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那一口心血咯出后，像是一個引子，皇帝第二日回宮后立刻就病倒了。
寧衿是一大早準備進宮當值時知曉這個消息的，下馬車的動作頓了頓，說了聲我知道了，心中卻暗自嘆息——看來已經到時候了。
皇帝昨夜出宮，四更不到又回了龍臨殿，沒叫任何人察覺，誰料想早晨便發起了高熱怎么都叫不醒。
孟振鷺睡夢中被叫過來，提著醫藥箱進來時不住打著呵欠。
皇帝生病是一等一的大事兒，天還沒有大亮，整個龍臨殿燈火通明，到處都是來來往往的宮侍，不多時，還在夢中的各宮娘娘也都得了消息驚醒。
寧衿到的時候恰好碰到皇后母子，這二人雖然看起來面帶憂慮，可眸底是亮的驚人的興奮與激動，皇后還能好一點，太子的心情差點就寫在臉上了。
“寧侍中來當值？”看到寧衿，太子忍不住搭話。
到了如今這個時候，五皇子大勢已去，局面已定，加上宿主的生命到了最后階段，傀儡蠱基本上就沒什么用了，寧衿每天天不亮就去皇帝身邊當值，太子許久沒見她，只覺得穿著官服的美人看著也另有一番滋味。
既然避不過去，寧衿索性停下來恭敬的行了一禮：“見過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她垂著眸分明沒看任何人，可太子的視線卻緊緊黏在這張素凈端莊的臉上下不來，直到一旁的皇后淡淡應了一聲：“寧侍中免禮，既然來了，便一同進去看看陛下。”
想起來還有正事，太子稍稍回了神，似笑非笑又看了人一眼，輕佻開口：“是啊寧侍中，一道兒進去罷。”
寧衿應了聲是，默默跟在二人身后進去。
見她這幅低眉順眼的樣子，太子心中暗爽，心道莫著急，往后有的是時間好好調|教這敢不給自己面子的小美人。
寧衿表面上一聲不吭，在感受到那道帶有圖謀的惡心視線時撇了撇嘴，心道讓你再高興兩日，別以為皇帝駕崩一切就結束了。
三人面上和諧實則各懷心事的進了龍臨殿。
殿內除了孟振鷺，還有皇后派來的另一人也在為皇帝診脈，兩位太醫均是面色肅穆，緊蹙著眉心，半晌，對視一眼后搖了搖頭。
那太醫哆嗦著不敢說話，孟振鷺為皇帝看診多日，沒什么顧忌，直接實話實說了：“陛下表面上看起來是染了風寒，可他先前身子便不容樂觀，近日來的好情況只是回光返照，如今只一道小小的風寒便足夠將他徹底擊垮......恐怕大勢已去。”
盡管早就知道這個結果，可親耳聽到的時候寧衿還是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
殿內所有侍從都默不作聲跪下了，皇后身子晃了晃，眼看著就要倒下，被太子一把扶住了：“母后！”
與此同時，陪著太后一同來的玉妃也哭嚎一聲撲到了龍床邊：“陛下！！”
太后才趕來便聽到了這個噩耗，只覺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轉間便暈了過去，眾人又手忙腳亂去將老太妃的人中掐醒，等到慌亂的局面重新穩定時，整個龍臨殿都被一種沉重的凝滯的氛圍籠罩了。
孟振鷺將詳細的情況又說了一遍后，半晌無一人開口說話，只有玉妃時不時的抽泣聲響起。
最后還是太后先開了口，目光冷厲極了：“好端端的，陛下為何會染風寒？身邊伺候的人都是干什么的？！”
小全子知道自己逃不過，他總不能說是因為昨夜陛下偷偷出宮去看貴妃了，撲通一聲跪下，用力磕頭：“奴才該死！沒有伺候好陛下！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自從蘇公公告老還鄉后，皇上身邊伺候的奴才都越發差勁了！”太后當然知道這事兒的根本不是一個小太監的錯，可皇帝在這種時候病倒實在太不湊巧，這不就說明小五徹底沒救了？
她滿腔怒火無處發泄，懷疑又是皇后母子搞的鬼，冷聲道：“若是皇后管教不好這后宮的奴才們，哀家便親自來管。”
皇后大袖下的拳頭握緊了一瞬，面上卻還是得忍氣吞聲的認錯：“母后息怒，臣妾這便調幾個身邊的管事嬤嬤來好好教習他們。”
上頭的主子吵起來了，其他人都不多言語，小全子將額頭磕的烏青出血，見他們的注意力不再放在自己身上了，悄悄退去了人群后面，將自己隱藏起來，免得又成了旁人發泄的活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