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衿呆滯的張大了嘴巴，覺得自己可能是出現了幻覺。
因為下一秒，就在那中年男子從樓上掉到水里的一瞬間，那青年的身影就迅速消失在了敞開的門扇后面，眾人抬頭往上望的時候，只看到了空蕩蕩的陽臺——
“啊！！”
“什么東四？”
“死人了！有人跳河了！”
“有人從樓上跳河了！”
正在放燈的年輕姑娘們嚇得四散尖叫起來，對面一陣騷動，安平河以往也不是沒有死過人，但是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直觀地在這么多人面前掉進河里。
這個地方加上時間，明天一早全京城都會知道安平河又死了個人。
寧衿在這邊清清楚楚看到了那個殺人兇手犯案的全過程，雖然因為距離只看到了身形沒有看到臉，但是讓她一個一個認的話，或許也能辨認出來。
對岸已經有人去報官了，作為第一個目擊證人，寧衿猶豫著要不要去提供線索。
那個兇手在這個地方殺人是想昭告天下嗎？方才見他下手的樣子不像是第一次，那么從容淡定，談笑間就把人刀了，對面甚至都沒反應過來，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他這么高調，是在挑釁什么人？
寧衿思考的時候沒有注意到——剛才還在對岸的身影已經換了一身衣服從對面慢慢悠悠晃著一艘小船而來，目標正是她的方向。
平和緩慢的小船之下，帶著森然的殺意。
對此毫無知覺的寧衿才做完思想斗爭，決定還是不去了，特殊時期，現在她身上的麻煩本來已經夠多，萬一再因為一時沖動而惹上什么更加不該惹的人，那不是自討苦吃。
她索性轉過了身背對河面。
然后她看到侯府后門這面墻壁上有不少刻痕，零零總總數起來有十來道，沒道的高度都不一樣——那是十歲之前，母親會帶小寧衿去記錄的身高，從她搖搖晃晃能站起來開始，每年的生日都會刻上一道。
而最近的一道已經十分模糊，緊接著的旁邊倒是還有最新的，甚至不用她猜，那上面歪歪扭扭就刻下了主人的大名——
“寧牧川”。
除了刻痕，甚至還有不少可愛的碎碎念。
對應著數字“肆”旁邊，寧牧川寫著：“這是本少爺第一次記錄身高......阿姐從前不帶我，要不是我偶然發現了......哼！”后面畫了個小拳頭，表示自己的憤怒。
四歲的弟弟是什么樣呢？寧衿想了想，好像是才懂事一點，事事都愛黏著她，很幼稚很吵鬧，寧衿總是嫌他惱人，躲去書院。
然后是五歲的：“五歲的川兒要比五歲的阿姐高一些，我是男孩子嘛，應該的！”
寧衿甚至可以想象到刻下這一句話的時候小孩肯定是一副臭屁的樣子。
再往上是六歲的，七歲的，八歲的，每一道都有寧牧川歪歪扭扭又巨大的筆跡。
寧衿看著看著就哭了，她可以想象到這個小身影是懷著怎么樣一副孤單又羨慕的心情寫下這些話的，因為她從來沒有發現過這面墻。
這面承載著寧衿父母雙全童年幸福的墻，同時也見證著出生就無人疼愛的寧牧川，在稍微懂事了一點之后努力去追尋姐姐的過去，好像同樣把自己的身高刻上去了，就是爹爹娘親和阿姐陪著他一起成長似的。
寧衿哽咽著，淚水淌滿了整張臉。