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所有故事的結尾一樣,唐悠悠會給孩子們講道理。
盡管如此,也不妨礙幾個孩子愛聽她講故事。
最后一句話,陳氏和兩個小一點的孩子聽不懂。
喬老大和喬詠清卻記住了這句話。
“娘,這些都是真的嗎?”
真的有人為了利益,連自己的兒子都出賣?
先生在課堂上很少講這些。
“當然是真的,難道娘還編故事不成?千人千面,你們以后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人。”
唐悠悠借著今天的事,給孩子們講道理的時候,喬震在縣衙正堂也在忙著公務。
他把今天的事和佃戶情況,跟幾個下屬簡單說了一遍。
“張氏和張年貴先關進大牢。留文,你明天查一下,張年貴和張年余兩家往年的土地登記和納稅情況。”
“小洼村的新村長叫丁成星,你記一下,他會來登記。”
主簿蒲孫點頭一一應下。
“大人,這是今日的清潔費收費情況,請您過目。”
喬震一邊看數據,一邊問“沒有遇到暴力抵抗吧?”
蒲孫搖頭。
“之前做掏糞工的散民是什么反應?”
說起這個,蒲孫有些頭疼。
之前掏糞工以為喬震要管垃圾,只是說著玩玩。
誰知道縣令大人來真的。
“現在他們也和我們一樣,承諾每日清潔垃圾,收費也更低。”
為了這個,很多人家就是交了費的,還跑來退錢。
不過,被柳小刀帶人擋了回去。
“目前看來,百姓的意愿不是很強。”
“我看現在的繳費人數還不足來福縣的三分之一。”
是個問題。
喬震想了想,“留文,你回頭找人用紅紙寫一些橫批。”
“凡是按規定一次性繳納一年清潔費的,就給那家人門口貼上。”
上書四個字:文明之家。
蒲孫和秦實都不懂喬震的操作。
文明他們懂,“文明之家”是啥玩意兒。
“聽不懂?”
兩人老實搖頭。
“意思就是,他們愛干凈,講衛生,是來福縣百姓的文明榜樣。”
啥?
倒個垃圾,就成文明榜樣了?
好家伙,縣令大人的腦子,真是裝滿了神仙。
喬震這么一解釋,蒲孫瞬間覺得問題解決了。
百姓確實只關心自己的利益。
可名聲也是利益的一部分啊。
家門口貼了縣衙出的橫批,那走路都得帶風。
“妙妙妙,下官這就去安排。”
蒲孫已經等不及要去找人寫橫批了。
他幾乎能想象,這橫批一寫出來,明天百姓排隊交錢的樣子。
“天色晚了,明天再去吧。”
結果一抬頭,蒲孫人已經跑沒了。
主簿蒲孫的事情安排完,喬震又問縣丞秦實“西大街那邊的情況怎么樣?”
“還有人跑嗎?”
“沒有,他們現在做事都很勤快。”
為了早日掙夠工分,大家都很賣力。
“那就好。公共茅房那邊怎么樣了,還順利嗎?”
“回大人,一切順利。”秦實遞上一張清單,“這是明天需要采購的材料,和即將完成的工序,請大人過目”。
喬震看完后,在請款條子上按上自己的印模,“清肅,你安排得很好。明天直接去找主簿領錢吧。”
“謝大人。”
秦實的事情匯報完,退到一邊。
暫時頂替典史胡飛工作的鄭才和柳小刀,也分別將自己今天的工作匯報給喬震。
這是喬震要求的。
每日匯報,及時解決。
“平安橋那邊,百姓還隨意在上游洗衣倒臟水嗎?”
“回大人,上游的百姓要用水都去了下游,只有打水喝的人,才會去上游。”
只不過,這是因為有衙役在看管。
一旦撤了衙役,只怕又會恢復原狀。
柳小刀手下的衙役們,已經聽到了很多百姓的抱怨。
大家對縣太爺的規定都不是很理解。
“好,繼續好好監督。”
百姓現在按規定用水,只是迫于衙役的壓力。
這,喬震當然知道。
只是眼下,也只能用這種笨辦法而已。
后要想百姓主動改變習慣,監督是不夠的。
等到夏侯遠回到縣衙,將張年貴夫婦交給柳小刀,喬震才把手里的事情安排完。
唐悠悠已經親自來催吃飯了。
“喬大人,你也太忙了。”
晚上風大,唐悠悠將一件衣服披在喬震身上。
“忙完了么,先回去吃飯吧,今晚又陪你加班?”
喬震看著唐悠悠清柔的眉眼,身上暖了,心里也暖了。
“不用,我忙完了,咱們回去吧。”
喬震順勢牽起唐悠悠的手,兩人一起往后宅走。
飯后,喬震考孩子們的功課時,順便也把今天小洼村的事情說了一下。
只是,與唐悠悠不同之處,他講的是村長的事情。
“如果你是村長,你會怎么做?”
喬詠澈一臉懵逼,這種問題,他不會啊。
他是村長怎么辦?
“誰不聽話的,打屁股?就像娘打我一樣。”
門外路過的唐悠悠:別亂說,我沒有。
喬震繼續問“那你怎么知道他有沒有聽話,如果他表面聽你的話,實際上沒聽呢?”
這下喬詠澈真不會了,徹底變成“人間小苦瓜”臉。
喬震又拿同樣的問題問老二。
“如果我是村長,我會先問清楚林巧娘為何咬定自己的孩子沒死。”
“也會讓張家人出來對峙。”
真相往往只有一個。
總有一個在說謊,都拉來問問不就好了。
“那要是張家給你錢或者很多糧食,賄賂你,你還會強行讓他們對峙嗎?”
喬詠清看向一旁的油燈,仔細去想這個時候,他會怎么辦。
過了一會,他說“還是要對峙。”
“為什么?”
“不然,以后其他人就不好管了呀。誰都給我送錢,那我還能管誰啊?”
“都給你送錢不好嗎?”
“不好,我還希望他們講道理,希望窮人別受委屈。”
喬震眼里劃過欣慰,“那你會是一個很窮的村長。”
“不會啊,等事情解決,讓張家賠償的時候,順帶也賠償給我辛苦費不就行了嗎?”
喬震拿起戒尺敲了敲老二的腦袋。
雖然這想法有些離譜,但真的有些離譜。
兩個弟弟都回答完了,最后輪到了喬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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