這有什么不放心的？彤彤下半年就可以讀幼兒園了，你把她送到咱們村里來，幼兒園是城里人辦的，在音樂學院幼兒園當了十幾年的老園長，你彤彤那么喜歡唱歌，不是正好嗎？”
大姑媽不是這個意思，她其實是想讓楊吉祥安排輕松點的活，不用離家那么遠，半年都見不到一面。
大姑媽雖然沒明說，但鄭秀娥現在已經不是當年老實巴交的農婦了，見過太多人情世故，大姑媽一皺眉，她就知道對方在想什么。
在幫親戚這件事上，楊吉祥一家人是統一思想的。
救急不救窮，幫困不幫懶。
親戚借錢可以，但是要問借錢干什么，孩子結婚可以多給點紅包，家里蓋房子可以幫忙直接找包工頭，遇到困難的直接幫忙解決了，能不給現金就不給現金。
安排工作也一樣，一看人品，二看能力，就一丫鬟的身子，還想當小姐，想多了。
同等情況下，親戚能有普通同事70%的水平就可以留下繼續干，楊家不是薄情寡義的人，養得起你，但也不是冤大頭。
所以鄭秀娥就說：“你看人家吳驚拍戲，忙的一年半不回家，最后才成了大明星，大導演。年輕人不能太貪圖享受，太安逸的日子會毀了斗志的。”
其他親戚也在一旁幫襯，說出國好，賺歐元，賺美鈔，他們想出國，吉祥還不同意呢。
楊德清作為名義上的大家族之主，問兩個晚輩：“你們想一起出去不？”
兩人點頭，肯定回答。
“就這么說定了。”
楊德清拍板，看著自己的親姐姐和姐夫，也是不容拒絕的語氣。
白啟東和白雨霏全程沒有參與發表過一句意見，但父女倆私下討論，覺得楊家做的還算不錯。
白啟東對女兒說：“親戚情也就那樣，不要指望太多，但自己問心無愧就行了。我是死過一次的人，感受最深刻，看的最透徹。”
白啟東吃過年夜飯之后就回紅楓，到了初三早上，楊吉祥開車帶著白雨霏和幾條狗回門。
第一年回門必須重禮數，白家親戚也比較給面子，初三集體在白啟東家聚餐，免得白雨霏和楊吉祥每家每戶到處跑。
下午，楊吉祥陪白雨霏給亡母上了個墳，一是匯報懷孕的喜事，二是希望得到保佑，身體健康平安事業順利。
初四一大早，楊吉祥開著車，帶著滿車禮物，挨個領導家里走動，那些退休的老工人他也沒忘記，行程安排特別滿。
下午6點，他推掉鄭工家里的熱情挽留，來到知音上印酒店，這家比白鯨酒店還要高檔一些，上次嵐圖請他吃飯但沒去成的地方。
楊吉祥開車開到一半，想起這件事，給盧總打了個電話：“盧總新年好啊！”
兩人互相問好，一問行程，盧總明天要去外地，楊吉祥要回竹夾村，那不如就今天見個面，聯絡聯絡感情。
楊吉祥把愛馳的傅帥請客告訴他，盧總哈哈笑：“傅帥找你談合作，有意思，我要來。”
“你來，他不尷尬嗎？”
“他尷不尷尬我不管，但這個熱鬧我必須看，太有意思了。”
楊吉祥到了酒店停車場等了十分鐘，盧總坐著一輛飛速開來的出租車趕到，扔下100塊錢，快步走進來。
兩人碰面，一起前往包房，推門而入，里面已經等著三個人了，熱情歡迎。
看到盧方，傅帥臉上果然出現明顯的尷尬。
“師兄，好久不見。”
“哎呀小盧，你怎么來了，慚愧慚愧啊。”
兩人是認識的，都在東北吉林有過一段時間的接觸，都是東北汽車工業聯盟的成員，又都在一汽大眾產品部工作，傅帥當時是產品經理級別的領導，盧方是產品設計員工，但兩人私下以師兄弟稱呼，顯得關系親密。
時過境遷，師兄離開大眾，開創愛馳品牌，到如今落魄潦倒。
師弟也離開大眾，加入東風陣營，得到貴人相助，起死回生。
都是滿腔熱血的汽車人，現在的下場完全不同。
楊吉祥突然懂了，盧方是故意要來的，他是以自身為鑒，想讓楊吉祥好好對比一下，看看傅帥的愛馳，或者說中國造車新勢力究竟出了哪些問題。
五人落座，寒暄點菜之后，開始閑聊。
2018年，新能源汽車正式進入第一個爆發高潮期，中國有400家新能源車企，爭先恐后往里面砸錢。
到了2023年，還剩下40家，從威馬汽車爆出財務危機，恒大汽車停產，小牛汽車無法交付開始，進入第二輪淘汰賽。
嵐圖原本在第二輪很可能就會被淘汰，東風爹地也救不了他們。
但楊吉祥出手相救，賣給他們電池，幫他們更新生產線。
最讓盧方感激涕零的是賣給他們防撞橫梁超級合金，再搞了一個碰撞阿爾法的視頻，直接讓嵐圖全系的月銷量從3000漲到12000，全公司都對楊吉祥感激不盡。
如果沒有外人相助，愛馳絕對會在第二輪被淘汰，有錢的企鵝也救不了他們。
盧方拿出手機，給楊吉祥看一段視頻。
一輛愛馳U5在街上無人駕駛，車主在旁邊追趕，拉不開車門，一邊跑一邊高喊行人小心被撞，不知道被哪個缺德鬼配上達叔的經典名場面“我還沒上車啊”。
楊吉祥沒忍住，笑了，注意到對面三人很尷尬，解釋說：“這句我沒上車啊，讓我想起很多群里的沙雕網友。”
傅帥擺擺手：“黑歷史我們也不否認，但當時是車主操作不當沒拉手剎……”
盧方打斷他：“那你也不能自動落鎖吧，車主連車門都打不開？這L4駕駛是個什么狗屁玩意兒，唬唬外人也就算了，咱們這一屋子人都是造車的，咱真誠點，楊總最討厭不真誠的人。”
傅帥被嗆，連句反駁都說不出。
是，千錯萬錯，都是他們愛馳的錯，走到這一步都是他們自己作出來的。
到2027年，中國內地能存在的主流新能源車企不會超過10家。
自己算算，蔚來，小鵬，理想，哪吒，嵐圖，問界，吉祥汽車，比亞迪，特斯拉，BBA，百度，華為，小米，還有各大燃油車轉型的車企，自己的位置在哪里？
“吉祥汽車肯定是要出征海外的，我們愛馳毛遂自薦，愿意擔當吉祥汽車的先鋒軍。”
“說說你們的優勢。”
“楊總請看。”
傅帥遞過來一份資料，他們愛馳為了出口，確實下了很大力氣。
愛馳沖的是歐盟區域，而不是單獨的歐洲，他們通過了最嚴格的WVTA測試。
如果用中汽研的質量體系打分為100分，WVTA至少有120分以上，這個叫大批量認證，愛馳和威馬汽車就拿到這個認證了，能在歐盟無限量賣車，但是每年重新審一次，牌照可能會隨時收回。
楊吉祥皺眉：“牌照還能隨時收回的？”
“是的，審核不過就收回。”
“那不是跟老美打壓華為一樣，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這倒不至于，華為是芯片，我們是汽車，重要性不是一個等級。我們是國內第一家拿到WVTA牌照的新能源車，這得益于我們和奧迪的關系非常緊密，我們的CPO是奧迪四驅之父羅蘭·貢佩特，和WVTA官員相處很好。”
這是一招好棋，白雨霏也對他說過，她正在聯系熟悉歐洲汽車市場的行業大佬加盟吉祥汽車，利用對方的人脈和經驗，加快推進速度。
聽了幾分鐘介紹，楊吉祥說：“你們愛馳現在可能就只有這些經驗比較值錢了。”
傅帥也不害臊：“我們可以幫吉祥汽車提前三個月時間，現在速度就是金錢。”
楊吉祥合上資料：“嗯，說說你們想要什么吧。”
傅帥心中一喜，露出無比真誠的表情：“能不能請楊總幫我們改一改車型，建一套自動化流水線？”
楊吉祥還沒表態，盧方就按不住了：“師兄，你這胃口也太大了吧，一條自動化流水線10億起步。”
傅帥說：“小盧，你聽我說完。楊總，我們有兩款車，轎車賣20萬，SUV賣18萬。我們轎車肯定不是您的對手，愿意放棄這款車，我希望您能幫忙改進SUV，將成本降低，售價壓到15萬，這樣我們還有喘息的機會。”
楊吉祥聽完，15萬的SUV和他沒沖突，和嵐圖也沒沖突，于是說：“我可以改進SUV，你們的轎車我也可以改進，把自動駕駛什么的都扣掉，能省就省，也賣15萬吧。”
“好，好，您能幫忙改就最好。”
“我的生產線不便宜，全套方案更不便宜，10億8億的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我知道，我知道，我們提供兩種方案給您選擇，一種是投資入股，第二種是來料加工，我們給您打工，只求保住愛馳這塊牌子。”
這卑微的態度，讓楊吉祥都驚訝。
但一想，排名倒數第一，馬上就要破產，他們有什么資格提要求？
弱國無外交，弱企無人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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