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千里之外的黔州不同，京城度過了與平日里并無兩樣的一夜。
因著今日要去赴太子妃的約，寧衿還是沒能實現休沐日睡到日上三竿的愿望，一大早就被姜嬤嬤叫了起來。
“姑娘，該起了。”
床帳被利落的拉起，窗外已經大亮，比起平日摸黑上朝的苦日子，今日寧衿還是被允許多睡了一會兒的。
出了房門才發現外面落了厚厚一層雪，倒是符合今日賞梅的意境。
畢竟是第一次同太子妃對上，姜嬤嬤比寧衿還緊張，今日的妝面和衣飾都是她親自挑的，既不會顯得過于張揚，又不會被旁人壓下去，不過他們姑娘本就是花一樣的年齡，這張芙蓉面不用多加修飾就是姝色無雙。
覺著差不多了，姜嬤嬤才看著銅鏡里的人滿意的點點頭，放人去吃早膳。
冬日天干物燥，寧衿仔細抹好了桃枝自制的雪花膏，接過手爐揣進懷里，然后打起精神上了馬車。
因著是第一回去，人生路不熟的，姜嬤嬤同寧衿說了一路深宮里的腌臜事兒，要她當心些，尤其是一想到喬貴妃如今不在宮里頭，長公主前幾日也同汝南郡王一塊離京回了錦州，那太子妃真要為難人的話她們連個求助對象都沒有，就恨不得直接將人拴在褲腰帶上。
寧衿面上乖巧的點著頭，心中卻有些復雜。
東宮這地方......
看似是頭一回去，可這里曾經是她住過數年的故居。
莫說是在里頭迷路了，就是閉著眼睛寧衿都能知道哪是哪。
*
正紅色朱漆大門之上懸掛著上書“東宮”的黑色匾額，連綿的琉璃瓦重檐殿頂不知道框住了多少的幽怨哀切，只是記憶中熟悉的宮墻再次映入眼簾時似乎也沒有那樣高不可攀。
寧衿放下簾子，神色淡漠得同周遭其他姑娘有些格格不入。
單從已經抵達的客人來看，今日的賞梅宴確實不是針對她的鴻門宴。
因為全京城所有叫得上名號的貴女幾乎都到了。
李曼香張揚的聲音遠遠傳了過來，她身后站著個穿著藕粉色長裙的姑娘，身形畏畏縮縮，看起來沒什么自信。
“李曼香身后那個是李家正兒八經的大小姐，叫李珂。”說話之人是定國公府的嫡女沈孟夏，跟寧衿是關系還不錯的同窗，自打從女學結業之后，二人已經許久未見。
她說話向來不客氣，看著那邊的李家兩人，直接嘲諷道：“一個庶女倒是比嫡女更有底氣站在這兒。”
盛青搖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頗為贊同的點點頭：“按理來說，以李家的地位是夠不到這兒來的。”更遑論一個庶女都敢趾高氣昂的同這么多嫡小姐站在一處爭鋒。
但是眾人心知肚明，李家投靠了太子，李曼香自然就有了底氣。
羽林衛本應該是天子親衛，如今周長鳴還沒登基呢，就這般明目張膽了嗎？
“你娘親今日怎的舍得放你出來了？”三人結伴往里走，沈孟夏瞥了盛青搖一眼，調侃道：“不怕哪家公子在大街上瞧上你？”
“去。”盛青搖推了這心直口快的死丫頭一把：“太子妃的面子誰敢不給？衿衿都做女官了，休沐日還躲不過去，我哪里敢不來。”
“太子妃是哪家的小姐？來頭很大么？”沈孟夏身后突然鉆出了一個梳著雙螺髻的小丫頭，清脆的聲音中透著愚蠢的無知和好奇。
方圓幾米的人都聽的一清二楚，沈大姑娘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臉上出現了一絲驚慌之色，然后唰一下將人拽回來，捂住了小丫頭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