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吉祥以為是他的責任，王教授吃盒飯吃壞了腸胃，有點緊張問：“王教授怎么了，拉肚子啦？”
“不是，他發燒了。”
“發燒……哦，他羊了。”
楊吉祥明白了，王教授得了大號流感，這幾天來了好多外地人，得這個病不稀奇。
新聞里早就播報了，目前全國第一波大號流感正在大范圍迅速蔓延，每個人都逃不脫，別說竹夾村，哪怕你躲到西邊偏遠的無人區，一樣給你羊起來。
楊吉祥問：“你們有退燒藥嗎？”
小李說：“有，我們從紅楓帶了藥過來的，你家里有嗎？你要是沒藥，我可以給你勻一點，你們也要做好發燒的準備。”
楊吉祥說：“我昨天去鎮上問了的，那個對乙啥啥的買不到，布洛芬也被搶完了，只有小柴胡顆粒賣，平常10塊錢一盒都沒人買的東西，現在50塊錢一盒，才8小袋，我問他們怎么不去搶錢，他們還嘲笑我，說不買就走，別擋著其他人買，我真是……曰了狗還。”
趴在他腳邊打瞌睡的四眼黃立刻警覺坐起來，耳朵豎起，尾巴夾住，楊吉祥看到，連忙對它打手勢，不是在說你，你別緊張。
小李說：“這種事見多不怪，習慣就好啦，太多人喜歡搶購了，在家里囤鹽，囤藥，什么都囤，還有黃牛倒賣，賺黑心錢的。”
“你等會兒，我問你個事。”
楊吉祥噔噔噔跑下樓，在堂屋中間供奉祖宗牌位下面的柜子里，找到一些常用藥。
“我這有個特效頭痛粉，叫阿咖酚散，重Q和平制藥公司，對，外包裝上印著女人抱腦袋的商標，是兩個手抱腦袋，不是一個手按腦袋，對對對，是沖劑，阿司匹林230毫克，對乙酰氨基酚126毫克，咖啡因30毫克，能退燒是吧？好好好，我知道了。謝謝啊。”
楊吉祥松了口氣，家里還是備有退燒藥嘛，這袋頭痛粉他記得好像1毛錢還是幾毛錢一袋，特別便宜，量大管飽還有效，農村人就愛吃這種藥，家家戶戶都備著。
掛斷電話，楊吉祥想了想。
專家說過，羊了以后先是發燒，接著是沒胃口，肌無力，咳嗽。
發燒可以吃退燒藥。
開胃小菜也好弄，媽媽做的泡菜蘿卜酸甜可口，是王教授的最愛。
但咳嗽怎么辦？
上呼吸道感染無藥可醫治，人類醫學發展那么多年，始終沒有辦法治咳嗽，基本上都靠自身免疫力扛過去的，不治也能自愈。
咳嗽不是病，咳起來真要命。
楊吉祥要是能讓王教授舒服一點，就能讓自己和家人輕松一點，惠及他人等于惠及自己，他可以提前做準備。
“我記得小時候咳嗽都是吃蜂蜜枇杷膏，止咳效果挺好，試試看吧。”
楊吉祥走出屋子，來到門口稻場邊，看著眼前這顆有五六米高，種了接近20年的枇杷樹。
庭有枇杷樹……
通九縣很多人家里都種有枇杷樹，這是當地特產【隱水枇杷】，有幾百年的種植歷史了，是國家地理標志性產品，果子特別大，平均單果一個有90克重，香甜可口。
楊吉祥小時候的夢想是坐在果樹上吃到飽，他爬這顆枇杷樹還摔下來過，被楊德清用竹條狠狠炒了一次屁股肉。
此時想起來，他嘴角耐克一笑，回屋拿來鐵鍬，用力對著枇杷樹的根部開挖。
鄭秀娥抱著一疊鍋碗走出來，洗洗涮涮剛忙完，看到楊吉祥舉著鍬，好奇問：“大晚上的，你在干什么？”
“今伐之……咳咳，挖蚯蚓。”
“這里沒有蚯蚓，你要去水渠那邊的田壟下面挖，那邊腐植多，都是紅頭蚯蚓，你爸以前農閑時最喜歡挖了釣魚。”
“嗯嗯，我白天過去看。”
“你爸喜歡釣魚，可每次都釣不到，說起蚯蚓和魚竿倒是一套套的……”
伴隨著老媽的嘀咕抱怨聲，楊吉祥已經挖到枇杷樹根部，鐵鍬鏟斷了一條側須，他只需要采集一小節，準備帶給小二看能不能種植。
其實最好的方法是枇杷果，但現在寒冬臘月的哪有果子，枇杷都是夏天成熟的。
仔細點看，樹下泥土層倒是埋著一些夏天掉落下來，爛掉果肉，只剩下小小的枇杷核籽兒，不知道還能不能發芽，楊吉祥一并撿起來，待會兒一起送進去。
回填土，上樓關門，穿過傳送門。
楊吉祥將枇杷果核和根須，還有兩大桶水，蓄電池，一起送給小二，讓它試著種枇杷。
一天進出一次的機會，不要浪費。
第二天早上，楊吉祥騎電動車給村委會送完早餐，看到戴著口罩的小李走出來，問她：“王教授好些沒？”
小李搖頭，眉目皺著，兩個黑眼圈顯然她休息的不好：“王教授半夜燒退下來，可是剛剛又到39度了，估計要反復幾天。”
“嗯，你也注意。”
楊吉祥這話純粹是安慰，流感病毒在空氣中無處不在，區區口罩怎么可能擋住，小李發燒是板上釘釘的事，就看是今天，還是明天了。
他自己也一樣，很快就輪到他。
回到家，楊吉祥問正在洗菜的楊德清：“爸，我們村或者附近村里，哪家的蜂蜜最好？”
“趙明順他爹就是養蜂子的，你忘啦？”
“哦，明順哥，確實忘了，我好多年沒看到過他。”
“老趙最近幾年身體不好，我今年也一直在臥床休息，不曉得他今年養沒養蜂子。隔壁幾個村也有人養，其實只要不摻水和糖漿，質量都差不多。你買蜂蜜干什么？”
“王教授羊了，他年紀大，還抽煙，咳起來肯定難受，我買點蜂蜜回來熬蜂蜜枇杷膏。”
“他羊了，那你……”
“我肯定也在潛伏期啊，你和媽，還有阿琳，誰也跑不脫，過幾天肯定都得羊。沒事，每個人都要羊的，吃點退燒藥就好了，小問題，別擔心。”
楊吉祥說的輕松，走去開車，楊德清卻愣在原地，手中的菜滑落，濺起盆中一團水，粗糙的雙手開始微微發抖了。
老人家知識水平不高，新聞里專家說啥他就信啥，不會區分真偽，痘印里一下說這個，一下說那個的，他就從來沒有徹底放心過。
不過既然兒子說沒事，肯定聽兒子的。
楊德清慢慢冷靜下來，他患得患失的原因很簡單，家里好不容易摸索出一條賺錢的路子，不用苦哈哈種地刨田了，他腰腿也養好了，還想再努力掙幾年錢，等兒子結婚，他還可以幫著帶孫子，一家人美好的日子還在后頭呢，可千萬別被這大號流感給毀了啊。
楊吉祥開車，出了村往右拐，背離林山鎮的方向，四公里外有個廢棄多年的采石場，有條荒廢的小路很隱蔽，基本上沒有人進來。
楊吉祥這幾天都把車開到這里，藏在沒人看到的地方，再進出傳送門，從小二那邊取菜，裝進后備箱，做出去鎮上采購的假象。
停車熄火，四顧沒人，他拿著氧氣面罩就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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