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的秘書給他們發的定位是一處高爾夫球場。
楊吉祥不會打高爾夫球。
費士平也不會打，只會玩高爾夫球。
兩人今天的策略就是裝成啥也不懂的土鱉，開的車是楊吉祥在機場租的低端車，進高爾夫球場時，還被保安鄙視了一頓。
一個秘書模樣的女子迎接出來，熱情招呼。
楊吉祥和費士平兩人皮鞋擦的噌亮，領帶打的規規矩矩，費士平沒事就抬手看表，順便秀一秀土豪最愛的大金勞。
這一身打扮沒法上球場。
女秘書臨時拿來兩套運動服給他們換上，就在球場商店買的，3000塊錢一套，他們倆還嫌棄。
“這衣服沒法穿，老子最便宜的鱷魚衫都要5000多。”
“費總你那穿的鱷魚皮吧。”
“你懂個屁，鱷魚皮的要5萬多。你衣服在哪里買的，怪好看的。”
“我一般都是拼夕夕的月黑風高百億補貼，搶到券了就買，搶不到券就等下次。我跟你港哦，拼夕夕30塊錢一件的衣服又好穿又便宜，洗了還不掉色。”
這兩人一個裝土鱉，一個裝吊絲，看得女秘書一個勁搖頭。
還真是鄉窩寧啊。
球場上，領導正在揮桿打球。
另外兩人是上原耕一，以及朋欣資源一個姓翟的副總，陪伴打球的是兩個帶球美女，球型弧度和球體質量都挺上乘。
寒暄中，翟副總讓兩人也玩玩。
楊吉祥扎馬步，連續空桿，死活不肯再打。
費士平一桿用力揮起，吃土太深，直接崩掉球桿。
逗得幾個女孩子花枝亂顫，彈球不停。
打完正經球，換地方，去餐廳。
領導完成牽線搭橋任務，借口有事，帶著陪打女孩兒提前走了。
翟副總先拍一通彩虹馬屁，然后說：“楊總有沒有想過農機公司擴大經營呢？你看凱斯紐荷蘭，美國約翰迪爾這些巨頭，哪家不是員工幾萬人，年銷售額超過200億美元，幾萬個經銷商，產品銷往全球各地。”
楊吉祥嘆氣：“誰不想當世界五百強呀，可我一沒技術，二沒資源，怎么和那些百年老店抗衡？”
“可以找人合作，技術互補呀，久保田也是年銷售超過百億美元的大型企業，也一直想再進一步，我們朋欣也正好想在機械產業尋找機會，今天請二位過來，就是想聽聽二位的真實想法，看看有沒有機會合作，大家一起發財。”
翟副總終于說出目的，旁邊上原耕一聽了翻譯的話，微笑著點頭同意。
楊吉祥和費士平交換眼神，知道開始了。
那就按約好的，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
楊吉祥笑了笑：“我注冊資金才1000萬，久保田年銷售額1000億，是我的一萬倍，我可沒資格與久保田談合作。”
翟副總說：“你有技術，久保田有渠道，我們朋欣資源又正好有些關系，還有錢……”
費士平這時候抱著膀子冷笑了：“說的好像誰沒有錢一樣？小楊要融資，我能立刻掏出20億，你行不行？”
20億的現金，在目前經濟下行的情況下，國內很少有公司能拿出來，費士平外號費三多，最不缺的就是錢了。
翟副總微微一笑，知道費士平肯定是在生氣仙人跳，在故意針對他。
哼，鄉窩寧。
翟副總說：“20億我也拿的出來。”
費士平最討厭別人跟他比錢多了：“30億！”
翟副總還是那么溫文儒雅：“也行。”
費士平不往上加了，他來了興趣：“你真能拿出30億？”
翟副總身子往后一靠，開始點煙，非要等吐出第一口煙之后才說：“我們是sailing資本的合伙人，隨便打聲招呼，100億都拿的出來。”
楊吉祥對風投行業不懂，費士平更不懂，兩人對視一眼，呵呵笑，也學得有模有樣，各自點煙。
對方懵了，日苯人那邊也傻眼，這倆人什么意思？
瞧不起sailing資本？
還是一個妹子看出點端倪，小聲問：“楊總沒聽說過sailing？”
楊吉祥點頭：“我是個種地的農民，費總是個挖礦的工人，沒文化沒見識，哪懂什么資本投資啊，美女辛苦你介紹介紹？”
翟副總差點吐血，好不容易裝了個大逼，結果沒人被震撼到，裝給空氣看了。
他抬手制止那個妹子，坐直身體認真說：“sailing是國內最頂級的風投，是和民生銀行合作投資海內外企業的國內最大的基金，我們是九家發起人之一，大股東是魔都GZW……”
費士平不客氣地打斷對方，手里夾著煙，指著他問：“九個股東，你們公司占多少？”
沒完沒了是吧？
還能不能讓人好好裝一次逼？
翟副總肚子里的火噌噌往上冒。
“3.6%。”
翟副總憋住火氣，說出這個數字。
費士平哈一聲，抬頭往天花板，鼻孔沖著對方，發出不屑的聲音：“3.6%的小股東，你能替GZW拍板出資100億？你以為你是魔都書記啊！”
砰！
翟副總氣得雙手重重按在桌上，費士平早等著這一刻，幾乎秒接，同樣砰一聲拍在桌上，針鋒相對：“吹牛逼誰不會，有干貨就快點拿出來，再他媽嘴炮你看我走不走！”
這邊炸毛鬧起來，引起餐廳其他桌的注意，全都投來鄙夷的目光。
翟副總臉色變了幾次，上原耕一在旁邊都看傻了，中國人談生意都是這么火爆的嗎，幾句話有分歧就要掀桌子？
翟副總好不容易平復心情，又變成了冷靜的職業經理人：“費總，我知道您有錢，但我們朋欣的優勢是國內龐大的關系網，政府方面的關系您不信我就不說了，我說幾家企業，都是我們多年的合作伙伴，對吉祥機械有極大幫助的。”
他舉起一只手，說一家，掰一條手指。
虹橋擔保，光明，上汽，九城，朋欣礦業，內M基金投資，杉杉控股……
等會兒。
杉杉控股？
這不是上半年那個爭家產大新聞的新能源企業嗎？
當時白鯨集團分家產，楊吉祥還特意看過八卦新聞，對杉杉也有所耳聞，記得是從做衣服的轉型做新能源，很成功的一家。
楊吉祥抬起雙手搓臉，從指縫里看了一眼侃侃而談的翟副總。
民生銀行，虹橋擔保，一堆魔都本地知名企業，自家礦山，新能源企業，想撮合久保田和他，內M基金投資，稀土展覽會上的新機器，費士平籌備的環保新礦……
正巧這個時候，手機收到白雨霏的短信。
他隨手撥看一眼，心中頓時掀起波瀾。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特么的這幫孫子準備坑我呢！
翟副總手指掰斷了又接起來好幾次，他們的合作伙伴多到自己都記不全。
他暫停介紹，說道：“我認為現代企業的發展是多元化，多維度的相互影響，單打獨斗的時代早就過去了，抱團發展才是企業經營做大做強的唯一出路，我們要有國際視野。”
楊吉祥一直點頭：“我聽懂了，但我還有個合伙人，我要回去和她商量一下。不好意思啊翟總，有點事先走了。還有上原先生，下次再聊。”
他對費士平使眼色，趕緊往外走，完全不聽對方的挽留，表現得非常失禮。
上了車發動車子，他這才對費士平說：“他們不是想要我的農機，他們打的是礦山機械，提取稀土的主意！要不是白雨霏剛剛給我發來信息，我可能惹上大嘛煩了，這幫老陰逼！”
費士平在稀土圈子里混了這么多年，一琢磨，大怒：“他們想繞過商W部的技術禁令，往日苯和美國賣新設備！這不是想把你送進牢里嗎？”
“說的多好聽，幫我擴大生產，產品銷往全世界，做成世界前三，可拉倒吧。不管是合資還是收購，他們肯定第一時間把稀土設備送到日苯，到時候坐牢的只有我！”
楊吉祥反應過來，那邊做的看似很隱蔽，但他們不該讓朋欣資源來當中間人，如果換一個其他企業，或者直接讓上原耕一來談，可能都引起不了楊吉祥的警惕。
白雨霏發來的消息，是她剛剛托朋友查到的朋欣資源背景。
2004年，朋欣公司和南通投資中心，日苯鋼管成立了一家叫南通盈新的公司，拿下A30魔都繞城高速公路北段二期項目，共計公里的公路。
日苯鋼管是日苯財閥富士財團的一員，久保田也是富士財團的一員，所以，朋欣相當于是富士財團插進國內的排頭兵。
原來他們是富士財團的全球合作伙伴！
白雨霏上次對三井財團和寶鋼的干部交流行為，評價不做好，說的就是這種模式。
日苯財團會在國內找到合作伙伴，滲透進入中國市場后，就開始大力拉攏其他合作伙伴，達到入侵整個產業鏈的目的。
三井已經從中國吸走了萬億利潤，富士也趴在中國身上吸了很多年。
楊吉祥目前確實打不過，但他一定不會選擇加入。
費士平想起一件事：“如果真是為了稀土而來，那么真正的推手應該是日立金屬，他們可能是日苯最后一兩家有稀土業務的公司。”
楊吉祥看了一眼短信，驚訝說：“那就沒跑了！日立集團也是富士財團的，蛇鼠一窩。”
破案了破案了！
雖然很生氣，但沒一會兒，兩人哈哈大笑起來，這么隱蔽的陷阱都能被他們倆識破，還白嫖一個女翻譯，賺了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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